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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2024-10-03 21:42:01 作者: 王朝柱

  延安 毛澤東窯洞 內 日

  毛澤東坐在桌前起草電文。有頃,他放下毛筆,拿起文稿審閱。

  劉少奇邊說邊與朱德走進窯洞:「主席,一個潘朔端就嚇得蔣某人主動休戰八天,了不起啊!」

  毛澤東:「八天太少了!少奇,老總,快請坐。」毛澤東邊為劉少奇、朱德倒水邊說,「老總,我看了潘朔端等的起義通電,寫得不錯。我想請你以個人的名義寫一個賀潘朔端等起義電,怎麼樣?」

  朱德:「可以!老毛,為壯聲色,請林彪、羅榮桓他們把這篇文章做大、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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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少奇:「讓蔣介石不敢下令過松花江。」

  毛澤東:「從軍事的角度看,我倒希望蔣某人下令過松花江,甚至占哈爾濱。」

  朱德:「是啊,這樣一來,戰線就拉得更長了,他們那點軍隊分散在東北九省數以百計的大中城市,我們就像拔釘子一樣,想消滅他哪一部分就消滅他哪一部分。」

  毛澤東:「到時,我們再切斷鐵路,炸毀大橋,蔣某人那點失去東北民心的軍隊,不僅日無果腹之米,而且連過冬的棉衣也要靠空投了。」他說罷從桌上拿起方才起草好的電文:「這是我給中原軍區鄭位三、李先念、王震等同志的電文,你們看後再說。」

  劉少奇接過電文小聲念道:「一、美蔣對我極為惡劣,全面內戰不可避免,要求美機運款接濟你們,恐已希望甚小,你們須求自救之道……二、必須準備對付敵人襲擊及突圍作戰,預擬突圍後集中行動及分散行動兩個計劃……」他把電文交給朱德,問道:「主席為何把戰略重點移到中原來了?」

  毛澤東:「據我判斷,關外大打會相對地平靜一段,關內的小打似乎要變成主要矛盾。從中原軍區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來看,蔣介石一定會從這裡下手。」

  朱德邊看邊說:「我贊成老毛的想法。和蔣某人打交道,就必須想到他的前邊去。」

  毛澤東:「在此關鍵時刻,我想請恩來同志回延安兩天,開個書記處會議。」

  「贊成!」朱德、劉少奇答說。

  毛澤東:「當然,在恩來同志回延安以前,還要請他利用方方面面的條件,借勢逼得蔣某人把休戰多延長几天,為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

  悔園新村會客室內 夜

  一幅孫中山先生的畫像。

  鏡頭緩緩搖下,周恩來默然凝視孫中山先生畫像。

  童小鵬引黃炎培、梁漱溟走進:「周副主席,您的客人到了。」

  周恩來客氣地:「黃任老,梁先生,歡迎你們來訪。」

  黃炎培:「周先生,你一定是在望中山先生而興嘆吧?」

  周恩來:「是啊!中山先生已仙逝二十一年了,慢說他最高的革命理想天下大同遙無期限,就說他所倡行的三民主義……咳!我只有興嘆了。」

  梁漱溟:「是啊!內戰頻仍,通貨膨脹,如果再算上那些接收大員的巧取豪奪,大搞什麼五子登科……」他搖了搖頭,遂又愴然地長嘆一聲。

  疊印字幕:時任民盟秘書長梁漱溟

  周恩來:「這樣一來,老百姓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黃炎培:「所以老百姓說:想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

  疊印字幕:中國民主建國會主席 黃炎培

  周恩來客氣地:「黃任老,梁先生,請坐下談吧!」

  黃炎培坐定之後,說道:「周先生,我是個老書生,先向你談點救國之見,好嗎?」

  周恩來:「歡迎,歡迎!」

  黃炎培:「在各方人士的推動下,蔣先生為了表示和談的誠意,同意把休戰日期延長為十五日。同時,我們也希望中共能做些讓步,以期和談的成功。」

  周恩來:「諸位有哪些具體的建議呢?」

  梁漱溟:「周先生是知道的,蔣先生對國共和談有三條規定:一、停止衝突;二、恢復交通;三、整編國軍及統編中共部隊為國軍。而關鍵又是第三條。我們希望中共方面為了力行停止內戰、和平建國的宗旨,能夠讓步。」

  周恩來沉默不語。

  黃炎培:「我們知道中共在軍權方面是不肯讓步的。但考慮到國民政府是國家的正統……」

  周恩來猝然站起:「那我們共產黨就應該做當今的梁山好漢,接受蔣某人的招撫、改編,對吧?」

  黃炎培愕然一怔:「這……」

  周恩來:「這是永遠也辦不到的!對此,我已經向馬歇爾、蔣先生明確表示:國共和談是平等的談判,不存在誰收編誰的問題。」

  梁漱溟:「我們還聽說中共堅拒蔣先生提出的條件:在今後『三人小組』中,美方代表有最後決定權。是這樣的嗎?」

  周恩來:「是的。」

  梁漱溟:「可馬歇爾將軍告訴我們:美方並不要求這樣的權力,只是蔣先生堅持,非如此他就不肯停戰。為了和平,中共可否做些讓步呢?」

  周恩來起身走到孫中山畫像前,嚴肅地說:「請問一問中山先生會同意嗎?中國人的事為什麼要美國人來當仲裁?梁先生,這是涉及國家主權的大事啊!」

  梁漱溟:「可你們國共雙方兵戎相向,在關內關外造成生靈塗炭,也不是小事啊!」

  黃炎培:「難道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周恩來低沉地:「我近日將回延安,待我請示中央以後再做答覆。」

  黃炎培取出一信:「這是我寫給潤之的一封信,是反映我家鄉士紳在土改中被斗情況的。」

  周恩來接過信:「我一定轉達!」

  延安棗園 外 晨

  春末的朝陽格外明媚,縷縷陽光投在棗林的大地上。

  毛澤東、周恩來相伴走來,有些沉重地交談著。

  毛澤東:「黃任老反映的農村土地改革存在的問題,使我又想起了二十年前兩湖興起的農民運動,有錢有勢的人說糟得很,沒吃沒喝的泥腳杆子就說好得很。」

  周恩來:「那時主席是公開支持農民運動的。」

  毛澤東:「現在我還是一個好得很派,不然就無法實現中山先生提出的耕者有其田。」

  周恩來:「我會向黃任老他們解釋的。」

  毛澤東:「但是,要告誡我們的同志,時下的土地改革,不同於二十年前的農民運動,一定要注意黨的政策,要知道中國的知識分子大多數都和地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周恩來:「這在江浙一帶尤為突出。」

