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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4:16 作者: 徐大輝

  「嗬!大洋馬!」街上行人駐足,望著棗紅馬道。

  純種的日本馬,當地人稱為洋馬,如果說大洋馬,是對好的東西讚嘆。初秋的上午,徐夢人就騎著這匹大洋馬在街上走,腰板拔得溜直,神色得意。他走過同泰和藥店,只在馬上瞥眼招牌上的GG詞:東西兩洋馳名藥品一發行,自運各省地道秘制丸散膏丹。他未下馬,直接去了憲兵隊部。

  「貞子,讓爸爸辦的事給你辦成了。」三牧政雄說。

  「夢人君當上了翻譯官!」茶花貞子喜悅道。

  三牧政雄同四平街日本憲兵分遣隊長龍山三郎的關係自不必說,徐夢人輕而易舉當上三江縣憲兵隊的翻譯官。

  「貞子,你要求的事落實了,答應爸爸的事呢?」

  父子兩人協定,說作為條件也成,三牧政雄給徐夢人安排工作,她就回日本去。

  

  「爸,晚一些時候……」茶花貞子央求父親,拖延回國。

  「再晚了恐怕來不及,姑姑的病很重,她最想的人是你啊!」三牧政雄很動感情地說。

  茶花貞子從小喪母,父親遠在中國東北,未婚的姑姑將她撫養大……貞子對姑姑的感情深厚,是心中的親媽。三牧政雄精心編造了一個謊言,既不傷女兒,又能拆散她和中國青年的愛戀,回國讓家人給她訂婚,然後結婚。

  「你不愛姑姑?」

  「愛,可是爸……」

  「別說了,你明天動身,到大連乘船回國。」三牧政雄以不容違拗的口氣道。

  父親的話她要聽的,何況姑姑病了,她要在臨走前見心上人一面。她說:「我去見夢人君,同他告別一下。」

  三牧政雄沉吟片刻,說:「去吧,回來吃晚飯。」

  「爸爸我去了。」茶花貞子蝴蝶一樣輕盈地飛了出去。

  徐夢人獨自一人在公寓裡,北方的夕陽格外溫暖,他心裡更溫暖,茶花貞子在這間屋子裡吻了他,日本女孩的嘴唇很濕潤,於是便有了植物給露水打濕的感覺。

  「明年,你和我一起回國看姑姑。」茶花貞子編織她花環一樣的夢,「姑姑家院裡有棵茶樹,開著白色的花兒。」

  「所以你叫茶花貞子。」

  「嗯」,茶花貞子回憶著快樂的時光,「姑姑將我的小床擺在茶樹下,我的身上落滿茶花。」

  茶花的清香襲來,徐夢人貪婪地深吸著。

  「聞到什麼?」

  「茶花。」

  「姑姑說我的身上有茶花味兒」,茶花貞子永遠長不大,將身子靠近他,「你聞你聞!」

  徐夢人覺得她身體溫暖。

  茶花的氣息經久不息地在小屋裡飄溢,他回味的時候聽見熟悉的腳步,茶花比昨天更新鮮,像剛淋了雨那樣濕潤。

  「你的事辦成啦!」她進屋便說。

  徐夢人上前擁抱住她,激動不已道:「真的,真的?」

  真的!」

  「真的?!」徐夢人冷靜下來,為自己失控歉意道,「對不起,對不起!」

  不料,她懇求說:「抱緊我!夢人君。」

  他再次抱緊她,兩人相擁著良久。

  「你喜歡茶花?」她含蓄問道。

  「喜歡。」

  「我是一朵茶花!」

  「貞子你是。」

  「茶花給你啦!」

  ……

  茶花鮮艷在面前,徐夢人因激動而顫抖。日本女孩的酮體面前,他不知所措,沒力氣採摘茶花,幸福有時使人四肢發軟。

  茶花鋪展在潔白的植物織物上,夕陽透過窗簾照射到花瓣上,在公寓溫馨小屋中,徐夢人成為一個經歷獨特的中國青年,茶花與他相融那一刻起,註定了他命運的走向。

  「我明天回國。」她說。

  「明天?」

  「回國看姑姑。」

  他擁著她,他們的形像樹和藤,他說:「你不是說,明年我們一起去看姑姑嗎?」

  「事情有了變化。」她沒說父親的安排。

  「你還回來嗎?」他眷戀地問。

  「當然回來,一定回來!」茶花貞子說,「有句俗語怎麼說,生米……」

  「煮成熟飯。」

  「我被你煮熟了,永遠是你的人……」

  徐夢人沒送成茶花貞子,她當夜同父親三牧政雄坐火車去了大連,他在次日到四平街憲兵分遣隊辦了錄用手續,然後去三江縣憲兵隊報到。

  「徐翻譯,你的家在本城。」林田數馬說。

  「是,隊長。」

  「徐德富是你的?」

  「報告隊長,大伯!」徐夢人答。

  「大伯的好,大大的好!」林田數馬道。

  徐夢人驀然發現憲兵隊長有一隻眼球透出暗綠的光,他不清楚林田數馬眼珠的來歷。

  「陶奎元的夫人四鳳,是你的什麼人?」

  「堂姐。」

  「堂姐,堂姐大大的好!」林田數馬又是大大的好,他說,「堂姐的白罌粟煙館明天開業,你隨我去參加開業典禮。」

  「是,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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