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兩份文件
2024-10-04 00:19:43
作者: 亦方人
「你懂什麼,別亂說。」周方冠皺著眉頭,嚴肅的教訓了一句。
「我沒有亂說。」他一副鐵了心,要給他哥抱不平的模樣,繼續道,「當年我哥有多難,有多苦,你們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甚至,連我都不敢說,我看到了全部……」
「夠了!」他話未說完,景老爺子便沉聲打斷,視線掃過眾人,最後落到他的身上,吩咐道,「阿肆,我書房的桌子上有個文件袋,你拿去給阿霄吧。」
那是他的底牌,如今亮出,也就意味著,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周承肆愣了一下,隨即應聲,「好,我這就去。」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覺得,自己還是趕緊逃離這個窒息之地比較好。
待他離開後,景老爺子目光幽遠而悲傷的望著院子,喃喃道:「阿霄心裡有結,他要不要解,如何去解,我們都沒辦法替他做決定,你們總覺得,他們兩父子間,不過是些事業上的矛盾,卻似乎忘了,阿霄從未忘記他母親的死,那場車禍,早在他心裡生了根……」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幾近於無。
景雁離眼眸低垂,但很快又忍不住問道:「爸,您要拿給阿霄的東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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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老爺子嘆息一聲,擺擺手,示意她別問了。
「行了,你們先去公司吧。」說罷,他便起身離開,臨出門時,又補了一句,「阿霄會去的。」
「爸……」景雁離有些不明白,本想追問,卻被一旁的丈夫給攔住了。
「時間不早了,去公司吧。」周方冠拉著她的手,輕柔勸慰道,「既然爸都說了,阿霄會去,那我們就先過去吧。」
景雁離遲疑了一下,又看向母親,像是希望她能解釋一下。
只可惜,景老夫人也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並不是很清楚。
最終,她只要收起心裡的疑惑,作罷離開。
……
余家別墅。
余柚夕本有賴床晚起的習慣,可今天偏偏醒了個大早。
她也不是被吵醒的,也沒做噩夢,就是正常情況的睡醒了。
在床上躺著發了會兒呆後,她屬實沒了睡意,於是便起床去洗漱。
等收拾好,準備下樓去時,剛一打開門,就與正準備下樓的余佑繁遇到了。
兩人皆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對方。
幾秒後,還是余佑繁率先開了口,疑惑道:「起這麼早是要出門?」
「不是。」她回了一句,沒多解釋,隨即便往樓下走。
見狀,余佑繁也邁步跟著下樓,邊走邊道:「還真是新年新氣象啊,你居然也能起這麼早。」
面對他的調侃,余柚夕輕哼一聲,並未搭話。
下了樓後,她徑直往餐桌旁去,準備吃早飯,余佑繁則是慢悠悠地過去。
華靜見她今日起得這般早,愣怔了幾秒,然後笑眯眯的招呼道:「夕夕,趕快坐下吃飯吧。」
余柚夕依言走到她身旁坐下,瞥了眼四周,沒看見父親的影子,便問道:「爸呢?」
「他昨晚喝的有些多,今日不太舒服。」華靜一邊回答著,一邊給她倒了杯牛奶。
「哦。」她點點頭,接過牛奶小口小口喝著,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坐在對面的余佑繁身上。
他好像從坐下後,便一句話也沒說,甚至在聽到父親不太舒服時,臉上也沒太明顯的變化,依舊自顧自的吃著東西。
「繁繁,你爸今天暫時不去公司。」華靜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想了想又囑咐道,「新年第一天上班,公司怕是會很忙,你也別太累了。」
余佑繁聞言,動作微頓,漫不經心的應聲道:「嗯,知道。」
沒過多久,他便率先吃完,出門去了公司。
等他離開後,華靜這才看向身邊的余柚夕,佯裝不經意的道:「夕夕,昨晚你跟景老夫人聊了好一會兒,好像還聊得挺開心的呀。」