  毛澤東:「為此,中央準備請少奇同志牽頭,搞一個土地法大綱。」他深深吸了一口香菸,問道:「近來,馬歇爾的態度有哪些變化?」

  周恩來:「公平地說,馬歇爾在第一個時期對停戰、政協、恢復交通、復員、整軍的意見和辦法大體是公正的;第二時期,也就是對東北接收的問題就偏了,他只要我們讓,不讓國民黨讓。」

  毛澤東:「雖說你的工作會越來越艱難,但一定讓全國人民知道:共產黨人是真心反對內戰、要求和平的。」

  周恩來:「可蔣某人打內戰的決心是定了啊!」

  毛澤東:「這就是請你回延安的目的。」

  書記處會議室 內 日

  毛澤東:「書記處在聽取了恩來的匯報之後,中共中央決定:目前基本方針是在不喪失基本利益的前提下實現和平。甚至說要竭力爭和平,哪怕短時期也好。」

  漸次搖出: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彭德懷等。

  毛澤東:「但是,我們不是唯和平主義者,必須看到蔣某人不僅磨刀霍霍,而且還調兵遣將,準備挑起全面內戰。怎麼辦呢?開個軍事會議,請大家議一議。」

  朱德:「我認為全面內戰已經不可避免。時下,蔣介石的手中握有正規軍陸軍八十六個整編師、四十八個旅約二百萬人,特種兵三十六萬人,空軍十六萬人,海軍三萬人,後方聯合勤務總司令部所屬部隊約一百零一萬人,合計三百五十六萬人;另外還有非正規軍七十四萬人。這麼龐大的軍隊做什麼呢?就是要挑起內戰,消滅我們!」

  周恩來:「據內線報告,蔣介石不僅確定了全面內戰的方針,而且還提出了三個戰略目的:第一,占領我們的政治中心,使其喪失政治號召力;第二,摧毀我們的軍事根據地,使其兵力不能集中;第三,封鎖國際交通線,使之不能得到國際援助。」

  毛澤東:「老彭,你的意見呢?」

  彭德懷:「打是定了的!但蔣介石從何處下手打呢?我以為主要是從津浦、平漢兩條鐵路線開刀。第一步是進攻我中原軍區,第二步是蘇中、蘇北乃至山東。為此,中央應再次電令李先念等同志,做好突圍、轉移的一切準備。」

  劉少奇:「同時,為了確保中原軍突圍的完全勝利,還應電令有關部隊給予配合與接應。另外,還要電令劉伯承和鄧小平、陳毅和粟裕,要求他們做好戰鬥的準備。」

  毛澤東:「但需要強調一點:我們被迫反擊,依然是為了爭取和平。為配合即將爆發的全面內戰,恩來回到南京以後,不僅要加強第二條戰線——也就是各民主黨派以及大中學校的工作,而且還要發揮我們情報戰線的作用。」

  南京 紫金山南麓小道 外 日

  紫金山鬱鬱蔥蔥,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掩映在竹林中。

  蔣介石拄著一根手杖與何應欽漫步山間小路,很動感情地說道:「日前,新成立的聯合國成立了安全理事會,需要諸常任理事國派出軍事參謀團。我思來想去,唯敬之可出任聯合國安全理事會軍事參謀團中國代表團團長。」

  何應欽:「謝委座。」

  蔣介石:「另外,我正在和美國總統杜魯門協商,待你到達華盛頓以後,由你兼任中國駐美軍事代表團團長。」

  何應欽感激地:「謝委員長的信任。」

  蔣介石:「你就要起身赴美了,夫人親自準備了西式的家宴,為你送行。」

  美齡宮宴會廳 內 夜

  在蕭邦的鋼琴曲《夜曲》中搖出華燈初上的宴會廳:

  長形的餐桌鋪著淡雅的桌布,整齊地擺著銀制的西餐刀叉以及裝有綠色葡萄酒的高腳酒杯。

  蔣介石、宋美齡分別就座在主賓座位的各一端。

  何應欽、蔣經國等坐在餐桌的一邊。

  陳誠、白崇禧等坐在餐桌的另一邊。

  蔣介石微笑著說:「今天聚會的真正主人是夫人,因此,應由夫人致詞!」他說罷帶頭象徵性鼓掌。

  隨即,與會者熱烈鼓掌。

  宋美齡站起身來,頗有風度地說道:「我聽委員長說,敬之要遠赴大洋彼岸出任要職。當時,我就想起美國總統邀請最親近的朋友,或為最為重要的閣僚壯行,大多是舉行家宴,且由總統夫人操辦。所以,我主動提出由我設家宴,以壯行色!」

  何應欽起身:「我真誠地感謝夫人!」

  宋美齡端起面前裝有葡萄酒的高腳酒杯:「今天,為敬之壯行的葡萄酒是一位美國朋友送給我的,原產地是在美國和加拿大交界處最有名的瀑布旁邊,因氣溫低,有冰葡萄酒之美譽,希望諸位喜歡。」

  何應欽端起酒杯說道:「我雖然遠赴美國,但我的心還是留在祖國。再說得具體一些,我仍然牽掛著這場徹底殲滅共匪的大規模戰爭。行前,我願借蔣夫人這杯冰葡萄酒,祝新上任的國防部長健生、參謀總長辭修今年初勝,明年大勝,等我回國述職之時,我一定帶回同樣的冰葡萄酒為二位同仁慶功!」說罷帶頭一飲而盡。

