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肖艾瀟瀟

  「是她，肖艾瀟瀟！」

  「真的是她，她來找我了。」遲昊在心中吶喊。

  如同自己想像中那般甜美的娃娃音在耳畔響起，遲昊陷入了片刻的恍惚，扶著路旁大槐樹支撐著身子，嘴巴無聲張了張，只覺得喉嚨乾澀發不出聲。

  四年大學，一年研究生，遲昊這隻白淨的小豬在明大這座擁有上萬顆小白菜的院子裡橫衝直撞，整整五年，愣是孑然一身。

  這叫不隨意透支自己的感情，反正遲昊這麼認定。

  但就是這麼一個有著感情潔癖的文藝青年，恐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在社交軟體墜入愛河。

  他和肖艾瀟瀟從天南聊到海北，從顧城聊到江南，從《悲慘的世界》聊到《斗破蒼穹》，遲昊越陷越深，只覺得肖艾瀟瀟和他的靈魂是如此契合。

  其實契合很簡單的，只要你有台電腦，電腦能上網百度就行。

  可惜，一頭扎入愛河的遲昊，完全想不到手機那頭的肖明，日常穿個大褲衩，一邊摳腳丫，一邊盯著屏幕罵罵咧咧。

  

  「顧城特碼的又是誰，簡愛是個什麼玩意，媽賣批，真特麼難伺候。」

  然後噼里啪啦的對著電腦一同輸出，弄明白之後回覆：嗯嗯，小哥哥我也這麼認為呢，傳統文學和網絡文學不分什麼高低，所謂雅俗共賞，大家都能巴拉巴拉....

  畫面回到遲昊這邊。

  在大腦空白一秒鐘後，他終於壓制心中的驚喜和衝動，儘量讓自己聲音平和：「你好，我是遲昊。」

  這個開場白，就如同他們第一次交流時的場景，標點符號都雷同。

  遲昊率先開口：「是微信的運營方找到你的對嗎？」

  「嗯...」

  電話那頭，肖艾瀟瀟甜兮兮麻酥酥的嗓音帶著絲絲惆悵：「我把你刪掉了，對不起。」

  「沒事，沒關係。」遲昊下意識的原諒，隨即又跺了下腳，忙說道，「那你可能告訴我原因嗎，是不是我提議見面的要求嚇到你了，對不起，我們可以不見面，但能不能把好友加回來？」

  「我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了，朋友，以後就當純粹的網友可以嗎？」

  「對不起...」

  肖艾瀟瀟長嘆口氣，小聲說：「因為我騙了你，因為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所以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我怕一猶豫，就真的會跟你見面。」

  「為，為什麼？」遲昊心中一緊，只覺得失落充斥著大鬧，喃喃問道，「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肖艾瀟瀟傳來幾聲輕笑，動人得猶如遲昊想像中的一樣：「對不起呀，我不是理工大學的學生，我沒有念過大學。」

