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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心悸

2024-10-08 12:05:49 作者: 桃腰

  嚴愉一直覺的秦主恩上輩子應該是條狗,媽的鼻子是真靈。若是空氣中沒了嚴恬的味兒不嗆他的肺管子,他立馬就渾身難受,精神狀態都不怎麼穩定了。這是個什麼道理?嚴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販劍」也許是一種職業,但秦主恩愣是硬生生把它變成了自己的信仰。

  嚴恬前腳剛遵懿旨進了宮,秦主恩後腳就聞出味兒不對來了。那天嚴愉本來好心去廣合戲樓幫他布置,他卻追著嚴愉直問嚴恬這兩天情況如何。

  

  「我昨兒去嚴家小院,下人們說老爺和小姐都去了你們侯府本家。今兒一早上起來我就覺的心悸得厲害。」秦主恩來了個西子捧心,與他那大身板子相得益彰。「思來想去,唯有恬恬與我心意相通,我這心悸的緣故想來定是因為她了!該不會是昨兒恬恬去你們侯府,又被你們家什麼人下了絆子吧?」

  放屁!你們家人才愛窩裡鬥下絆子呢!

  嚴愉強忍著才沒讓拳頭挨上秦主恩臉上的皮肉。心中不禁對襄寧長公主生出深深的同情。公主殿下真是修了八輩子血福,外加天黑走路撞見寶了,才生出了這麼一個好大兒。世人都說母子連心。得,擱秦主恩這兒,他直接忘了他娘,倒和個認識不到半年的丫頭片子連了心。也不知道長公主知道這番高論後,能不能笑得夢裡都坐起來給自己順順胃漲氣。

  長公主怎麼想的,嚴愉自是猜測不到,不過秦主恩這廝怎麼想的卻一目了然。嚴愉猶豫都沒猶豫,直接就告訴他嚴恬今天進宮了。

  「皇后娘娘的懿旨都下了,她說什麼也得走這一趟。不過估計也沒什麼大事,傍晚就回來了。你在宮外老老實實地呆著吧,別去給她添亂。萬一宮裡真有個什麼密事,你此時慌慌張張尋去反而不好。」

  秦主恩知道嚴愉這番話完全是為了他好,既怕他立時尋進宮去太過扎眼,有損嚴恬的名聲。也怕嚴恬乍一見他再分心走神,耽誤了正事。

  聽人勸,吃飽飯。於是秦大俠抓心撓肝地等到了傍晚。然而,嚴家小院卻等來了宮裡傳來的消息,嚴恬留宿宮中!秦大俠當即決定,飽飯什麼的可以少吃一頓,他得進宮!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便顛兒顛兒地跑到了慈寧宮。

  爺不裝了!爺其實是個大孝子!

  外孫子從小就不愛進宮,今兒主動來盡孝太后她老人家自然高興。雖然心知肚明,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縱著他胡鬧。

  秦主恩先是耍盡花活哄得老太太笑聲連連,隨後便提出今日天氣正好,不如陪著外祖母去御花園走走。老太后看著他目光意味深長笑意盈盈,秦主恩看著外祖母卻滿臉的大公無私道貌岸然。

  天氣確實晴好,太陽碩大,當空照耀。雖是上午,可暑熱已至,慈寧宮這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在六月三伏天兒的大太陽底下亂晃一通,個個曬得滋滋冒油。

  秦主恩並不管跟在身後的那群油汪汪的宮人們,只扶著太后一路向前,也不知他到底要去哪裡。太后被他拖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強忍著沒說話,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

  「喲,這怎麼順腿兒就走到舅母這來了?」秦主恩臉不紅心不跳,用生硬的演技告訴太后,只要我想,哪裡都是順路,「哎呀,這天兒也太熱了,外祖母是不是也累了?不如去舅母這兒歇歇?正好用些冰碗解解暑氣。我也正想給舅母請個安,畢竟好久都沒來問候了。」

  太后挑眉看著他,拍了拍他的手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一語雙關,秦主恩果斷當沒聽懂。