  陳誠拿著高腳酒杯,傲慢地:「太遲了!我早已向委座立下誓言:六月底之前,初戰告捷;再用六個月——也就是到年底,在神州大地徹底剿滅共匪!」

  何應欽:「還是留點餘地的好,當年……」

  陳誠打斷何應欽的講話,不屑地講道:「我們還是看現在吧!權且不論國軍在數量上占有絕對優勢,就說裝備吧,用共匪自己的話說:他們只有小米加步槍!」

  白崇禧:「國軍不僅多是美式裝備,而且還配備了美國的軍事顧問。」

  宋美齡:「據我所知,美國政府即將批准為國軍建立八又三分之一個大隊的空軍。」

  陳誠:「這就等于贈送給我們九百三十六架飛機!」

  宋美齡:「同時,美國國會即將通過一項法案,決定將二戰時期的二百七十一艘海軍艦艇贈給國軍。」

  白崇禧敲邊鼓地說道:「這就是委座決定請陳總長兼任海軍司令的所在。」

  蔣介石笑著說:「敬之,杜魯門總統已經作出決定:將太平洋地區剩餘的價值八億美元的戰略物資近似贈送地賣給我們。希望你到美國以後,為我們爭得更多的軍援。」

  何應欽:「我一定盡力而為!委座,可如此的速決……」

  蔣介石:「完全是可能的!我們有空軍、有海軍,而且有重武器和特種兵,共匪絕對沒有。如果配合得法,運用靈活,就一定能速戰速決,把奸匪消滅!」

  何應欽:「既然委座有這樣大的把握,那我就在大洋彼岸過聖誕節的時候為你們祝賀吧!」

  陳誠:「委座,圍剿中原共匪的部署已經成熟。」

  蔣介石得意地:「好啊!用中原大捷的槍炮聲為敬之壯行,豈不更有意義!」他猝然變色,「辭修,你要儘快擬出圍剿中原的作戰計劃,送我審定。」

  陳誠:「是!」

  蔣介石:「一定要注意保密,絕不准再把圍剿中原的情報泄露給共匪!」

  熊向暉客室 內 日

  熊向暉身著西服革履坐在沙發上看報。

  用人引著便裝的童小鵬走進:「熊先生,客人到了!」

  熊向暉放下報紙,抬頭一看:

  童小鵬頭戴一頂草帽,越發顯得身材矮小。

  熊向暉示意用人退下,嚴肅地說:「請坐下談吧!」

  童小鵬:「不必了!胡公找你,請你立即戴上一頂草帽隨我去梅園。」

  熊向暉隨手拿過一頂巴拿馬帽扣在頭上:「我沒有草帽,戴上這頂巴拿馬帽可以嗎?」

  童小鵬:「可以!你我走出家門以後,你要像逛街似的跟著我,保持有五步的距離。穿過鬧市,走到偏僻的大石橋附近,停在路旁柳蔭下。」

  大石橋路旁柳蔭下 外 日

  童小鵬戴著草帽大搖大擺地走來,向四周看了看,遂若無其事地站在路旁柳蔭下。

  熊向暉戴著一頂巴拿馬帽信步走來,用眼掃了一下四周看空無一人,遂站在距離童小鵬有兩步之遙的地方。

  童小鵬:「我叫童小鵬,胡公不便在別處見你,由我陪你去梅園新村三十號中共代表團駐地。」

  熊向暉微微點了點頭。

  童小鵬:「秘密線上的人從不去這裡,特務監視、盯梢有規律,下午五時以後到第二天上午十時最嚴,大白天反而比較松。」

  這時,一輛轎車飛馳而來,戛然停在路邊。

  童小鵬:「請上車!」

  南京街頭 外 日

  一輛轎車飛馳在大街上。搖出車內:

  童小鵬坐在與司機並排的座位上。

  熊向暉側倒在後排座位上,面部罩著一頂巴拿馬帽。

  梅園新村餐廳 內 日

  這是一座簡易的餐廳,圓桌上擺著四菜一湯,四周坐著周恩來、董必武、熊向暉和鄧穎超。

  鄧穎超邊盛米飯邊說:「向暉同志回家了,娘家雖然窮了些,但保你吃得舒服。」

  熊向暉:「我在西安的時候,每每陪著胡宗南吃山珍海味,我就想吃一碗延安的小米飯。就說這次胡宗南選派我去美國留學吧,我打心眼裡不願去,真想留在梅園新村吃鄧大姐做的這白米飯。」

  董必武:「一定要去美國留學。恩來同志說了,我們了解國民黨,但不熟悉馬歇爾。」

  周恩來:「董老說得對!能去美國就去,不能去就再回到胡宗南那裡。你知道嗎?一個多月以前,你提供的蔣介石將在五月四日進攻中原李先念部的消息有多重要嗎?」

  熊向暉:「我不清楚。」

  董必武:「恩來同志就利用你提供的這則情報去了一趟宣化店,聯合馬歇爾,暫時粉碎了蔣某人預想在五月九日消滅中原軍區的陰謀。」

  熊向暉:「前幾天,胡宗南又由西安飛抵南京,他告訴我:老頭子召見了他,說是近期將召開重要的軍事會議。」

  周恩來:「胡宗南向你透露了具體內容嗎?」

  熊向暉:「講了。他說老頭子認為發動全面內戰的軍事部署已經完成,同時判明蘇聯不會出兵干涉,美國將給予支持。為鞏固南京中樞,首先向中原、蘇北開刀。」

  周恩來放下碗筷,起身沉思,嚴肅地:「立即電告延安,請黨中央、毛澤東同志搶在蔣介石的前邊,安排中原突圍!」

  延安 棗園 外 晨

  一輪朝陽冉冉升起,萬道霞光普照碧綠的棗林。

  樹梢上有幾隻小鳥跳來跳去,在自由地追逐、鳴唱。

  劉少奇、朱德大步走在棗林中,他們向前方一看:

  毛澤東坐在一棵粗大的棗樹下邊,下意識地抽著煙,痴望著東方的朝暉似在凝思。

  朱德走到毛澤東身後,問道:「老毛,你是不是在想東北戰場上的事啊?」

  毛澤東站起,說道:「單單想東北戰場上的事就好了!」他指著對面的兩把椅子:「先請坐吧。」

  劉少奇、朱德相繼坐在椅子上。

  毛澤東:「話又說回來,大清早請你二位來,第一個話題還是離不開東北戰場。」他取出一份電報,「這是林彪在撤出長春、吉林以後的一個講話記錄稿,有點意思,老總給少奇同志念兩段,先輕鬆一下。」

  朱德接過電報,小聲念道:「大家一定以為我跑得太快了,丟的地方太多了,我說我跑得太慢了,丟得還少了。這不是開玩笑,我講的是真情,講的是馬克思主義,是毛澤東的軍事思想。」他笑著說,「好!林彪這段話講得不錯。」

  劉少奇接過電報看了一下,小聲說:「主席,他的這段話充滿著辯證法。」

  毛澤東:「那你再念給老總聽!」

  劉少奇小聲念道:「解決東北的問題要靠戰爭。戰爭的根本問題在於消滅敵人。我們的力量小,城市只能是旅館,暫住一時。把敵人拉散了,把敵人一股股地吃掉了,城市自然就是我們的了。」

