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改換門庭了
2024-10-04 00:04:39
作者: 蜜汁小排
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沈確臉上,就如同頭頂的烈陽,烤得人面頰發熱,渾身冒汗。
「五月,你過來。」
澤蘭率先打破僵局,將五月叫到旁邊說話去了。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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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木塔姆反應最快,笑得一臉燦爛地同沈確打招呼,沈確的目光移到他臉上,也同樣給他一個微笑:
「王子殿下安好。」
她向木塔姆服禮,緊接著又向李鸞嵩服禮:「晉王殿下安好。」
自然又客氣,目光低垂,都沒有從他臉上掃過,便直接落到了張成儒臉上:「義兄。」
「無須這樣客氣。」張成儒道,「你可用了早食了?」
「嗯,吃過了。」沈確回答,眼神始終落在張成儒臉上,目不斜視,兩隻手卻在袖中捏得出了手汗。
「師父,我的新造型可好看?」
木塔姆爭寵一樣奪過她的注意力,等待著她的品評。
目光重回到他身上,沈確道:「好,沒想到王子殿下的漢人裝束如此清逸出塵、蘭芝玉樹。」
「真的嗎?」木塔姆很開心,「師父說好那一定好。」
「殿下還是別叫我師父了,我……」
「那師父也別叫我王子殿下了,就叫阿木吧,殿下長殿下短的,多生分。」
木塔姆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向旁邊斜了斜,她一直都叫李鸞嵩「殿下」。沈確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垂眸低下頭,只覺得面頰發熱,額上滲出汗珠。
太陽直直曬著,暑熱難耐。
「李鸞嵩。」木塔姆終於忍不住直接問他,「你來了也不說話,有事快說,沈娘子今日忙得很。」
李鸞嵩從沈確出門的那一刻起,目光便沒離開過她,看著她一身清雅素衣卻姿容卓絕、顧盼生姿,竟有一絲陌生的感覺。
是啊,他認識的沈確一直都是男人,是他自己的那張臉,現在的沈確才是真的沈確,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沈確。
她說得對,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懂得她。
李鸞嵩看著她落落大方地向每一個人行禮,看著她跟木塔姆說笑,同張成儒打招呼,看著她清靈靈的雙眸看向他們,唯獨到了他這裡,那漆黑的瞳仁變得暗淡,臉上的笑容僵住、消失。
她大約是不想看見他吧。
李鸞嵩從未有過的自卑、失落。
可是人都來了,他頂著還未痊癒的身子特意跑來見她,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
「你……要搬家嗎?可需要我幫忙?」
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氣息不穩。
沈確順著聲音抬頭看他,道:「不用了,木塔……一切都準備好了,大家都來幫忙,感謝殿下關懷。」
客氣、疏離,拒人千里。
李鸞嵩的手指變得冰涼,心也變得冰涼:「媆媆,我……」
「好嘞,既如此,那咱們快些上車吧。」木塔姆上前一步站到沈確面前,身位剛好擋住了李鸞嵩的視線。
「走得晚了天氣就太熱了。」
他做了個「請」的動作,將沈確朝他馬車的方向引。
沈確道好,順著他的指引走下步階朝馬車走去,雙眸低垂,兩隻手在袖中捏得更緊了,他的臉色不好,慘白,臉上還有虛汗,難道是身上的傷還未痊癒嗎?
心裡盤算著,腳步略微慢了些,就聽到身後張成儒道:「晉王殿下可是還沒有痊癒,怎麼臉色這般蒼白?」
沈確在馬車前駐足。
李鸞嵩說無礙,「休養些日子就好了。」
她片刻地愣神換來了木塔姆的催促,沈確剛要登車,便聽李鸞嵩叫她:
「沈娘子。」
心裡咯噔一下,他改口了。
「明日宮宴,父皇母后要論功行賞,還請沈娘子和沈家老爺一同前往。」
沈確道好,「多謝殿下。」
他說:「明日我派車子來接你……」
「欸,不用了。」木塔姆出手打斷:「明日宮宴小王也去,我帶師父,哦不,沈娘子一同前往,就不勞煩晉王殿下了。」
冒火的眼風掃向木塔姆,二人怒視彼此,木塔姆哼了一聲,轉身上馬不再理他。
馬車噠噠前行,望著車子遠去,兩邊還有木塔姆和張成儒騎著馬跟隨,李鸞嵩站在太陽底下心裡頭一陣一陣冒寒氣。
「殿,殿下。」
五月上前,將一隻錦袋交到李鸞嵩手上,「這是沈娘子給的,說是沈家老宅賣掉了,當初是殿下買的,這錢也應該還給您。」
沉甸甸的銀子拿在手上,就像一隻千金秤砣墜在心裡。
「噗」,他吐了一口血,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換來五月一陣忙亂。
