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悚然發現 一
2024-10-03 18:27:31
作者: 徐大輝
十天以後,走過的人還是下意識地望坦桑德拉橋下一眼,目光落在城市的排污口,五顏六色的液體湧出,幾秒鐘的觀望,流出的東西沒變化,然後走開。
「屍體,人的胳膊。」報案人神色慌張,語無倫次,他比劃著名,「這麼長一段胳膊……還連著手。」
十天前,藍磨坊街派出所接到報案。
「慢慢說,你在什麼地方看見人的胳膊?」所長問。
「河裡,唔,橋下。」報案人很難鎮靜下來,他給見到的屍塊嚇壞啦,「兩隻胳膊,還連著手。」
「哪座橋?」所長問。
「坦桑德拉。」報案人說。
民間管穿過市區河流的一座橋叫坦桑德拉,非典時期有一個病人從那個本沒名字的橋上跳下去自殺,看過一部電影的人竟叫這座橋坦桑德拉,既定俗成,後來官方也有人叫了。據說有人提議,就叫此橋為坦桑德拉,也是對本市那場抗擊非典的一種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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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桑德拉在藍磨坊街派出所轄區內,出現碎屍便是大案,所長一方面命人向上級報告,一方面帶上警察隨報案人趕到現場。
兩隻手臂放在河邊草叢裡,上面遮蓋一個方便麵紙箱子,當地風俗,死人不可見陽光,報案人是個拾荒者,不缺少紙殼子類,隨手蓋上一塊,是對死者的尊重。
警察揭開遮蓋物,見到兩隻胳膊,正如報案人描述的,連著兩隻手,經過水浸泡膀張(膨脹),仍見人手的形狀,但已經高度腐爛。
「在哪兒發現的?」所長問。
報案人指著橋下的排污口,說:「在那裡邊露出一隻手,我用鉤子鉤住一拽……」
所長跟一名警察走下橋,來到排污口的上方,髒水汩汩流出,城市的顏色從這裡外泄,從多個場合流出的東西匯聚到一起,應該是一本書,有愛情有仇恨有血腥,這兩隻胳膊是其中一個細節吧?
「我用一下你的鉤子。」所長說。
報案人的鉤子有幾種,長的短的,鐵的鋼的,用途較廣泛,所長挑選一種像爐鉤子的鉤子,探進排污口,沒尋找到任何東西。
「有嗎所長?」岸上的警察問。
「什麼都沒有。」所長再次使用鉤子,弄上一隻黑塑膠袋,大概有人將塑膠袋丟在下水道里,衝到排污口來。
刑警趕到,法醫首先檢查屍塊,取樣、照相,然後帶走兩隻手臂。按慣例,6月16日發現屍塊,定位「6·16碎屍案」。殺人碎屍屬於刑事大案,市局成立了專案指揮部,由刑警支隊長明天罡具體負責。
再次勘查坦桑德拉的現場,可以肯定此處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從下水道流出,城市地下網管哪一個口都可以投下屍塊,各戶的下水口都可能撇屍體,還有無數的下水井可以投屍。
「明隊,我們應該去水務局。」刑警歐陽志學說,他的建議很合理,即被支隊長採納。
三江水務局管城市的供排水,有地下管網的詳細資料,配合刑警拿出圖紙,尋到坦桑德拉橋,以它為中心方圓一公里範圍內,是居民、學校、醫院和一個街道辦事處。
「天哪,一萬多戶!」歐陽志學驚訝,他沒想到人口密度竟然這麼大,加上機關單位,使用這段地下管網的人更多,尋找到屍塊從哪兒投下去的,無疑大海撈針。
「如果真的確定針掉到大海里,撈,一定撈!」
「撈針?」歐陽志學搖頭。
「是啊,撈針。」明天罡說。
這就涉及一個問題,能否撈到。
「一個人不只有兩隻胳臂吧?其他部位呢?」明天罡認為既然是碎屍,其他的屍塊還要拋棄,拋棄到哪兒?如果丟到地面上呢?坦桑德拉橋周圍應是偵察範圍,尋找屍源放在首位,確定死者身份,順著線索查下去。他說,「居民住戶的下水道口很難放下去胳膊,需要較大的下水口。歐陽,你想想這還是大海嗎?」
「噢!」歐陽志學幡然道,「明隊的意思,殺人的現場在某公共場所。」
明天罡相信屍體其他部分也會出現,至於以什麼形式出現──直接拋屍或繼續扔進下水道──最終要出現,技術鑑定結果出來也許會出現重要線索,譬如死者的年齡、性別、指紋、血型等等,他說:「我們摸清坦桑德拉周邊的單位情況,等一等技術鑑定結果。」
坐在一張三江市政地圖前,坦桑德拉已經給刑警隊長用紅筆圈上,尋找它的周邊單位,工廠只有一座,夕陽紅福利廠,是一位退休幹部為該區殘疾人創辦的企業,利用三江的特產蒲棒草編織草墊出口,三所學校,一所小學,一所中學,一所大學──省中醫學院三江分院,一所醫院,一家足療館……
「我們分頭行動。」明天罡將上專案六個人分為三個小組,到這些單位走訪,熟悉那裡的情況,說拉大網也可以,具體能否網上什麼無法確定,縮小範圍將大海變成江河,目的尋找那根針,「兩天後,大家集中碰情況。歐陽,你這一組重點是韃子香醫院。」
「是!」
「歐陽,你愛人是那家醫院的護士長吧?」明天罡問。
「消化內科。」歐陽志學說得更準確。
管它消化內神經內,支隊長明天罡覺得有熟人在裡邊,情況了解更方便。他說:「當然是外科護士長更好。」
醫院外科跟動刀子的手術有關,是否跟肢解命案有聯繫,隨便想像,刑警需要一定的想像力。歐陽志學也準備利用方便條件,對韃子香做提前了解。
「今天你早些回家,表現一下。」明天罡說,半公半私的話令部下感到親切,「你做頓晚飯。」
護士長黃倩倩曾向刑警支隊長抱怨過,說告狀也成,她語言有些尖刻道:「你們刑警還有家?還有老婆?結婚五年沒吃一頓他做的飯。」
顯然誇張,飯還是做過的,少了些罷啦。
「我回家做晚飯。」歐陽志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