  毛澤東:「老總,有何感想?」

  朱德:「林彪進步很大,尤其是和四渡赤水那時比,知道丟是為了得,大踏步地後退,是為了更快地前進。」

  毛澤東:「再強調一下,還可以跑得更快些,但跑的方向是東北廣大的農村。」

  劉少奇:「對!目的還是讓開大路,占領兩廂。」

  毛澤東邊取文稿邊說:「少奇同志,你代中央起草的關於東北局主要領導重新分工的決定我看過了,其中這幾句話寫得很好。」他說罷小聲念道,「目前東北形勢嚴重,為了統一領導,決定以林彪為東北局書記、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兼政委,以彭真、羅榮桓、高崗、陳雲四同志為東北局副書記兼副政委。」他看了看劉少奇,「我加了幾句話,你和老總看看。」順手交給劉少奇。

  劉少奇接過文稿念道:「中央認為,這種分工在目前情況下不但有必要,而且有可能。中央相信,諸同志必能和衷共濟,在重新分工下團結一致,為克服困難、爭取勝利而奮鬥。」他抬起頭,「主席加得好!」

  朱德:「從此東北的工作將進入一個新階段!」

  楊尚昆手持一份電文走到近前:「主席,周副主席從南京發來急電。」

  毛澤東接電閱畢交給劉少奇,他站起身來大口吸著煙。

  劉少奇閱畢交給朱德,小聲說道:「我以為應電令李先念同志,立即拿出突圍的方案來。關於華崗同志建議,由上海市人民選派代表團赴南京進行呼籲和平、反對內戰的請願,似可放在中原突圍之前。」

  朱德:「我贊成!如果上海人民代表團籲請和平、反對內戰在前,他蔣某人還進攻我中原軍區就輸了理!」

  毛澤東:「同時還要電告恩來,上海人民代表團赴南京進行呼籲和平、反對內戰的請願是場政治仗,一定要弄清楚代表人物的政治身份。」

  南京 國防部作戰廳 內 日

  這是一間不大的作戰廳,牆壁上掛著各個戰區的作戰地圖,中央擺著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上面擺著文具和茶具。

  由於天氣炎熱,玻璃窗被打開,室外傳來《團結就是力量》的歌聲以及反對內戰、爭取和平的口號聲。

  范漢傑悄然走進,用心察看作戰室。

  疊印字幕:國防部參謀部參謀次長 范漢傑

  室外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范漢傑立即站在作戰廳門口行軍禮。

  蔣介石身著戎裝走進,非常嚴肅地坐在首席座位上。

  白崇禧、陳誠、顧祝同等隨後跟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蔣介石生氣地:「把窗子關死!」

  范漢傑:「是!」他急忙走到窗前,輕輕地關死窗子。

  蔣介石:「開始吧!」

  范漢傑走到標有武漢行營、鄭州綏靖公署的作戰地圖前,拿起教鞭指著作戰地圖說道:「共匪稱謂的中原軍區,是由匪首李先念的新四軍第五師和匪王震率領的三五九旅南下支隊、匪王樹聲率領的所謂嵩岳軍區匪部、匪王定烈率領的晉冀魯豫一部組成,合計不到六萬人槍。他們被強大的國軍壓迫在南北不到五十里、東西不過二百里的地區,經三個多月的武裝封鎖,他們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了。」

  蔣介石:「我參加圍剿中原共匪的部隊到位了嗎?」

  顧祝同站起:「報告委座,已經全部到位,遵照您的命令,劉峙的指揮所也已經遷到了駐馬店。」

  疊印字幕:陸軍總司令顧祝同

  蔣介石:「很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健生,一旦圍剿中原共匪的炮聲打響,他們會向哪個方向逃竄?」

  白崇禧:「他們一定會向東方逃竄,與蘇北、蘇中的新四軍主力會合。」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辭修,立即電令劉峙,速調八萬國軍,部署在安徽阜陽至舒城一帶,堵擊東竄的共匪。」

  陳誠:「是!」

  蔣介石:「我與辭修擬了一個剿滅中原共匪的作戰命令,先由辭修給諸位念一下。」

  陳誠取出一紙公文念道:「應按既定計劃,先速殲鄂中李先念部,便爾後主力作戰之利。鄭州劉峙在駐馬店設指揮所,統一指揮下列各兵團:第五綏署孫震轄之第十五、四十一、四十七及一七四等各整編師,第六綏署周呂之六十六、七十五、七十二等各整編師,對鄂中奸匪實行進剿作戰……擔任攻擊各部隊於巳月養日前秘密完成包圍形勢及攻擊準備,待令實施攻擊。各部應於攻擊開始之日起,對敵一舉包圍殲滅之。」

  蔣介石:「提醒諸位,所謂巳月養日,即六月二十二日。」

  他沉吟片時,又嚴肅地說道,「我再次提醒諸位,絕不允許這次圍剿中原共匪的作戰計劃泄露出去!」

  宣化店中原軍區司令部 內 夜

  李先念嚴肅地:「自從我中原情報部門截獲蔣介石給國民黨第五、第六綏靖區的密令後,我們分析了我中原部隊所處的嚴峻形勢:已經到了必須迅速主動突圍的地步。下邊,請王震同志向諸位講一下突圍方向選擇的問題。」

  在李先念講話中搖出:鄭位三、王首道、任質斌、陳少敏、張體學、皮定均等。

  王震起身走到作戰地圖前講道:「一、向南突圍,有長江之隔;二、向東突圍則國民黨軍在津浦線上布有強大的兵力,難於通過;由界首附近北渡黃河則由於不能徒涉的河流很多,難於通過;較安全的,只有由豫西南和鄂中向西突圍的兩條路。但是,這兩條路因國民黨軍已經占領信陽、隨縣地區而失去其一,如國民黨軍再將應山、安陸、雲夢各要點占去,則集體向西突圍的路線會完全喪失。」

  鄭位三:「因此,我建議以我與先念同志的名義向中央建議:能允許我們在本月底即開始實施主力突圍的計劃,即經鄂中分兩個縱隊,分別向陝南及武當山突圍,然後轉至陝甘寧邊區。」

  李先念:「大家對此突圍方案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沒有!」

  李先念:「下邊,我們應當研究兩個問題:一、在主力部隊分南北兩路向西突圍的同時,其他部隊將如何在東、西、北線行動,做到分路突圍、相互策應的具體部署;二、既然敵人判定我們主力向東突圍,我們可否將計就計,給敵人來個聲東擊西呢?下邊,誰先發言?」

  皮定均站起:「我先講!……」

  延安 八路軍總部 內 日

  劉少奇:「我建議,中央軍委立即批准中原軍區武裝突圍的計劃。同時,請恩來同志向馬歇爾講明:只要蔣某人膽敢向我中原軍區打響第一槍,就等於宣布和談失敗,全面內戰爆發。」

