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3 18:03:38 作者: 賀緒林

  鐵子來到「金翡翠」並無多少事可做。商城裡有十幾名保安,晝夜分班負責商城的安全保衛工作,根本用不著他管。他的具體工作其實就是給楊玉環當保鏢,但對外他是商城的安檢總管。這些日子楊玉環沒有外出,他便無所事事,除了看看書報,跟秘書舒芳諞諞閒傳,就是去後院練練拳腳,日子過得空虛,卻也不寂寞。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鐵子對舒芳已經刮目相看了。舒芳身上有許多可愛之處,陽光漂亮、熱情大方、活潑開朗、愛說愛笑、講交情重義氣,沒有鄉下女子的小氣和扭扭捏捏,雖說只有二十二歲,可已經有了四年鏢齡。

  隨著時間的推移,鐵子對舒芳了解得更多了,也知道了她來金翡翠的故事。舒芳祖籍河南洛陽,自幼隨父親流浪賣藝。四年前他們父女來到了古城。一天他們父女在街頭公園擺攤賣藝,舒芳一身古裝武士打扮,手握一把寶劍,劍柄吊著紅纓穗,十分的颯爽英姿。她一個持劍挺立的動作就贏得了一片喝彩之聲。她把寶劍舞得虎虎生風,只見劍光閃閃紅纓穗翻飛,並不見人影。一趟劍練下來,她收式抱拳,向觀眾微笑鞠躬。眾人報以熱烈的掌聲,紛紛解囊,硬幣紙幣一齊投向舒芳父親手中的托盤。

  忽然,三個穿制服的小青年分開人群,來到他們父女的面前。為首的瘦高個粗著嗓子道:「誰讓你們在這裡練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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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芳的父親急忙陪著笑臉說:「我們父女初來貴地,賣藝謀生,還請幾位小兄弟多多捧場。」掏出香菸,一一給這些不速之客們敬上,並打火點著。

  瘦高個吐了口煙,斜著眼覷著跟他父親年齡一般大的舒父,用教訓的口氣說:「看你也是久跑江湖的,不會不懂規矩吧。」

  他們父女浪跡江湖,碰上這種事不知有多少次了。不用打問,舒父就知道他們是此地的痞子混混,他忍氣吞聲,從托盤裡點出二十塊錢遞過去,陪著笑臉說:「剛擺開攤子,這時點小意思,請三位小兄弟買包煙抽著玩。」

  瘦高個臉色陡然一變,不但不領情,反而惱怒了:「打發叫花子呢!」一把打過來,舒父手中的托盤飛了,盤中的鋼蹦紙幣落了滿地。

  站在一旁的舒芳胸中早已憋滿了氣,這時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一個虎步搶上前,手指似一柄鋼叉直指瘦高個的鼻尖,厲聲喝道:「你給我撿起來!」

  瘦高個哪裡肯就範,獰笑道;「你讓我撿我就撿?你是我老婆嗎?」

  另外兩個痞子笑著起鬨:

  「你給我大哥當老婆,我們給你撿。」

  「要不叫聲好聽的也行。」

  「你賣不賣身?我們買了。」

  面對痞子的如此欺辱,舒父尚可容忍,舒芳可不能容忍,俏麗的臉蛋由紅變青了,怒不可遏:「你們的嘴放乾淨點!不然的話可別怨姑奶奶對你們不客氣!」

  三個痞子依然嬉皮笑臉,其中一個說:「不客氣能咋?你還能把我哥們的球咬了!」

  另一個說:「就是把我們的球咬了,你還得給二兩肉錢哩!」

  又是一陣鬨笑。舒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上前一步一個耳光扇過去,只聽一聲脆響,那個痞子左邊的臉頰印上了鮮亮的紅手印。三個痞子都是一驚,隨即醒過神來,一起上手。舒芳毫無懼色,揮拳迎戰。痞子們雖然人多勢眾,但竟沾不了舒芳半點便宜。圍觀者都十分痛恨痞子們的胡作非為,看到舒芳教訓他們,拍巴掌喝起彩來。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警察來了!」三個痞子見勢頭不妙,相互遞了個眼色,趕緊溜了。他們父女也悻悻收攤,就在這時楊玉環出現在舒芳面前-----她在一旁自始至終看著剛才發生的這一幕。楊玉環說了自己的身份,想聘請舒芳做秘書。舒芳說她只是初中畢業,文化程度不高,怕做不了秘書工作。楊玉環微笑著說:「不是讓你做寫字的秘書,是要你負責我的安全。」