聽見這話後,余柚夕咀嚼食物的動作都放慢了不少。
果然,早起沒好事。
她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後,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媽,景奶奶就是看我和暮暮是好朋友,禮貌的問候了兩句而已。」
「原來是這樣嗎?」華靜若有所思的盯著她,仿佛在審視著什麼。
「嗯。」余柚夕點了點頭,表示肯定,有些心虛的眨巴眨巴眼睛,裝出一副單純無辜的模樣。
只是,她雖表現的泰然自若,但腦海里,卻還是想起了昨晚景老夫人說的那番話。
若是非要把昨晚,她們之間明里暗裡對話意思總結一下的話。
那大概意思便是:景老夫人幫自己的外孫,說了幾句推銷的好話,然後就是一個勁兒的表示,自己很喜歡她。
在說的直白簡單一點,那便是:景老夫人想要她做外孫媳婦,還說之後讓她去家裡吃飯。
想著想著,余柚夕眼前居然浮現出,周承肆那個討厭鬼的臉。
明明是討厭的,但她卻莫名覺得,那傢伙昨晚還是挺帥的,至少在停車場救她的那一瞬間,是帥的。
雖然後來,他扯壞了自己的禮服,但也重新買了衣服,還算是有些良心。
只是,他這人有流氓傾向,居然想要偷看她換衣服。
一想到此,余柚夕眼底瞬間滋生出厭惡,後背一涼,整個身子都忍不住顫了顫。
華靜見她此刻像是回憶起了某些事情,也沒打擾,就那樣看著她,勾唇笑了笑,心裡大約已經有了譜。
如果昨晚余柚夕真沒和景老夫人說什麼,依照她的秉性,剛剛自己問時,她必定會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
但現在她遮遮掩掩,反倒是從側面驗證了,她們昨晚聊了些不好言說的事情。
余柚夕回過神來後,發現母親一直看著自己,那眼神直叫她心裡發慌。
「媽,我吃飽了,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間了。」她乾笑兩聲,迫切的想要阻止後續母親的追問。
「再吃些吧。」華靜仍一副不緊不慢地模樣,語氣溫柔不已,「難得你起這麼早,就當陪陪媽。」
余柚夕咬牙擠出一抹笑意,婉拒道:「媽,你先慢慢吃飯,我一會兒再陪你。」
話落,她也不管母親是否同意,便直接站起身,匆匆往樓上跑去。
見狀,華靜失笑地搖了搖頭,更加確定了自己心裡的推測。
……
景家老宅。
唐暮梔跟著景霄離開飯廳後,兩人便一路無話的回了房間。
她感覺自己腦子裡亂鬨鬨的,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道:「其實……」
「收拾行李吧。」她剛剛啟齒,景霄便搶先打斷了,他的嗓音疲憊又沙啞,像極了在隱忍著什麼。
說完,他自顧自的抬腿往衣帽間走。
唐暮梔愣住了,一臉茫然,「我們還是要去嗎?」
景霄回頭瞥向她,漆黑的雙瞳,有一瞬間冷若寒潭般,沒有絲毫溫度,可很快又恢復了原狀,「我們說好了不是嗎?我不想對你食言。」
見他說的這般認真,唐暮梔沒開口反駁什麼,卻也愣在原地,半晌沒動彈。
直到景霄將掛好的衣服取下,她才猛然驚醒般的衝上前,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景霄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但很快,他穩定身形,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圈住。
唐暮梔仰起臉看他,喉嚨有些哽咽,嘴唇張了張,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景霄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淡淡笑了笑,安慰道:「梔梔,我沒事的。」
又是這樣的話,唐暮梔都不記得自己聽過多少次了。
她沒應聲,只是埋首在他的胸膛里。
她不是傻瓜,聽到剛剛在飯廳,眾人的那番談話後,就算再笨也能猜測到景雁離的用意。
景霄現在是景遜華唯一的兒子,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進入景氏,替父親主持大局的人。
其實站在一個理性的角度,景雁離說的那番話沒有問題,一致對外,的確是他們目前最應該做的。
這個道理,連她都懂,景霄又怎麼可能不懂呢?
