第八章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空氣有剎那間的寂靜，顧小萌偷偷吞下嘴巴里的桂花糕，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

  想偷摸拿一塊的顧炎收回了手，一旁抽旱菸的顧父也抬起了頭，顧母則剛從廚房出來正要進門。

  是的，顧母今天只給了她20個銅板，她買這麼大一包桂花糕少說也得100個銅板，她哪來這麼多錢？

  所有人都看著顧璃，目光中有著探究與懷疑，空氣仿佛凝滯，呼吸可聞。

  

  顧璃微笑道：「我賣草藥的錢，不是管沈府要的。」

  顧倫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的表情說明他並不相信。那點草藥能值幾個錢，撐死了也就20文，怎麼可能買這麼多點心？

  顧炎似乎終於找到了鄙視她的理由，陰陽怪氣地道：「你騙誰呢？你采的那些草藥能賣幾個錢我不知道？果然是吃不了苦的小姐脾氣，我們顧家人雖然窮，但也窮得有骨氣，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們不吃！」

  顧璃突然轉向看向顧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平靜無波，直到顧炎開始躲閃她的眼神，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桌上的桂花糕收起來，轉身回了房間。

  顧母走進門，略帶責怪地開口道：「小炎，就算小璃拿了沈家的錢買了吃的，但也是一片好心，你做哥哥的怎麼能這樣說她？等下給小璃道個歉。」

  性格暴躁的顧炎一下子就炸了：「我又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我可不是她哥哥，我沒有這樣的妹妹！」

  顧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就想要親自去安慰一下顧璃。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是四哥五哥回來了，四哥五哥從舅舅家回來了！」顧小萌歡快地去開門，「他們肯定帶了好東西！」

  顧母看了顧炎一眼：「等下給你妹妹道個歉。」

  顧炎執拗地扭過頭：「除非我死！」

  小土屋的門口有腳步聲，顧小萌居然領來了個陌生人，來人高個有些瘦削一把鬍子，著布衣，戴眼鏡，一副老學究的樣子，看神態，有些急切。

  見顧父在門口便急切地問道：「請問，顧璃同學是不是在這裡住？」

  顧父抬頭看到來人，雖然衣著樸素，但衣料卻都是上乘，顯然應該是城裡的老爺，也不敢怠慢，趕緊讓到裡屋。

  顧母則走到顧璃門前，輕輕敲門，開口道：「小璃，有人找你。」

  顧璃推門而出，抬頭看到來人，有些意外：「李大夫，您怎麼來了？」

  李大夫看到顧璃，雙眼放光，也不問別的，急切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打開盒蓋遞到顧璃的面前，開口道：「今天你要是說不清楚，我就不走了！」

  顧璃看向院外停著的馬車，李大夫居然是趁著夜色而來的，看到他手上的藥膏，顧璃就知道他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顧母有些緊張地問顧父：「難道小璃的錢是從他這裡借的嗎？也不知道借了多少。我們手裡還有多少錢？」

  「如果把這兩天我們的工錢算上，應該有100個銅板，剛給了小塵了一些，他趕考也需要盤纏。」顧父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有些發愁。

  顧炎聽到了父母的話，又看了一眼一把鬍子的李大夫，忍不住開口道：「我說得有錯嗎？居然管一個老頭借錢，娘還讓我道歉嗎？讓人家找上門來了，以後我在村子裡是抬不起頭來了。」

  顧小萌沒有說話，他覺得自己的這個漂亮姐姐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三哥說的並沒有證據，大哥說過，做判斷要有證據。

  卻見李大夫指著手中的藥膏急切地問：「顧璃同學，你告訴我，這藥膏是不是你賣的，你怎麼做的，用了哪些藥材，你快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今天晚上就睡不著了。」

  李大夫是學堂旁邊小醫館裡的大夫，平時學堂里的學生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喜歡找他拿點藥。同時，李大夫是個藥痴，一旦發現什麼好藥，就想知道配方，他天賦卓絕，大部分的時候他都能研究出相似的藥，但如果研究不出來，便寢食難安。

  如果自己做的藥膏落到李大夫的手裡，他這樣表現沒有問題，問題是她做的藥膏只賣給了那些地下武場的武夫，是怎麼落到李大夫手裡的？

  顧璃有些疑問，卻也沒有深究，說了聲「您稍等」便回屋寫配方去了。

  「啪」地一聲，小房間的門關上了。

  整個客廳氣氛頓時詭異起來了，李大夫就站在那裡，低頭看著手裡的藥膏，時不時拈起一點放在鼻下仔細地聞，臉上露出一抹讚賞和探究，而顧家人則各個神色不同。

  顧母看了一眼李大夫，又和顧父對望了一眼，原來顧璃是把那些草藥做成了膏藥，這才多賣了錢，還給家裡人帶了桂花糕。

  而他們卻質疑她的人品，這樣一想，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愧色。

  顧炎一臉的鬱悶，手無意識地揉著一旁賀小萌的小腦袋，誰能想到顧璃她一個大小姐，居然會配藥膏呢？

  顧小萌被顧炎蹂躪著，苦著小臉，不過很快就眼睛就笑眯了起來，他吧嗒了一個小嘴，桂花糕的香甜猶在嘴中：「三哥誤會了姐姐，要道歉哦。」

  顧炎有些煩亂地隨口應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話多。」

  片刻之後，顧璃從房間裡出來，手裡拿著寫滿字的紙，笑眯眯地對李大夫道：「李大夫，配方在這裡，來，我送送您。」

  她才不信李大夫會自己弄到藥膏，這件事，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把藥膏給了李大夫。

  顧璃也不擔心李大夫會泄露出去，李大夫的嘴極緊，他手裡擁有的藥品配方太多了，一個也沒傳出去過。

  即使傳出去顧璃也不怕，配方是配方，誰做出來，效果還是不一樣的。

  隨著門「啪」地一聲響，顧璃已經帶著老大夫離開了，只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吱呀」，另一房間的門打開，顧倫從房間裡出來，淡淡地道：「我出去一下。」

  顧母想問他去哪兒，顧倫已經開門出去了。

  顧璃把李大夫送到村口，一個人往回走，眉頭卻微微皺起來，李大夫手中的藥膏是雲羿給他的，這個自稱是師兄的夫子，似乎對他過分關注了一些。

  正想著，不經意抬頭，卻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正站在月光下，黑暗之中看不清少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