  朱德:「時下,最為緊要的事情是:一、要設法掩護中原軍區突圍;二、要積極應對全面內戰爆發後的形勢。」

  毛澤東:「為此,我為中共中央起草了一份致劉伯承、鄧小平、賀龍、聶榮臻、陳毅等同志電,詳細作了部署。會後,你們二位看後如無不同意見,立即發出去。」

  「可以!」

  毛澤東:「但必須指出:一、蔣介石準備大打,恐難挽回;二、大打後,估計六個月內外時間,如我軍大勝,必可議和;如勝負相當,亦可能議和;如蔣軍大勝,必不能議和。因此,我軍必須戰勝蔣軍進攻,爭取和平前途。」

  劉少奇不無感慨地:「主席的出發點是何等的善良啊!」

  朱德長嘆一聲:「可時人和後人,有誰知道我們的老毛有一顆熱愛和平的心呢!」

  毛澤東:「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的老百姓飽受內外之亂、戰爭之苦啊!我們這些共產黨人再不為他們多爭得一些和平,死後怎麼向馬克思交待呢!」

  楊尚昆手持電文走進:「主席,老總,少奇同志,先念同志發來了急電。」

  毛澤東接過電文閱畢交給朱德,無比憤怒地說道:「我情報部門獲悉,劉峙已向所屬部隊下達了作戰命令,六月二十六日開始發起進攻,七月一日對我中原軍區發動總攻擊,限四十八小時內一舉包圍殲滅。真是欺人太甚了!」

  朱德閱畢交給劉少奇:「老毛,你應代表中共中央立即給先念同志他們回電:趕在劉峙發動總攻擊之前突圍。」

  劉少奇閱畢電文,沉重地:「要他們沉著應對,開動腦筋,儘量減少不必要的犧牲。」

  毛澤東微微地點了點頭:「尚昆同志,南京方面還有什麼消息嗎?」

  楊尚昆:「恩來同志發來了密電,報告了上海和平請願團的代表姓名及其政治態度。」

  毛澤東:「誰是主要的代表人物呢?」

  楊尚昆:「馬敘倫、閻寶航、雷沽瓊等十人。」

  毛澤東:「很好!馬敘倫當年在北大是李大釗的好友,我也曾聽過他的課。」

  朱德:「閻寶航是我們的同志,有意思的是,當年他還曾幫著蔣某人在江西搞過新生活運動。」

  劉少奇:「雷潔瓊是巾幗女英,知名的愛國教授。」

  毛澤東:「他們計劃哪一天由上海赴南京請願?」

  楊尚昆:「六月二十三日。」

  上海北火車站 外 晨

  上海北火車站前廣場人山人海,各界人士手執標語、小旗,擎著橫幅、宣傳畫,高聲唱著《團結就是力量》。

  上海北火車站廣場中央有一個臨時搭建的台子,一條「歡送上海市人民代表團赴南京請願」的橫幅掛在上方,分外顯眼。

  有頃,幾輛轎車駛進廣場,相繼走下馬敘倫、閻寶航、雷潔瓊等人,一面向歡送的人群揮手一面向著歡送台走去。

  這時,廣場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號聲:「反對內戰,要求和平!」「反對獨裁,要求民主!」……

  在馬敘倫等代表成員穿過人群、走上歡迎台的過程中,疊印出他們的職務和名字。

  陶行知站在台口,雙手攙著馬敘倫走到台前。

  接著,閻寶航、雷潔瓊等走到台前,一字排開。

  主持人走到麥克風前,大聲說道:「熱烈歡送上海人民代表團赴南京請願大會現在開始!」

  台下再次響起經久不息的愛國口號聲。

  主持人:「下邊,請大會主席陶行知先生講話!」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口號聲中,大教育家陶行知走到麥克風前,異常激動地說:「同胞們!我們前仆後繼,流血犧牲,難道就是單單為了打敗日本侵略者嗎?不!我們還要建設一個人人平等、沒有獨裁壓迫的新中國。可是,我們一天和平的日子都沒過,神州大地上又燃起了戰爭的硝煙。為了和平,我們上海人民派出了自己的代表團赴南京請願。下邊,請代表團團長馬老講話!」

  廣場上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口號聲。

  馬敘倫走到麥克風前,非常動情地說道:「方才,陶行知先生講出了我們的心裡話。但是,我們靠什麼籲請和平、反對內戰呢?我們的手裡一沒有權,二沒有錢,三也沒有槍炮,我們有的只是一顆熱愛和平的良心!這也就是我這個早已年過花甲的老教書匠自願充任團長,代表上海各界父老兄弟去南京向國民政府請願的所在!」

  台下響起了更為熱烈的掌聲和口號聲。

  馬敘倫:「方才有一位好心人問我們:你們去南京請願不怕出危險嗎?我們的回答是不怕!魯迅先生的夫人許廣平女士問我的團員雷沽瓊教授:假如去南京請願不成功怎麼辦?雷潔瓊教授的先生答說:那我就不讓她回來了!」

  台下發出了一陣笑聲。

  馬敘倫:「同胞們!這就是我們所有團員的回答。現在,我宣布:出發!」

  台下響起了暴風雨般的掌聲和口號聲。

  陶行知攙扶著馬敘倫大步走下歡迎台。

  閻寶航、雷潔瓊等代表團員緊隨其後大步走下歡迎台。

  南京 中山陵山麓小道 外 日

  蔣介石拄著手杖邊走邊生氣地說:「你們都是一群飯桶!拿這十來個教書先生都沒辦法。」

  毛人鳳緊隨其後,囁嚅地說:「校長,我已經遵照您的指示,把幾十名逃到蘇州、鎮江的地主、豪紳,分批送上火車,想把他們轟下車來,沒想到這十多個教書先生全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是不下車。」

  蔣介石停住腳步,用力把手杖往山路上一砸:「絕不能讓他們進南京!」

  毛人鳳:「可火車再有兩個小時就到下關車站了。」

  蔣介石:「那也不准他們走出下關車站!」

  毛人鳳:「是!」

  蔣介石:「記住,不准動用你手下的一兵一卒。」

  南京下關車站候車室 內 日

  兩個身著長衫的中年人打著用白布寫成的「蘇北難民代表」的橫幅站在候車室中央。

  在這條白布橫幅的後邊,散亂地站著上百個「難民」。

  候車室大門外站著荷槍實彈的憲兵,死死地盯著候車室內的動靜。

  出站口旁站著一個乾瘦的老頭,賊眉鼠眼地向外看著。突然,他快步跑到這群「難民」跟前,小聲地說:「他們下車了,等一會兒就到候車室了。」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堅決反對共產黨在農村搞土改!」頓時,候車室里響起了「打倒共產黨」等口號聲。

