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消失十多年的父親

2024-10-04 00:09:41 作者: 亦方人

  見她還是有所遲疑,景霄只好換了個說法,「馬上你就要期末考試了,年底我也很忙,生活方面有人照顧,你能專心備考,我也能安心工作,這件事情,你就聽我的吧。」

  雖然他給出的理由很不錯,但唐暮梔還是覺得不妥,「我其實……」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說著,他便不再等她開口,徑直朝門口走去,準備關門之際,他又補了一句,「你還有些咳嗽,有什麼需要可以發消息告訴我,我看到就過來。」

  

  話落,他便合上房門,走了。

  待門一關上,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唐暮梔躺在床上,睜著水靈的雙眸,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這個男人還真是善變啊,明明昨晚還發脾氣把自己關在門外,不回消息,不理自己,如今倒好,自己一病,他倒是急匆匆的要找保姆來照顧了。

  這算是什麼?補償嗎?大可不必好嗎?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將她驚了一下。

  上面是一串陌生的數字,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剛一接通,那頭便傳來一道男人的低呵聲,「你個死丫頭。」

  唐暮梔愣了許久才回神,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久違的聲音,將她的記憶,拉回到了多年以前。

  電話那頭的人是唐鴻。

  也是那個,她已經十多年沒見過的親生父親。

  就連奶奶的葬禮,他都不曾出現過。

  唐暮梔甚至都有些不太記得他的樣子了,殘留在記憶里的,全是他喝醉後,打砸家裡東西的畫面。

  那時候,唐鴻最愛罵人,用最難聽的話罵翁璐,用最猙獰的面對朝著她們怒吼。

  後來,他開始酗酒,喝醉後除了打砸家裡的東西外,還會對她們動手,若不是當時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翁璐怕是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跟他離了婚。

  自他們離婚後,唐鴻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十多年沒有出現過。

  唐暮梔曾一度以為,他已經死了,也覺得,自己和母親終於可以擺脫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了,可是這一切,好像在此時此刻,徹徹底底的被推翻了。

  她又一次被拉回到了,那個燈光灰暗,滿地狼藉,謾罵聲不斷的房間裡。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窒息又恐懼。

  明明她很努力的在擺脫過去,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卻因為這一通電話,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就將她又打回了原形。

  唐暮梔緊抿著唇瓣,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她始終沉默著,不做任何回答。

  唐鴻似乎對她這種態度很不爽,開口便罵道:「你個白眼狼,這麼多年是不是忘了還有我這個爸,你跟你媽一樣,不是個東西,她跟著野男人走了不管我,你也不管我了是嗎?」

  這般難聽的話,唐暮梔卻像是習慣了,沉吟片刻後,她斂了斂心緒,冷漠的開口,「我媽跟你早就離婚了,她找什麼人,過怎樣的生活,那是她的自由。」

  聞言,電話那端的唐鴻似乎被她噎了一下,隨後,更加兇狠的吼道:「你翅膀硬了是吧,敢教訓起你老子來了,我管不了她,難道還管不了你嗎?」

  「管我?」唐暮梔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的笑,聲音里透著幾分涼薄,「這十多年來,你有管過我嗎?你甚至連奶奶去世都沒回來。」

  唐鴻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常,語氣依舊囂張而強勢,「你少教訓我,老子要賣房子,你把你奶奶的房本藏哪兒去了?」

  「你要賣奶奶的房子?你消失十多年,在奶奶去世後才回來,就是為了她的房子嗎?」唐暮梔啞著嗓子質問著,說完便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隨後,她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才壓制住胸膛不斷翻滾的怒火。

  唐鴻沒理會她的質問,惱羞成怒地嚷嚷道:「你個死丫頭,我忙的很,趕緊告訴我,你奶奶的房本在哪兒?」

  屋外客廳里的景霄聽到了動靜,走到她的門口。

  聽到她在電話後,便沒有敲門進來,正當他準備走的時候,卻聽到屋裡傳出了唐暮梔沙啞又哽咽的聲音。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別做夢的。」她緩慢地吐字,態度無比堅決。

  唐鴻嗤笑了一聲,嘲弄道:「死丫頭,看來這些年,你真的長能耐了,我告訴你,你奶奶就我一個兒子,她的房子本來就是我的,你想要房子,除非拿錢給我。」

  「你……」唐暮梔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胸脯劇烈起伏著,過了好半晌,她才穩住情緒,咬牙切齒的吼道,「你做夢。」

