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吵架的時候還講道理
2024-10-08 14:43:45
作者: 萬年歡
溫陵回到紫宸殿的時候,鄭貴妃正在用白酒給公冶寒擦胸口。
鄭貴妃著一襲燙金藍色拖尾宮裝,梳著繁複高聳的髮髻,滿頭的珠翠看上去至少得有五斤重。她挽著袖子,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照顧著床上那隻半死不活的狐狸精。
有那麼一瞬間,溫陵覺得,這畫面實在太美了。
她走到床前,歪頭看著鄭貴妃:「鄭貴妃這是特意來侍疾的?」
這副打扮來侍疾?
鄭貴妃好像一直在走神,被溫陵的聲音嚇了一跳。但馬上就恢復如常,道:「對啊!」
她放下手裡的棉布,站起身來,「要不是你讓陛下睡臥榻,他能病成這個樣子嗎,陛下病了,你不侍疾,還跑出去瘋,忘恩負義的東西,真是枉費了陛下平日對你的寵愛!」
溫陵輕笑一聲,走到貴妃榻上躺下來,「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呢,可以向太后告我的狀,不過我提醒你,上一次你來給我下馬威,被陛下奪了鳳印,這一次你最好有十足的把握,否則,小心等陛下醒過來將你打入冷宮哦。」
她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準備補覺,又道:「陛下以前也對鄭貴妃寵愛有加,現在正是你報恩的時候,好好侍疾,等陛下醒過來看到你肯定高興。」
說完,就閉目入眠,不再說話。
龍床前,鄭貴妃一張臉氣得由紅轉白再轉綠。
她是來抓這賤人的小辮子的!不是來幹活的!
可現在正是她奪回皇帝寵愛的大好機會。
她要堅持!
堅持就是勝利!
於是她只好帶著一肚子氣和雄心壯志給皇帝擦身、掖被子,餵藥,找太醫。
而那賤人則在一邊睡覺,吃零食,看話本,嗑瓜子,甚至還敢私自翻閱案几上的奏章!還代批!
太醫來了,她也只是象徵性詢問一兩句,得知公冶寒死不了,就繼續看話本。
這賤人實在欺人太甚!
到了該傳晚膳的時候,鄭貴妃實在堅持不住,一身戰袍陪了一天床,腰酸背痛不說,脖子都要斷了。
她走到溫陵對面,一屁股坐下來。
溫陵從話本間抬眸瞥她一眼,道:「鄭貴妃不坐龍床旁邊,怎麼坐這裡,要是陛下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你,那你不就前功盡棄了?」
「本宮還不能歇會兒嗎?再說憑什麼本宮一個人干,你怎麼不去?!」
溫陵翻了一頁書,道:「我好心好意把這大好機會讓給你,你怎麼反倒埋怨我?你要是不想干,可以走啊。」
「本宮憑什麼走?本宮都幹了一天了!」
「既然不想走,那就一起吃飯吧。」溫陵放下書,命人傳來晚膳。
滿滿當當一桌子菜,紫宸殿的規格比後宮妃嬪要高多了。
看著這些,鄭貴妃皺起了眉頭:「這些都不是陛下愛吃的菜。」她以前也經常在紫宸殿用膳,知道皇帝的口味。
這一句話倒提醒了溫陵,怪不得她覺得紫宸殿的飯菜比宜蘭殿的好吃。
溫陵道:「對啊,這些都是我愛吃的。」
她吃了幾口,見溫貴妃只發呆,不動筷,便道:「溫貴妃要是不吃飯的話,一會兒可沒有力氣幹活兒哦。」
「誰說本宮不吃?!」溫貴妃袖子一擼,累了一天也顧不上什麼吃相,反正皇帝也看不見。
吃著吃著,溫貴妃回過神來,她是怎麼從找賤人的茬發展到和賤人一起吃飯的?
公冶寒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女人在屋裡,一個在榻上看話本,一個在搖椅上嗑瓜子。
他輕咳了一聲,嗓子幹得如刀割。
聽到聲音,鄭貴妃立刻放下瓜子,百米衝刺到床前。
「陛下,您可算醒了,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妾身也就跟著您去了......嗚嗚嗚。」
「鄭貴妃?你怎麼在這兒?滾出去!」公冶寒嗓子雖啞,但聲音里的冷峻之意卻一點不減。
鄭貴妃:「......」
溫陵過來倒了一杯水,遞給公冶寒。
此時公冶寒披散著頭髮,衣衫半敞,面色蒼白,眼神迷濛,竟有幾分病美人的嬌媚。
她在心裡讚嘆一番,而後道:「鄭貴妃在這裡侍疾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陛下不賞賜也就算了,怎麼還趕人家走呢?」
「噗!」公冶寒一口水噴了出來,「你說什麼?她在這裡伺候了一天?那給我擦身的,餵藥的,按摩的......」
溫陵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公冶寒覺得自己不乾淨了......