  馬敘倫一馬當先走進候車室,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閻寶航、雷潔瓊等代表緊緊跟著馬敘倫走進候車室。

  一個身強力壯的「難民」迎上來,攔住馬敘倫的去路,大聲問道:「你們為什麼要到南京請願?」

  馬敘倫義正辭嚴地答道:「為了反對內戰,向國共兩黨籲請和平!」

  這個「難民」又問道:「你們認為這內戰是共產黨挑起的嗎?」

  馬敘倫:「不!」

  突然,所謂「難民」中有人喊了一聲:「打這些共產黨!」

  接著,候車室里近百個「難民」拿著汽水瓶子、罐頭等雨點般地向馬敘倫等代表打來。

  雷潔瓊大呼一聲:「保護好馬老!」遂與其他代表成員緊緊貼著馬敘倫的身體。

  馬敘倫驚呼一聲:「不好!」一個汽水瓶子打在他的頭上,他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捂住額頭,鮮血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接著,這些「難民」包圍了代表團成員,有的喊著:「打死這些共產黨!」有的說:「快搶他們的東西!」

  這時,隨著短促的警笛聲,幾十名憲兵擁進候車室,他們小聲地喊著:「散去!快散去……」

  頃刻,近百個「難民」拿著搶來的皮包、手錶、皮鞋、外衣等物揚長而去。

  受傷的馬敘倫、閻寶航等代表躺在候車室的水泥地上。

  雷潔瓊倒在地上赤著兩隻腳。

  一個憲兵頭目大聲說:「快把他們抬上卡車,送到憲兵司令部去!」

  憲兵司令部大門口 外 夜

  昏暗的燈光映出兩扇緊閉的鐵柵欄大門。

  大門外擁擠著幾十個男女記者,吵吵嚷嚷地喊著:「放我們進去,我們要採訪在下關車站受傷的民主人士!……」

  大門內站著十多個荷槍實彈的憲兵,他們嚴陣以待,做好了驅趕記者的準備。

  有頃,一輛美式軍用吉普車快速駛來,戛然停在大門外。

  全體記者聞聲轉身一看,吉普車的後門打開了,走下美國記者查理和馬歇爾的女翻譯李明霞。

  李明霞傲慢地走到大門前,拿腔拿調地說道:「你們接到上峰的指令了嗎?我是馬歇爾將軍的中文翻譯,奉命帶著這位美國記者查理先生前來採訪。」

  一個憲兵小頭目一邊打開鐵柵欄大門一邊卑微地說道:「接到了,接到了!請進,請進!」

  李明霞和查理大搖大擺地走進。

  幾個年輕的記者想趁機跟著李明霞混進大門。

  這個憲兵小頭目伸手攔住:「請站在門外!」

  「他們為什麼能進去採訪?」

  憲兵小頭目:「因為他們是為美國人辦事的!」

  「你們是中國的憲兵還是美國的憲兵?」

  憲兵小頭目二話不說,「咣當」一聲關上了鐵柵欄大門。

  禁閉室 內 夜

  昏暗的燈光,高大的囚室,緩緩搖出:

  受傷的馬敘倫、閻寶航、雷潔瓊等代表坐在鋪著草墊子的地上。

  查理走進一看,大吃一驚,他一邊拿著相機拍照一邊用英語說道:「太不人道了!我要讓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下關事件的真相。」

  李明霞走到雷潔瓊面前,仔細看了看雷潔瓊那雙赤腳,有意用英語問道:「您一定就是雷潔瓊教授了?」

  雷潔瓊一怔,遂用英語答說:「是。」

  李明霞幾乎是命令地說:「查理!快把那雙皮鞋拿出來。」

  查理打開記者專用包,取出一雙皮鞋交給李明霞:「請雷教授穿上,看合不合適?」

  李明霞俯身幫著雷潔瓊把那雙皮鞋穿在腳上,用英語問:「雷教授,合適嗎?」

  雷沽瓊用英語答說:「合適,謝謝!請問是誰給我買的這雙皮鞋?」

  查理十分幽默地一笑:「是想拜您為師的一位女士,她聽說您的皮鞋被那些『蘇北難民』搶走了,她就設法問到了您的尺碼,買來了這雙皮鞋。」

  李明霞生氣地用英語說:「亂說些什麼!」

  坐在旁邊的閻寶航操著純正的英語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雷潔瓊教授為了反對內戰,她先生贈送的結婚戒指也被那些『蘇北難民』搶走了。」

  李明霞急忙捧著雷潔瓊的手,特寫:

