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可惡的刁婆子

2024-10-04 00:07:20 作者: 蜜汁小排

  那一夜,陳家小院兒的燭燈燃了一整夜,李鸞嵩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同沈確說,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要問她。

  看著眼前的人,昔日的沈確多麼嬌弱,如今看著依舊白皙細嫩的人卻多了幾分通達和堅定。

  在得知她為了尋他每日去巫雲山扒屍體的時候,李鸞嵩又一次將沈確抱在懷裡。

  「怪我,都怪我,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你跟著我總是要無窮盡地擔驚受怕,媆媆,是我不好。」

  沈確說不是,「我並不怪你,你也是為了丰儀。」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他帶著五千朔方軍和山匪打了幾日後因為中了他們的圈套而被殲滅,作為首領的李鸞嵩換了一個身份潛伏在山匪之中,這才探聽到背後的勢力。

  

  「這幾個月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沈確看著他,那種日子難以想像。

  李鸞嵩說沒事,「早知你留在此地找我,我就快些結束了。」

  「前幾日我也在尋你,卻怎麼都沒找到,我還以為你……」他說著不由自主去撫摸自己的胸口,到現在能看到沈確好端端坐在眼前卻仍舊心有餘悸。

  隔壁的小屋裡,陳大娘和澤蘭帶著留紫睡覺,偶爾能聽到小娃娃半夜啼哭的一兩聲,片刻便又安睡。

  李鸞嵩想了想,他好想問問她這個孩子是誰的,可是,如果她真的已經成家有了孩子,他又該如何自處,難道要硬著頭皮祝福她嗎,李鸞嵩在心裡默默搖頭,他做不到。

  可是如果不問,他又覺得寢食難安。

  就這樣糾結了一整夜,他始終沒有勇氣開口。

  東方既白,「吱呀」一聲,院門被打開,陳大已經起床了。

  又是一天了,沈確揉了揉發酸的眼角,這一夜哭得眼睛生疼。

  「你歇息片刻,我去幫你打水洗一洗。」

  她拉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陳大。

  他眼底烏青一片,一張臉拉得老長。

  沈確一驚,問:「陳大哥怎麼了,可是又看書看到半夜。」

  這碩大的黑眼圈恐怕不熬個整夜都對不起這規模。

  李鸞嵩也看向門外站著的漢子,對上眼神的一瞬間,男人之間的敵意火光四濺。

  他怕是緊張得一夜未睡吧。

  「我越想越不對,不能饒了那個可惡的刁婆子。」

  陳大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嚇了沈確一跳。

  這時隔壁的門也被拉開,陳大娘抱著留紫走出來,看見兒子就道:

  「是你把孩子弄丟的,關人家刁婆子什麼事。」

  陳大說不是,「我就是進廚房裡給娃倒杯水的空兒,不可能弄丟孩子,就是那刁婆子,是她使壞。」

  這又關刁婆子什麼事,陳大娘和沈確一頭霧水。

  陳大一著急也說不清楚,索性朝著李鸞嵩一指:「他,你問他,他也知道。」

  李鸞嵩這才想起昨日見面的時候他們說的話,道:「昨日我在街上看到這孩子的時候,她身邊是有大人的,那婆子臉上有一個大痦子,人矮矮胖胖的,穿一身很花的衣裙。

  當時孩子在哭鬧,那婆子很是不耐煩,於是就訓斥孩子,孩子不樂意抓了她的頭髮,將她的髮髻抓散,婆子一生氣將孩子放階梯上轉身走掉了。「

  李鸞嵩回憶道:「當時我以為她臨時有事,誰承想,一直等了一個下午她就沒回來,只留這個孩子在那哭,我這才抱起她哄著。」

  原來是這樣,陳大娘心裡一緊,還真是錯怪兒子了。

  而沈確卻聽到不同的信息,問他:「你在哪裡撿到孩子?」

  李鸞嵩說街口,「有四個聯排的空鋪子那裡,鋪子都在裝修。」

  沈確一驚,「你在那裡等了幾個時辰?」

  李鸞嵩說是,看她一眼,想說是在等你,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沈確心中瞭然,默默點了點頭。

  陳大道:「那刁婆子進咱們院子把留紫偷偷摸摸帶走,這不是偷是什麼。」

  陳大娘問:「可是咱們同那陳婆子又沒有仇,她為何要這麼做。」

  沈確說不是,「咱們以為沒有仇,對人家而言就是有仇,而且是不共戴天難以消解的仇恨。

  有些人,單單是你比她過得好,就是仇,就足夠她恨你甚至毀了你。」

  陳大娘聽不懂這些,又問:「你是說她嫉妒咱們過得比她好?」

  沈確說是,「她家的媳婦生了個孫子,跟咱們留紫差不多大,對一個在乎生兒子的家庭而言刁婆子覺得很驕傲,每日都抱著她家的小孫子出來炫耀,可是他兒媳就是她娘家妹子的閨女,跟她兒子算是表兄妹,那個小孩很明顯是有問題的。