  舒芳明白了,自思當保鏢比流浪賣藝好一些,起碼收入穩定。她徵詢父親的意見。舒父眼看女兒一天天長大,出脫得如花似玉,流浪賣藝常受地痞流氓的欺辱,早有讓女兒金盆洗手之心。現在這位年輕俊俏的女老闆請女兒做「秘書」,何樂而不為呢。當即就點頭同意了。楊玉環順便請舒父做商城的保安,舒父大喜過望,連聲道謝。

  打那以後他們父女倆就在「金翡翠」打工。他們父女都很敬業,恪盡職守。楊玉環也待他們父女不薄,薪水高出其他員工很多。一年後,舒芳的父親遭遇車禍身亡,楊玉環出資厚葬了舒父。舒芳很是感激,更加忠心事主。現在舒芳名義上是楊玉環的秘書,實則是保鏢兼司機。

  楊玉環在城東區買了一套別墅,如果沒有大的事情需要她親自出面洽談處理,她一般都呆在家裡。這座小別墅有兩層,楊玉環和舒芳住在二樓,鐵子和保姆王嫂住在一樓。這裡環境十分優美,綠樹紅花相輝映,芳草茵茵鋪成地毯,冬青綠籬圈出一個羽毛球場,這是楊玉環健身的場所。鐵子見識過,楊玉環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技術可與國手媲美。現在每天早晨和黃昏鐵子和舒芳都要來這裡練練拳腳功夫。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說的是不管什麼功夫都要經常練,否則技藝就會減退。這天早晨,他們和往日一樣去草坪練功夫,鐵子練罷一趟拳,返身走到冬青綠籬跟前拿過毛巾擦汗。時值初夏,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已經很有熱度,一趟拳練下來他已滿身是汗。他上身只穿著背心,黃里泛紅的胳膊和肩膀上的健子肉一疙瘩一疙瘩地突兀著,上面滾動著晶亮的汗珠,十分的健美。他轉過眼去,見舒芳練完了一套劍術,又開始練拳。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觀看舒芳練拳。

  舒芳的這套拳打得十分嫻熟,讓人眼花繚亂,很是好看。一趟拳下來,她紅撲撲的圓臉掛著亮晶晶的汗珠,很有桃花帶雨的味道。鐵子把毛巾遞過去,舒芳接過抹了一把汗,問道:「你看我的拳術咋樣?」

  鐵子笑而不語。

  「你笑啥?評論評論嘛。」

  鐵子只是一個勁地笑,並不吭聲。其實他早就看出舒芳的劍術還行,拳腳功夫不怎麼樣,看上去很花哨,實際是花拳繡腿。他笑道:「你這套健身拳打得很不錯。」

  舒芳聽出了話外之音,不高興了:「你看不上我的功夫?說我是花拳繡腿?」

  「這話可是你說的。」

  舒芳拉下了臉:「那我就向你討教幾招。」說著,拉開架勢要和鐵子比試高低。

  鐵子笑道:「就不比了吧,我認輸還不行麼。」

  這句話把舒芳更惹惱了,說啥也要和他比試比試。說心裡話,她想試探試探鐵子的拳腳功夫到底如何。鐵子無奈只好應戰。舒芳揮掌迎面劈來,他側身躲過,舒芳連連進攻,都被他一一化解。舒芳有點急眼了,使出看家本事,一掌直朝他面門劈去,他並不躲開,揮拳直搗舒芳的心窩。舒芳慌了,急抽掌護胸。他化拳為掌,一把抓住舒芳的手腕,猛地一拽,舒芳跌倒在他的懷中。他急忙扶住舒芳,笑道:「承讓了。」