  「嗯？」遲昊一愣。

  肖艾瀟瀟頓了頓了，接著微笑道：「看吧，你肯定生氣了，生氣我騙你，對不起。」

  遲昊撓撓頭，蹲下身問：「為什麼呢？」

  「因為我嚮往大學啊，嚮往明大這種名牌大學，知道你是明海大學的研究生以後，我真的又佩服又羨慕，於是就胡亂編了一個身份，其實，我根本沒有念過大學。」

  遲昊深吸口氣，沉聲說道：「可你文學素養遠超尋常的大學生，甚至連我都要佩服你啊。」

  「我喜歡看書，就是為了彌補沒能念大學的遺憾。」肖艾瀟瀟小聲解釋。

  遲昊頓時明了，一個因家庭亦或者其他不可控因素而與大學錯失的女孩形象，越於腦海，她長得肯定特別甜美，就和她的聲音一般。

  同時，她也不甘屈服於命運，默默在努力。

  想到這，遲昊立刻說：「我不在乎這些的，念沒念過大學，只是個文憑的事情，我了解你，你的素養超越了尋常大學生。」

  「謝謝你。」

  肖艾瀟瀟長舒口氣，仿佛獲得遲昊的原諒是一件十分令人欣喜的事情：「這樣我就可以瀟瀟灑灑的離開了。」

  聽到肖艾瀟瀟這麼說，遲昊心中頓起悲涼：「你還是要走嗎？」

  「嗯，大城市太絢爛美好了，但不適合我。」肖艾瀟瀟微笑著說，「當初剛來這座城市時，沒事的時候特別喜歡到大學裡逛逛，下載這個軟體，就是那天你們五一聯歡晚會時偷偷溜進來時看見的宣傳海報。」

  遲昊神情凝固，心想，原來我們也曾同在一片小小的天空之下，我們，也曾離得那麼近過。

  「聽說是你們學校的學生自己設計的，真厲害啊，創造出這款軟體的人，一定是個特別聰明，特別優秀的男人，誰能和他在一起一定特別唔....」

  遲昊還陷在失落情緒中走不出來，沒察覺到異樣。

  頓了頓，肖艾瀟瀟繼續說道：「於是我就下載了這款軟體，撈到了你的漂流瓶，故事..就這麼開始了。」

  「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久，幫我解答了那麼多文學問題。」

  遲昊沙啞著聲音開口：「不用謝，沒事的。」

  「我要回去啦，見過大城市的風光，就得回去繼續小縣城的平淡生活，故鄉的茶田豐收了，我得去幫忙，到時候給你寄一點過來，千萬不要嫌棄啊。」

  遲昊心煩意亂，做最後的爭取：「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哪怕臨別前見一面，瀟瀟，不要走好不好？」

  肖艾瀟瀟嘆了口氣，小心安慰：「遲昊，你是前途似錦的名牌大學研究生，家裡條件也好，我只是個連大學都沒念過的茶農家的孫女...不要為難我啦，好不好？」

  「遲昊，我是肖艾瀟瀟，再見啦~~」

  「嘟嘟嘟...」忙音響起。

  遲昊嘗試在撥打過去，始終顯示對方正在通話中。

  被拉黑了...

  緩緩起身，遲昊身形蕭索的走向路旁的超市：「老闆，拿包煙。」

  老闆抬頭看了眼遲昊，從柜子底下拉出個鞋盒，打開給遲昊看：「自己挑，最近你們學校查的嚴，不太敢進太多貨了。」

  遲昊隨意拿了包，心煩意亂點上根，頓時被嗆得劇烈咳嗽，眼淚鼻涕橫流。

  老闆見狀，取笑道：「喲，小伙子頭回抽菸啊，還是別抽了，這玩意對身體不好。」

  「老闆...」

  遲昊紅著眼眶，苦笑說道：「香菸好像也解不了愁啊。」

  回到寢室，遲昊打開電腦，登錄自己的微博帳號。

  這年，微博異軍突起，用戶量在很短時間內激增至五千萬，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攀升，而遲昊憑藉優秀的文字功底，已經是一名擁有十餘萬粉絲的情感博主了。

  哪怕他從未戀愛過，說明給人開導感情，並不需要真的有多少經驗。

  看著空白文檔，他又點上一根煙，不斷的咳嗽中，遲昊決定把自己的經歷記錄下來，以此紀念永遠不會再相見的肖艾瀟瀟。

  工作室

  一襲碎花短裙的郁宜正在頂撞王思言：「我加點台詞怎麼了，加個詞怎麼啦，小緋緋就是特別厲害！」

  王思言苦口婆心教育：「誇人也得分時候，你可是在挽救一個純情少男的心啊，不給他留遺憾。」

  郁宜還是不服。

  梁緋站了出來：「哎呀，好了好了，小公主也是情不自禁，畢竟她也沒說謊，我就是這麼優秀。」

  「忍不住誇獎，也可以理解吧。」

  一旁的年槐詩咧著嘴，無語搖頭，最後冷冷的啐道：「呸，玩弄感情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