「陛下~」鄭貴妃貼到公冶寒身前,掐著嗓音說道,「妾身辛苦一點不算什麼,只要陛下——」
「滾出去!」公冶寒重複了一遍,沙啞的嗓音帶著戾氣。
鄭貴妃嚇得花容失色,但想了想自己這一天的辛勞,便還想再表表功。
剛欲開口,公冶寒的腳就不耐煩地踢了過來。她沒防備,又因為裙子太長,被踹倒在地。
一雙手將她扶了起來。是溫陵。
只見溫陵朝著公冶寒怒道:「你有病吧?!」
公冶寒蒼白的臉上覆滿冰霜,也提高了嗓音:「你還向著她?!你忘了當初是誰帶著一群人要杖斃你了?!」
溫陵道:「一碼歸一碼,怎麼能混為一談,再說她確實在這兒累了一天,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講道理?你讓別的女人來碰我的身子,你還有理了?!」
溫陵腦子一懵:什麼叫別的女人?她自己也沒碰過好不好?!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好,我就當你是病糊塗了,我不跟你吵,德喜,送鄭貴妃回去。」
一旁的鄭貴妃已經精神凌亂,她已經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了。
她辛辛苦苦地侍疾。結果皇帝要踹她,溫陵那賤人反而要幫她。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來耍她玩兒嗎?
待鄭貴妃離開,公冶寒才又問道:「她在這兒忙了一天,那你呢,你去哪兒了?」
溫陵掏出一塊令牌扔到床上,說道:「這是公冶風給我的,他讓我去找溫川——」
「你去見那隻海王八了?你不是答應我不去了嗎?」
溫陵:「......」大哥你重點找錯了吧?
她忽然有些心虛,便遮掩道:「我沒說過啊,你記錯了,公冶風說——」
「我沒記錯,你明明答應過我。」他病弱的語氣帶著幾分可憐,許是因為病了,眼尾有些泛紅。平日裡總帶著幾分戲謔和風流的眼睛此時求證般地看著溫陵。
有一種叫「良心」的東西敲打著溫陵的胸口,可轉念一想,她去見平王難道不是為了他倆的保命大計嗎?
怎麼說得好像她背叛了組織一樣?
她摩挲著手指,眼神一片清明,道:「你當時肯定病糊塗了,在做夢呢。」
見溫陵如此淡定坦然,公冶寒也有些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
溫陵又道:「你現在病著,平王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談,明天我再來看你。」她轉身欲走,冷不防被公冶寒拉住了衣袖。
他道:「你又去哪兒?」
「我回宜蘭殿。」
「哦。」公冶寒鬆了手,垂下頭。
溫陵暗暗嘆口氣:這人怎麼病起來跟個孩子一樣?
她心下生出幾分不忍,便改口道:「算了,我睡榻上吧,萬一你半夜又嚴重起來燒壞了腦子,我可不想跟傻子組隊。」
公冶寒這才露出笑容,心滿意足地躺回去。
熄了燈,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寒導。」
「嗯?」
「你以前有拍過什麼電影嗎?我看過嗎?」
「嗯......都是不出名的片子,你應該沒看過。」
「寒導。」
「嗯?」
「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沒有回答。
「寒導?寒導?睡得真快......」
*
臨華殿裡,青岑正在給鄭貴妃拆頭飾。五六斤的頭飾,拆比戴還要費事。
鏡子裡的人,柳眉杏眼,膚白如雪,姣好的容貌因為侍疾一天而略顯疲態。
青岑一邊拆一邊安慰主子:「娘娘,陛下對溫貴妃只是一時新鮮,您才是宮裡的常青樹呢,以前有多少人想越過您,不都被您比下去了嗎,您長得這麼美,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回心轉意的。」
自剛才回來,鄭貴妃就一直失魂落魄。現在聽了青岑的話,突然開始哭了起來。
「娘娘,您怎麼哭了?是不是青岑說錯話了?」青岑放下手裡的頭飾,拿起帕子給鄭貴妃拭淚。她是鄭貴妃的陪嫁丫鬟,跟了鄭貴妃十餘年,從來沒見主子哭過。
鄭貴妃眼淚止不住,哭的越來越大聲。在空蕩蕩的宮殿裡,這哭聲顯得格外淒涼。
青岑好不容易勸住了她,又見她神情呆滯地往床上一躺,挺屍一般。
又過了好一會兒,鄭貴妃突然沒由來地笑了起來。
笑聲由小變大,甚至到最後還哼起了歌兒。
青岑覺得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