  眾人邁進椒陽宮,便有個小太監趕著過來行禮,隨後要跑去稟報,卻被太后攔住,又留下了身後的宮人,獨由秦主恩攙著繞過了影壁牆。

  遠遠地正看見前面聽音閣內,嚴恬在那兒替宮正司斷案呢。聽音閣四面的竹蓆帘子都被捲起,唯有東面落下月白紗簾遮陽。皇后娘娘坐在一旁一邊喝著香茶,一邊聽審。清風過堂,紗簾緲緲,嚴恬執筆伏案,清麗佳人,娥眉微蹙,秀目半垂,婉轉思緒,滿面專著,好一幅案牘美人圖。

  秦主恩不自覺地就臉上帶出笑來,雖扶著太后,腳下卻不由的加快了速度。穿花渡柳,祖孫倆隱在花枝垂柳之間,聽那閣內審案之聲漸漸清晰起來。

  這哪裡是什麼審案現場,簡直就是一個大大的菜市場。一群人跪在地上,東一棒子,西一榔頭,各說各的。嚴恬卻是穩穩坐在案後,如定海神針,有條不紊,逐案批示。

  這邊剛喊了句,「奴婢冤枉!奴婢並未偷李嬌娥的銀釧」。那邊嚴恬卻已審結了上一個案子,邊寫邊念道:「王六兒心虛做假,暗毀證據,繡品乃其貪污,交宮正司刑罰。」話音剛落,便有人忙上來將那王六兒堵了嘴拖了下去,過程乾淨利落,未濺起半點水花。

  又有幾人喊道,「不是我,我沒偷吃主子的龜苓膏」,「也不是我?」,「更不是我!奴才冤枉。這邊嚴恬又扔下剛剛寫好的判詞,重新醮飽了筆給李嬌娥案作判,「李嬌娥乃尚工局裁剪,喊冤的錢玲璫系尚食局廚娘。銀釧入水有油花浮起,可見被手有油污之人拿過。裁剪手無油,廚娘手滿油。錢玲璫偷盜反誣,交宮正司刑罰。」立時又湧上幾人,將錢玲璫拿下帶走。

  如此又斷了龜苓膏案,理清了月例銀子案,辨明了真假丸藥案……林林總總,不能一一細數。原本紛亂不堪的聽音閣內,慢慢地喊冤之人漸少,嘈雜之聲漸靜。

  皇后娘娘看得幾乎入神,連手邊的茶碗都忘了撂下。太后站在花叢里眼睛望著閣內,嘴裡卻對秦主恩道:「乖乖!這丫頭真是不得了!以前聽書只道三國時的鳳雛龐統能日審百案,哀家還道那能是個什麼情景,不想今日竟會親眼得見……」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似有誰一下子踩斷了話尾。太后陡然嚴肅起來,盯著聽音閣某處,緩緩皺起了眉頭。

  秦主恩卻是沒注意到外祖母的臉色變化,只伸著脖子一味地去望嚴恬,滿臉與有榮焉地誇耀道:「她自然厲害,這些還夠不著她能耐的一半兒呢!」

  說完心潮越發澎拜,嘴巴便比腦子快了半分,突然叫了聲,「好」!

  閣內眾人皆被這一聲給驚動到,紛紛轉頭尋聲望來。

  嚴恬緩緩站起身。花叢掩映中,秦主恩的笑容明亮又燦爛。心就這樣突然莫名狂跳起來,跳得那麼欣喜歡騰,跳得那麼肆意飛揚,跳得越來越不受控制,跳得她臉紅氣短,跳得她喘息不得……

  嚴恬伸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用力呼吸,卻是徒勞,身子終於不受控制地一軟,「嘩啦啦」,書案上的水丞被撲到地上,摔得粉碎。被掀翻的硯台墨汁淋漓,立時污黑一片,紙筆狼藉,茶碗半傾,金色的茶湯蜿蜒流出。

  嚴恬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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