  雷沽瓊戴戒指的手指受傷了,鮮血已經凝固在手指上。

  李明霞用英語問:「您的手是怎麼受傷的?」

  雷潔瓊用英語答說:「暴徒在搶我手上戒指的時候,因性急用力過猛,就把我手指上的一塊肉摳下來了。」

  閻寶航憤怒地:「更為嚴重的是,連我們馬老的頭都給打破了!」

  查理用英語說道:「這哪是什麼『蘇北難民』,完全是一群法西斯暴徒!」

  閻寶航用英語說道:「一言中的!」

  李明霞一邊為雷潔瓊包紮傷口一邊好奇地用英語問:「雷教授,那位先生的英語說得好純正啊!」

  雷潔瓊淡然一笑:「連我們的蔣夫人都稱道他的英語說得純正呢!」

  李明霞:「這樣說來,他就是與大作家老舍先生一道留學英國,曾幫著蔣夫人搞過新生活運動的閻寶航先生了?」

  雷潔瓊:「對,對!」

  查理:「閻寶航先生,你為什麼不為蔣夫人服務了呢?」

  閻寶航用英語答說:「為了反對內戰,籲請和平。」

  這時,室外傳來汽車鳴笛的響聲。

  禁閉室的人本能地抬起頭,側耳傾聽。

  憲兵司令部大門外 夜

  門內的憲兵驚恐地看著門外駛來的一輛又一輛轎車。

  門外的男女記者轉身看著這一輛又一輛轎車的車門被打開,相繼走下周恩來、董必武、鄧穎超、郭沫若、黃炎培、梁漱溟以及未曾謀面的達官政要。

  周恩來大步走到緊緊關閉的鐵柵欄大門前,近似命令地:「請開門!」

  還是那個小頭目震驚地問:「請問……」

  恰在這時,一位體格魁偉的長者說道:「不用問了,我是蔣委員長的盟兄馮玉祥,快開門放人!」

  小頭目慌忙說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我馬上就開門。」他用力打開了鐵柵欄大門。

  周恩來等相繼走進大門。

  馮玉祥對著久等的男女記者一揮手:「還等什麼?快跟著我進去採訪吧!」

  幾十名男女記者跟著馮玉祥走進大門。

  禁閉室 內 夜

  受傷的馬敘倫在李明霞的攙扶下慷慨說道:「為了爭民主,反獨裁,要和平,反內戰,我一生當過兩次請願團的團長。第一次,是為了反對段祺瑞的執政府出賣國家主權,對日妥協,我和李守常先生帶領北京萬餘師生走上街頭,到執政府門前請願,遭到了他們的殘酷鎮壓,我和李守常先生被毆打負傷,劉和珍等同學慘死在獨裁者的槍下。這就是被魯迅先生稱之為最黑暗的一天,這也就是史學家所說的『三一八』慘案!」由於過分激動,馬敘倫咳嗽起來。

  李明霞趕忙端來一碗水,請馬敘倫壓壓咳嗽。

  站在一邊的查理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本,專心記錄。

  馬敘倫喝罷水接著又說:「再一次,就是今天我們代表上海各界人民來南京請願,希望政府與共產黨停止內戰、和平建國。請問這有什麼錯嗎?為什麼還要學著段祺瑞的樣子也搞個『下關事件』呢?再說我這個團長都六十多歲了,用得著用流氓來對付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書生請願團嗎?我再請問:他們到底怕什麼呢?」

  周恩來站在禁閉室門口悲憤地說道:「他們怕全國人民要求和平建國!」他說罷走進禁閉室,看著馬敘倫、閻寶航、雷潔瓊等受傷人員那驚愕的表情,「你們的血不會白流的!半夜了,一定還沒吃飯吧?我們的董老和小超同志給你們送來了麵包和牛奶,先吃點吧。」

  董必武、鄧穎超等向受傷人員分送麵包和牛奶。

  馮玉祥、郭沫若、黃炎培、梁漱溟等相繼走進禁閉室,慰問受傷的人員。

  馮玉祥感慨萬端地說道:「大半夜了,我馮玉祥為什麼一定要來看望你們呢?因為我是一個堅定的反對內戰派。但是,你們大家還有不知道的,我已經被我的那個盟弟免去了一切軍職,讓我到美國考察什麼水利去!」

  全體愕然,小聲議論起來。

  馮玉祥氣憤地:「我也像馬敘倫先生一樣自問:他們怕我馮玉祥什麼呢?今天聽了周先生的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他們害怕全國人民要求和平建國!」

  全體人員禁不住用力鼓掌。

  馮玉祥:「梁漱溟先生也是一位堅定的籲請和平派,你看到這些受傷的同仁有何感想呢?」

  梁漱溟搖了搖頭:「我也越來越糊塗了!眾所周知,我是一個研究佛教文化的人,但我也像大多數讀書人一樣,深受傳統文化中『仁政』、『非攻』、『和為貴』的思想影響,因此,我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周恩來:「郭老是當代知名的詩人,你看到眼前這殘酷的現實以後作何想法呢?」

  郭沫若長嘆一聲:「我只應長歌當哭,可我欲哭無淚,真可謂是哀莫大於心死啊!」

  黃炎培:「不!我黃炎培雖然年近七十了,可我還要對『下關事件』歌以記之!」他醞釀了一下情緒,極富感情地低聲吟詠,「立身不管人推挽,鑠口寧愁眾是非,誰仁誰暴終需問,那許西山托採薇!」

  全體在場的人員以及門外的男女記者熱烈鼓掌。

  周恩來:「我向諸位報告一個消息:經中共、民盟,當然還有馮玉祥將軍等共同努力,中央醫院為『下關事件』的受傷者騰出了幾間病房。我提議:請受傷者立即乘車去醫院好不好?」

  「好!」

  蔣介石官邸 內 夜

  蔣介石坐在沙發上,冷漠地說道:「關於秀才來南京造反的事,我們暫不去管它,目的嘛,就是把毛澤東、周恩來的視線吸引到南京和上海來,讓他們去打擅長的政治仗。我們呢,要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消滅中原共匪上來。」

  在蔣介石的講話中搖出白崇禧、陳誠、顧祝同。

  蔣介石:「墨三!」

  顧祝同:「在!」

  蔣介石:「五年半前,你在皖南打了一個漂亮仗,消滅了新四軍近一萬人,還把軍長葉挺變成我的階下囚。你現在是陸軍總司令,對消滅中原近六萬共匪有何想法?」

  顧祝同:「此次中原之戰的關鍵是圍而殲之,因此必須算定李先念匪部突圍的方向,當可集中優勢兵力予以全殲。」

  陳誠:「這已經有了定論:共匪只能向東突圍。」

  蔣介石:「辭修,容墨三把話講完嘛!再說,古今中外的帶兵者均知戰場瞬息萬變的道理,萬一共匪像當年曹阿瞞敗走華容道那樣,突然向西突圍怎麼辦?」

  陳誠端坐不語。

  蔣介石:「健生,你這個國防部長有何高見?」

  白崇禧:「我是很讚賞這句話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反過來說,愚者千慮也必有一得。為了確保全殲中原六萬共匪;擬請陳參謀總長立即電告劉峙主任:一定要摸准共匪突圍的方向。」

  陳誠:「白部長,我早已按委座的指示,請劉峙主任在駐馬店設指揮部的同時,隨時與駐守宣化店的軍調小組我方代表保持聯繫。」

  白崇禧:「同時,為了防範共匪臨時改變突圍的方向,建議委座親自給鄭州綏靖公署胡宗南副主任下達命令:派重兵封鎖共匪向西突圍。」

  蔣介石:「很好!同時要電告劉峙,本月二十六日發起的攻擊,主要是為了測試共匪主力在什麼地方。」

  駐馬店 劉峙指揮部 內 日

  劉峙坐在桌前打電話:「……請陳總長放心,今天來自宣化店的報告是:共匪主力日夜兼程向東面轉移……西邊嘛,沒有任何軍事調動的跡象……宣化店嘛,也沒有任何變化,清晨,他們還見到了匪首李先念、鄭位三、王震等在大街上走動……好!我記下了,在六月二十六日清晨,我部將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炮轟共匪,到時我再向您報告共匪主力在什麼方向!」他啪的一聲掛上電話。