他是一個即便隱忍十多年,也要為母親報仇的人,如今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一致對外,以大局為重的道理呢?
只是眼下,如果他去了景氏,無數質疑聲必將撲面而來。
輿論的壓力,業內的看法,外界的討論,這些無一不是刺向他的利刃。
而且,等到日後景遜華醒了的時候,他怕是更難說清楚了。
所以,景霄心裡有顧慮也正常,而唐暮梔,更沒辦法開口勸說什麼。
或許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不去管網上那些,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不讓他分身乏力的擔心自己。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將他們的這份寧靜給打斷了。
景霄鬆開她,去開門。
見門口站著的是周承肆,倒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當他將一個文件袋遞來時,他眼底才閃過一抹疑惑。
「這是?」景霄沒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先問了一句。
「外公讓我給你的。」周承肆一臉嚴肅的解釋著,頓了頓又繼續道,「一會兒我先去公司了,你今天就好好陪嫂子吧,公司靠我這個副總,也是能撐著了。」
話落,他便直接將文件袋塞進了他懷裡,「好啦,我先走了。」
景霄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幾秒,然後才關上門,走到沙發上坐下。
當他打開文件袋後,卻發現裡面居然是兩份文件。
等到仔仔細細看完,他的表情也變得愈發複雜,雙眸漸漸眯了起來。
片刻後,他緩慢合上文件,將它們重新放回到文件袋中,起身朝臥室走去。
臥室里,唐暮梔此時正在疊衣服,不過她心裡還沒接受,兩人真要去度蜜月的事情。
聽到腳步聲後,她扭過頭。
見他進來了,便淺淺一笑,沒問剛剛的事情,而是道:「我們去的地方冷還是熱啊?」
景霄沒說話,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了懷裡,有些為難的道:「梔梔,對不起。」
「啊?」唐暮梔掙扎著從他懷裡退了出來,疑惑道,「我問你去的地方冷還是熱,你幹嘛又跟我道歉啊?
「我這次可能要食言了。」景霄垂眸看著她,深邃的眉宇間,透著濃郁的愧疚和無奈。
她怔了怔,眨巴了幾下眼睛,擔憂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景霄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終究是沒隱瞞,如實道:「我今天要去趟景氏。」
聞言,唐暮梔心裡的疑惑更甚了,當真是搞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改變主意。
不過,這似乎時間好事兒啊。
這樣一來,他們不用急著去度蜜月,而爺爺和姑姑他們,也會寬心些。
那他呢?這樣做,對他而言,真的是好事兒嗎?
他們就這樣四目相對的沉默著,良久後,唐暮梔才輕聲開口道:「你去吧,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對不起。」景霄再次道歉,態度誠懇又無奈,「我會儘快處理好一切回來的,等我。」
「好。」她乖巧的點點頭,然後又仰起臉,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叮囑道,「注意安全,別太累了。」
景霄應聲後,卻忽然吻住了她的唇,溫柔的糾纏著。
唐暮梔緩緩閉上眼睛,沒有抗拒,反倒是熱切的回應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唇瓣都有些泛腫了,這個吻才結束。
景霄摟著她,親昵的蹭著她的小腦袋,嗓音低磁的道:「乖乖在家等我。」
她微微喘息著,靠在他懷裡,小貓似得應了一聲。
抱了好一會兒後,景霄便鬆開她,邁著長腿,離開了房間。
唐暮梔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後又將剛剛疊好的衣服,重新掛回到了衣櫃裡。
而離開臥室的景霄,卻並沒有急著去公司。
他穿過院子,走過長廊,步伐堅定的朝著正廳走去。
而那個文件袋,就那樣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裡。
正廳的沙發上,景老爺子正襟危坐,目光始終看著院子的方向,似乎就是在等著他過來。
待景霄走近後,他才神色漠然的道:「都看了?」
「看了。」說著,景霄便走到他面前,將手裡的文件袋,放到了桌子上,「我可以當做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