  舒芳揉著手腕,嘟噥說:「這是哪家的拳嘛?」

  鐵子笑道:「你練的是哪家的拳?」

  舒芳說:「我以前走江湖賣藝,南拳北拳少林拳都學了幾招,練的是大雜燴。你到底練的是啥拳?」

  鐵子笑著反問:「你看是啥拳?」

  「我看不出,反正不是南拳北拳少林拳。」

  鐵子笑道:「我練的是降龍十八掌。」

  「別逗了,人家問你正經的。」舒芳笑著,一臉的嫵媚。

  「我練的是捕虜拳。」

  「捕虜拳?是少林功夫?還是武當功夫?」

  鐵子一笑:「都不是。這套拳我是在部隊上學的,還有幾手是我自創的。」

  「你當過兵?」

  「當過幾年特種兵。」

  「特種兵!」舒芳好奇地問:「整天練功夫?」

  鐵子笑道:「也不整天練。我練的是野路子,不過,挺管用的。

  舒芳說:「這個我信。聽楊總說你的硬功十分厲害,在遍地風流酒樓把日本人的兩個保鏢都鎮得一愣一愣的。」

  鐵子說:「我就見不得日本人那個張狂勁,都啥年代了日本鬼子還敢在中國的地面上橫行霸道。那幾個隨從漢奸也都不是啥好鳥。」

  舒芳笑道:「啥日本鬼子漢奸的,現在不興這麼叫了。」

  「那叫啥?」

  「叫日本友人。」

  「狗屁!我就叫日本鬼子。」

  「你為啥恨日本人?」

  「我爺爺的兄弟-----就是我的叔爺爺,當年當兵在中條山抗日,戰死了。如果倒退幾十年,那天我就拿刀劈了那幾個日本鬼子和漢奸。」

  舒芳明白了,她不願為此引起鐵子的傷感,轉過話題:「我想見識見識你的硬功,你給我露一手吧。」

  鐵子開玩笑說:「在舒小姐面前韓某不敢獻醜。」在這位漂亮姑娘面前他的話語也很是幽默風趣。

  「你就獻獻醜嘛。」舒芳嬌聲嬌氣,有點撒嬌的味道。

  鐵子經不住她的軟纏硬磨,順手撿了塊磚頭給她,一指自己的腦袋,笑著說:「你砸砸看,看哪個硬。」

  舒芳接磚頭在手:「真砸?」

  鐵子點頭。舒芳揚起了手中的磚頭:「我砸了!」揚得老高,卻落得不重。她是練功人,當然知道硬功的厲害,但還是怕砸傷鐵子。

  頭和磚頭都無損。

  鐵子笑她:「你沒吃飯?還是怕我賴你的醫藥費?使點勁嘛。」

  舒芳怯怯地說:「我怕傷了你。」

  鐵子不再說啥,從舒芳手中拿過磚頭,猛地朝頭部砸去。「砰」的一聲,磚頭開了花。

  舒芳大驚,伸手去摸鐵子的腦袋,見並無絲毫損傷,嘖嘖有聲:「好功夫!好功夫!」溫熱的鼻息噴在鐵子的臉上,他只覺著蘇蘇發癢,心底深處湧出一股難以遏止的騷動。

  舒芳說:「把你這一手教教我。」

  鐵子笑道:「那你可得先交學費。」

  「行,交多少?」

  「請我吃頓羊肉泡。」

  舒芳格格笑了:「今日格午飯我請客。」

  倆人正說笑著,忽然有人喝喊道:「小舒,你在這裡幹什麼?」

  倆人扭頭一看,不知何時楊玉環站在了他們身邊,一臉的不高興。

  「王嫂給小雨收拾臥室,你去幫一下忙。」

  小雨是楊玉環的女兒,在家鄉縣城跟外婆住。最近楊玉環想把女兒接回來。

  舒芳朝鐵子吐了一下舌頭,趕緊走了。楊玉環看著舒芳的背影消失了,回過目光看了鐵子一眼,自語似地說:「這個小舒什麼都好,就是太隨便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說著轉身走了。

  雖然楊玉環一句也沒說鐵子,可他的臉漲得通紅,感到十分尷尬,站在那裡呆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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