  劉峙有些激動地在室內走來踱去,自言自語地說道:「還不放心,待炮聲一響,就知道共匪向何處突圍了!」

  中原曠野 外 晨

  一隊新四軍指戰員高唱《新四軍軍歌》,迎著一輪徐徐升起的朝陽,大踏步地向著東方前進。

  鏡頭緩緩搖出:

  大道兩邊是長勢正旺的莊稼。

  莊稼地的遠方塵土飛揚,特寫:

  一隊騎兵奔馳在大道上,每一匹戰馬的尾巴上繫著一把掃帚,攪起的塵土飛向空中……

  宣化店 外 日

  大街上走著又說又笑的新四軍戰士和當地百姓。

  幾個身著國民黨軍隊服裝的下級軍官東瞧瞧,西看看,似在尋找什麼。

  宣化店郊外路口 外 日

  李先念駐足路口,深沉地說:「皮定均同志,你們這台聲東的大戲唱得不錯,很好地完成了預定的任務!」

  皮定均:「如果再多給兩天時間,我們旅還能再吸引一些敵人去東線,為主力部隊向西突圍多減輕一些壓力。」

  李先念:「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你是一旅之長,也是向東突圍的主要軍事負責人,你應該清楚,軍區所有領導同志都為你們捏著一把汗啊!」

  皮定均:「只要您帶著主力部隊向西突圍成功,我們這一旅人馬就是全報銷了,也是值得的!」

  李先念:「不!你一定要開動腦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為黨多保留一些指戰員。」

  皮定均:「是!」

  李先念緊緊握住皮定均的手:「祝你成功!」

  皮定均:「祝我主力部隊向西突圍成功!」

  李先念:「上路吧!」

  皮定均:「是!」他行過軍禮,躍上馬背,一聲「駕!」就像是箭出弦似的飛向東方。

  李先念望著遠去的皮定均,兩眼滾動著欲出的淚水。

  關帝廟 內 日

  一尊紅臉美髯的關公塑像端坐中央,頗具武聖之威儀。

  關公塑像的右邊是手抱官印的關平。

  關公塑像的左邊是手扶青龍偃月刀的周倉。

  王震站在對面的牆前,注視著掛在牆上的作戰地圖。

  李參謀走進:「王副司令!嚮導已經到了,等你向他們交待任務。」

  王震:「好!我這就去見他們。」他起身走出廟門,向院中一看:

  李大爺帶著十多個幹練的青年站在院中。

  王震走上前去,抓著李大爺的雙手關切地問:「你們的家裡都安排好了嗎?」

  李大爺:「沒有。」

  王震:「為什麼?」

  李大爺:「李參謀說,行動保密,連老婆都不能說。」

  王震微微地點了點頭:「李參謀,我們突圍之後,請地方上的同志給每個嚮導家裡一石小麥、十塊袁大頭。」

  李參謀:「是!」

  王震:「好!下邊,我親自給你們交待任務。」

  宣化店 中原軍區指揮部 內 夜

  李先念嚴肅地:「皮旅在完成調動敵人東去的任務之後,將於六月二十六日晨向東突圍。方才,軍區司令部向有關留守中原地區打游擊、掩護主力向西武裝突圍的部隊下達了具體的作戰命令。全都記下了吧?」

  在李先念講話中搖出與會者沉穩而又嚴肅的表情。

  「記下了!」

  李先念:「下邊,請王震同志下達我主力部隊向西武裝突圍的作戰命令!」

  王震走到地圖前,低沉地說道:「由中原局、中原軍區首腦機關和第二縱隊第十三旅、第十旅四十五團、第三五九旅和中原軍區幹部旅為北路軍,經豫南向西突圍,計劃於二十六日黃昏出發,二十九日在信陽以南、武勝關以北地區突越國民黨軍平漢鐵路封鎖線。」

  李先念很不放心地問道:「記住了嗎?」

  坐在會議桌一邊的部分指揮員齊聲答說:「記住了!」

  王震:「由第一縱隊主力(欠第一旅)組成南路軍,經鄂中向西突圍,計劃於二十五日黃昏出發,二十九日在廣水以南至花園以北地段突破平漢鐵路封鎖線。」

  李先念:「記住了嗎?」

  坐在會議桌另一邊的部分指揮員答說:「記住了!」

  李先念:「下邊,請鄭位三政委講話!」

  鄭位三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說道:「首先,我向諸位宣讀毛澤東主席於六月二十三日發來的指示電!」他取出電文,鄭重地念道,「一、二十一日電悉。所見甚是,同意立即突圍,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顧慮,生存第一、勝利第一。二、今後行動,一切由你們自己決定,不要請示,免延誤時機,並保機密。三、望團結奮鬥,預祝你們勝利。」

  全體與會者微微地點頭。

  鄭位三收好電文,伸出右手向前方一擊,說道,「同志們!我們絕不辜負黨中央、毛澤東主席的期望,一定要取得中原突圍的完全勝利!」

  與會者禁不住地鼓掌。

  李先念:「為了嚴保機密,我們還給國民黨派到宣化店的特務搞了一個空城計!」

  全體與會者忍不住地笑了。

  一座簡易的劇場 內 日

  舞台上正在演出豫劇《花木蘭》。

  隨著花木蘭大段的唱腔緩緩搖到舞台下邊:

  部分新四軍指戰員以及當地的老百姓親密地坐在一起,聚精會神地觀看演出。

  劇場的中央坐著十多個國民黨特務,小聲議論著:

  「早晨,我收到上峰的電話,說把守各地的國軍同時打響了進剿中原共匪的炮聲。」

  「你看,這共匪老巢還在上演《花木蘭》,真是望鄉台上唱大戲,一群樂不死的小鬼!」

  「哈哈……」

  一組在李大爺等嚮導的帶領下分路悄然行軍的畫面。

  山林大道 外 日

  李先念、王震各騎一匹戰馬,沿著林中大道飛馳而來。

  有頃,李先念、王震相繼收韁、勒馬,並行前進。

  王震:「先念同志,我們應當立即給毛主席發電。」

  李先念:「可說些什麼呢?」

  王震:「就說我們在完成聲東擊西之後,又在李司令親自安排的『空城計』中,我主力部隊分南北兩路於六月二十六日秘密轉移。」

  李先念:「我們僅僅是做到了秘密轉移,時下尚未突破敵人的封鎖線,真正完成中原突圍啊!」

  王震:「那是後邊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很有感情地說道:「我是了解毛主席的,他雖然身在延安,可他的心是一定在牽掛著我們這支隊伍的。」

  定格 疊印字幕:

  第二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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