  口誕黏液,眼神呆滯,手腳綿軟無力,這就是毛病。」

  沈確搖了搖頭:「我同她說起過,可是她便不承認,還說我詛咒她家孩子不得好。再加上留紫總是欺負她家小孫子,其實留紫就是下手重,她是想跟他一起玩,但是在刁婆子眼裡這就是欺負。」

  眾人都沉默了,那孩子的怪模樣的確很明顯,周圍的鄰居有好心的也提醒過刁婆子,讓她帶孩子看看大夫,可是刁婆子就是不承認,還非說她家小孫子天賦異稟,大家嫉妒她。

  陳大娘氣道:「這個老東西,越老越出溜了,她怎麼敢的,我去找她算帳。」

  陳大說:「娘,不用你出手,我去,看我不撕了他。」

  李鸞嵩很明白這種心情,看到自家的孩子受了欺負,當爹的心都要碎了,再想想昨日跟著陳大一路回來,父女兩個那親昵的樣子,不禁羨慕:這孩子跟他爹的感情可是真好啊。

  留紫:……我親爹可真是個棒槌啊……

  可是沈確卻攔住了二人,李鸞嵩看著她心裡明白,媆媆不是個強硬的人,她柔弱、綿軟,就算是被人欺負了也總是講道理、講禮法,絕對不會濫用私刑的。

  「你們都不要去。」沈確站起身,將孩子往澤蘭手裡一放,「我去,敢欺負我閨女,看我怎麼教訓她。」

  李鸞嵩:……為母則剛嗎這是……

  自然,陳大和李鸞嵩都不會讓她獨自前去,於是一家人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奔著刁婆子家而去。

  果然,才剛到刁婆子家的院門口就能聽到小兒啼哭尖叫的聲音,那種聲音不似留紫那般撒嬌訛人,而是十分歇斯底里地痛苦地嚎叫,聽得人毛骨悚然。

  「刁婆子,你出來。」

  陳大娘先去叫門。

  刁婆子出來嚇了一跳,但是定睛看清楚後隨即臉上的表情便說明了一切,她做了虧心事心裡太有數了,現在人家找上門了。

  「你為什麼偷留紫。」陳大娘上去就問。

  「我沒有。」刁婆子耍賴不承認。

  「你不承認沒關係,我們有證人,這是昨日路過看到你將我們家小留紫扔在路邊的人,若不是人家好心看著孩子,恐怕這孩子今兒就出事了。」陳大娘氣得直喘粗氣。

  「喲,不是說你們留紫聰明嗎,怎麼了,我就是想看看聰明的孩子怎麼自己走回家。」

  「你放屁。」陳大吼道,「她才多大,還不會走路,你讓她自己走回家,我今兒就把你扔了,我看你怎麼走回家。」

  「陳大。」刁婆子怕了,「你這個孽障,打小我看著你長大,你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

  「刁婆子。」沈確上去拉住要動手的陳大,「這麼說你承認了,好,很好,我閨女沒惹著你,我也沒惹著你,你拿一個孩子開涮。」

  李鸞嵩看著沈確的小臉由紅到白再到紅,有點兒嚇人。

  「我今兒就算進衙門,我也要為我閨女討還公道。」她擼起袖子,「刁鑽惡毒的老婦,心腸被狗啃了,你欺負一個孩子。」

  沈確說完,就拔出身後藏著的菜刀朝著刁婆子就砍。

  那刁婆子也是被嚇傻了,嚎叫著滿院子打轉,沈確舉著菜刀就追,還不忘交代陳大:「陳大,去,報官,今兒我跟她拼了。」

  好傢夥,這個斯斯文文、怯懦軟弱的沈確,如今竟有這般勇氣和智慧。

  媆媆真的是變了,長大了,再不是那個任人欺負、動不動破財消災的受氣小媳婦了。

  可是,她能轉變至此,可見這些日子她經受了多少銼磨和困苦,才能把一個雲端之上的富家千金,一個連顧氏那樣的惡婆婆都沒能動搖分毫的柔弱女子,變成了如今眼前摸刀砍人,為了女兒喊打喊殺的剛強女子。

  心疼,李鸞嵩捂著心口:媆媆,你受苦了。

  當日,刁婆子沒被沈確砍死,但是被她揍了一頓,然後通過李鸞嵩的「證詞」,縣衙將人帶走了,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扣押十天半月,好好讓她吃吃教訓。

  事後,沈確有些羞澀地問李鸞嵩:「我是不是像個潑婦。」

  李鸞嵩說不是,「很真實,很可愛。」

  潑婦也無所謂,沈確心裡明白,若是真的讓陳大娘或者陳大同刁婆子撕破臉,那是不應該的,那是她的女兒,本就同他們沒什麼關係,況且,她就要走了,他們母子卻要留下來繼續同刁婆子做鄰居,更何況陳大手重,一拳下去恐怕那刁婆子就沒命了。

  所以,這個惡人必須她來做,她也很想替女兒出出氣。

  自然,這些話她沒有對李鸞嵩說,這是沈確心裡的想法,是她如今能夠面對市井小民、面對潑皮無賴、面對刁婦惡霸學會的應對處事的本領。

  不是你不計較別人就會收斂,所以,該出手時就出手……

  那一刻,沈確覺得,好像她也可以擁有更加廣闊的天地和宏大的人生。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