  「唐暮梔。」唐鴻此刻也氣得牙痒痒,聲音顫抖的喊著她的名字,威脅道,「我可知道你在哪裡讀書,也知道你媽住在哪兒,你要是不把房本給我,我就讓你們都不安生。」

  「你敢!」她憤恨的吼出兩個字來,手指因太過用力的握拳而有些泛白。

  站在門口的景霄,始終沒有走開,他雖然不知道是誰給唐暮梔打了電話,但他能夠隱隱約約聽出,對方在威脅她。

  他的眸光微斂,眼神暗淡幽邃,心臟處莫名湧現出一股焦躁。

  思索片刻後,他還是沒有敲門進去,而是轉身走回了客廳。

  臥室里,唐鴻的威脅聲與謾罵聲,不斷從電話那頭傳來。

  「那就走著瞧,你們背著我瀟灑了十幾年,我反正爛命一條,大不了都別過了。」他毫不畏懼的撂完狠話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唐暮梔氣得渾身都在顫抖,猛的將手機丟在床上,雙腿蜷縮著,雙臂緊緊環抱,將自己的臉頰埋進了膝蓋里,眼淚順著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落。

  她知道,唐鴻就是個無賴,從小到大,她已經對這個父親失望透頂了,只是沒想到,他如今竟然無恥到了這種程度,連她這個女兒都要算計。

  他還竟然為了錢,要賣掉奶奶唯一的房子。

  這樣的事情,她絕不允許發生。

  想到這兒,唐暮梔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紅腫的眸子裡閃爍著陰冷的寒光,仿佛淬了毒液般冷厲駭人。

  她立即撿起手機,按下了一串熟悉的號碼。

  鈴聲響了三下,便被接通了。

  她急促地喘息著,低啞著嗓音,鼻音濃重的問道:「媽,你在家嗎?」

  「梔梔,你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怪怪的,生病了嗎?」翁璐沒回答她,反倒是關心了起來。

  她的關切聲,輕輕飄入唐暮梔的耳朵里,她抿唇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媽,我下午過來找你。」

  這件事情,她一個人解決不了,必須要跟母親商量一下才行。

  聞言,翁璐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女兒要來找她,她自然沒有推拒的理由,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那你要不要過來吃午飯啊?我聽你這聲音像是感冒,我給你熬點雪梨湯,你來了就能喝。」

  「我吃過午飯再來。」唐暮梔強忍著要哭的衝動,儘可能語氣平和的跟她講話。

  「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她應了一聲,喉嚨乾澀得厲害,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得,心情異常沉重,沒敢再多說什麼,連忙掛斷了電話。

  她想哭,想放聲痛哭,卻也清楚,眼下不是哭的時候。

  過了許久,唐暮梔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可頭卻疼得更加厲害了。

  她擦乾臉上的淚水,揉了揉太陽穴,拖著略顯沉重的身體,顫顫悠悠的下床,去了衛生間洗漱。

  唐暮梔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她原以為,自己早已經練就了鐵石心腸,毫無畏懼,可是現在看來,她其實還是那般懦弱膽小。

  洗漱完走出臥室時,她遠遠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景霄。

  腳步猛地頓住,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你……你沒去公司嗎?」

  見她出來,景霄放下手裡的東西,目光深邃地凝視她,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剛痛哭過一場。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跟你說,有什麼需要給我發消息嗎?」

  他沒問她打電話的事情,畢竟他們說好的,互不干涉,所以,他沒資格多問。

  唐暮梔愣怔了一秒,隨即勾唇淺笑了一下,說:「我有些口渴,以為你已經去公司了,所以就自己出來倒杯水。」

  說著,她便挪動腳步往餐桌旁走。

  聞言,景霄站了起來,邁步朝她走去,猛的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一邊往沙發旁走,一邊語氣無奈的說道:「真不知道你是逞強,還是不聽話。」

  他的話讓唐暮梔的耳根微熱,心跳瞬間漏了幾拍,她垂眸瞥了一眼那隻,摟在自己腰肢上的大掌,臉上浮現一抹尷尬,但並未掙扎著從他懷裡下來。

  「其實我沒事了。」她低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景霄卻沒理會她的話,將她放到沙發上後,又轉身去給她倒水。

  望著他的背影,唐暮梔抿了抿唇,心底划過一絲異樣。

  看來,他們家確實需要一個保姆,不然像這種尷尬的事情,之後怕是要經常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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