馬車轆轆軋在青石板路上,蓋過了身後那一聲咳血。
沈確坐在車上怔怔地出神,一旁的澤蘭也是一臉的悶悶不樂,主僕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各自惆悵。
直到車子停在新宅子門口,沈確才回過神來。
木塔姆倒是利索,早已衝進去叫了牙人出來,房子裡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沒有家私用具,空曠得很,牙行的人正在清理、打掃,做著最後交割的準備。
沈確帶著張成儒轉了一圈,宅院並不大卻是難得的錯落有致,張成儒說:「倒是極適合你的,曲徑通幽,移步換景,再栽種些花樹,想來應當是別有精緻。」
沈確道是,「我也是這麼想的,桃紅梨白,不拘什麼都好。那,那些家私……」
張成儒說:「就放心交給我吧,知道你喜歡簡約實用的,不求奢靡但求雅致。」
沈確道謝,張成儒便也不耽擱,忙著準備去了。
走出後院,來到花廳,木塔姆正在同牙人交涉,看樣子好似不怎麼順利。
等他們說完話,沈確才上前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木塔姆說有問題,「這裡頭的門道你們女子不懂,他們牙行的小貓膩可不少呢,有些原本就屬於這宅院裡的器物、家私也應該一併交給新主人,牙人貪婪,便都收了去據為己有,還有這些需要修補的細節,他們懶怠。」
他又跑去牆角、門口:「你瞧,這裡,還有這裡,原本就該他們打掃乾淨才交割的,也弄得這般髒亂。」
沈確說無礙,「總之自己也是要重新打掃的。」
木塔姆說那不對,「一行有一行的規矩,該他們做的不能縱容,反倒是壞了規矩,助長了他們的壞習氣,你這樣會把對方慣壞的,有問題就應該第一時間指出來。」
這話留在沈確腦子裡許久,是了,她的性格便是如此,從小到大對待身邊的人,能自己做的就不想麻煩別人,能忍讓就忍讓,也不願多說,直到自己忍受不了,一了百了,與其如此,不如第一次就講好,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底線和脾性,相處起來反倒輕鬆、容易。
*
翌日,沈確起了個大早,仔細的梳妝打扮後便接上阿爹,父女兩個乘車入宮。
木塔姆守著規矩等在宮門口,他是外族貴客,按禮是不能同沈確走一道門的,於是,遠遠地看著阿旺駕車前來,確認父女二人平安,這才撩袍進宮。
彼此沒有打照面,沈確從車裡能看到他一身索托國王子的朝服和殷切的眼神。
「那便是木塔姆王子?」沈福問。
沈確點頭,他要拜師的事情她已經同阿爹說過了,這般熱情一時讓她有些騎虎難下。
「倒是個清俊的兒郎。」沈福道,「他的提議我也很贊同,這個徒弟收與不收全看你心意,不要顧慮太多,隨心即可。」
阿爹給了她最大的支持和安慰,沈確心中明了,笑道:「阿爹如今倒是看開了許多,也不怕人家竊了你的秘密去?」
沈福道:「咱們哪裡有什麼秘密,開門做生意廣結善緣,多個朋友多條路,有好的經驗大家分享,也是善舉。」
沈確點頭,父女二人說著話朝正殿走去。
宮宴設在勤政殿,四品以上官員及家眷皆受邀出席,皇后的意思,人多熱鬧,也掃去這殿裡頭先前的晦氣。
帝後端坐在上,宮宴的氣氛熱烈且隆重,李鸞嵩一身朝服坐在孝淳帝左手。
看到沈確父女上殿行禮的時候,只覺得心臟咚咚地跳著。
她今日的妝容雖不艷麗卻在一眾貴女、夫人中顯得格外出挑。
一身純白色雲絲長裙,薄霧紫的煙紗外裳,腰間束織錦攢珠緞帶,發間插著白玉蘭花簪子,素雅靈動,嬌俏動人。
這是大鄴有史以來最生死攸關的一次,論功行賞乃是慣例,沈福被賜了官職,任戶部員外郎,負責商貿和賦稅,大鄴經過連年征戰本就捉襟見肘,如今又一次受到重創,亟待解決的就是國庫和百姓的錢袋子問題。
父女兩個深深拜謝,沈福的品級雖不高,卻是徹底改換了沈家的門庭,圓了祖輩的夢想也不會讓子孫兒女再有壓力、受制於人了。
沈福激動地流淚,道:「臣一定盡心竭力,為大鄴的民生計,為陛下分憂。」
孝淳帝說:「朕破格提拔你,一則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胸襟,過去你們父女你們家族為大鄴的軍隊做的貢獻,嵩兒都已經告知朕與皇后了,朕心甚慰。
其二,也是覺得對於經濟、商貿你是行家,希望可以拿出切實可行的政策,提升百姓的生活。」
說完又看了一眼皇后,道:「這件事情就交給晉王殿下統管,沈愛卿可直接向晉王稟報便是。」
沈福稱是,退至一旁。
算是巧合,也是名正言順吧,接下來他便會被冊立為太子,一切事物都要經他手,沈確想,阿爹日後少不了同他打交道……
她立在人群中垂眸靜立,宛若一朵百合花傲然獨放,那樣清新溫婉、超然於世。
可是沈確不曾想到,這間大殿之上,又有多少雙眼睛此刻正盯著她,除了端坐在上的李鸞嵩,他的眼神自她入殿便沒離開過之外,木塔姆、木梭娜仁……還有,久未過問朝事的閒散國戚平昌侯楊逍和他的女兒楊芷。
這位郡主可曾被譽為晉安第一美人,此刻也正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