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值不值得

2024-10-03 17:02:14 作者: 林多米

  北狄軍營內

  

  「大人,永州果然怕了我們北狄將士,竟然未戰先降,派了使臣來和談,願將永州城拱手相讓。」

  烏納滿是皺紋的老臉,帶著些許驚疑,來回在營帳中走動,時不時地看向手中的永州知州的親筆信。

  那心腹見此情景,也不由得慎重起來,「大人可是擔心有詐?」

  「那秦念之我與他打過幾次交道,狡詐得狠,實在不像是這般輕易認輸的人。

  你以為西戎軍都是廢物嗎,整整三十萬大軍,耗時近一個月強攻不下,怎麼我們一來他們就要繳械投降了?」

  那心腹卻不太贊同,「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永州確實支撐不下去了。

  早就彈盡糧絕,據說因為缺乏物資,他們甚至徵用了百姓的房子,不僅缺衣少食,甚至受傷的將士連一碗藥材都分不到。

  他們再不投降,也就只能等死了。

  如今他們主動獻降,我們何樂而不為。不廢一兵一卒,便可輕鬆拿下永州。」

  「糊塗,你可想過那虎視眈眈的西戎王哈丹!他們久攻不下,傷亡慘重,偏偏臨門一腳被我們截了胡,你覺得那哈丹作何感想。」

  「這……這確實是個大問題,若是惹怒西戎王……」

  那心腹還沒說完,營帳外傳來驚叫,鳴金聲響起。

  兩人瞬間臉色大變,「敵襲!是敵襲!」

  說著衝出帳外,外頭已經陷入混亂,馬匹的嘶吼聲,士兵的咒罵哀嚎,刀劍相擊的搏殺聲……

  忽然一隻利箭衝著烏納的門面直射而來,一旁的心腹慌忙推了他一把。

  利箭擦過他的胳膊直直射入營帳內,烏納朝那人望去,那人身材魁梧,黑巾蒙面,眼神鋒利……

  那人見一擊不中,皺了皺眉,很是失望的模樣,調轉馬頭,大喊一聲,「撤!」

  說完騎著高頭大馬,高舉佩劍衝出包圍,剩下的幾十名黑衣人跟著且戰且退。

  營帳內到處都是一片狼藉,火光陣陣。身旁的心腹率領一隊人馬立刻追了出去。

  烏納留在營帳中,吩咐眾人救火,搶救傷兵,仔細巡邏,很快便結束了這場騷亂。

  ……

  沒多久那心腹又率著將士趕了回來,「啟稟大人,我們緊追不捨,一直追到護城河附近,才失去蹤跡……

  一定是那幫大啟人!他們什麼意思?

  前腳剛派使臣送來降書,後腳便派人來襲擊我們,實在欺人太甚!

  我們明日便聯合西戎王攻城,殺光這群反覆無常的小人。」

  烏納皺著眉頭制止,「等等,仔細檢查那幾具屍體,這批人究竟是不是大啟人還不好說……」

  「大人是懷疑有人冒充大啟將士,故意使壞?」

  烏納神色緊繃,「剛剛那領頭人雖然說著大啟話,可聽著實在有些彆扭,武器明明是劍,可卻慣用劈和砍的姿勢,說不出的古怪。」

  那心腹慌忙仔細查驗,神色敬佩,「大人猜得果然沒錯,這些屍體身上有西戎的圖騰,他們不是大啟人。

  是……西戎王?他竟這麼迫不及待?」

  「呵……」烏納冷笑。

  「看來是哈丹得知這個消息,著急了,生怕我們和大啟達成共識……」

  。。。。。。

  永州城內。

  玉白帶著桑吉一行人從護城河的暗道中游回城內。

  一旁接應的將士看見桑吉那充滿攻擊性的五官瞬間暴怒,立刻大喊起來,「西戎人混進來了!」

  要不是玉白攔住那小兵,只怕整座城池都要騷亂起來。

  上官思悠悠趕來,見到桑吉倒也不驚訝,反倒是九公主珍珠,見到失而復得的親人,當即哭成了淚人,「哥哥,你還活著……太好了……」

  桑吉周身濕漉漉的,冷風一吹,縱使再好的體格,也忍不住打抖。

  上官思將人帶進知州府,儘管刻意低調,可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他們當著上官思的面不敢做什麼,可還沒等人走遠,便能聽見低低的唾罵,有的人甚至還在他們的背後憤憤地吐口水。

  阿木氣得兩眼發紅,恨不能上前理論,卻被桑吉一把拽住,「不要鬧事,一切等見到秦大人再說!」

  因為兩國敵對的關係,這些人對桑吉的紛紛怒目而視,要不是玉白上官思在一旁護送,只怕早就亂成一團,打了起來。

  珍珠也有些害怕,終於明白為何這些時日,秦念之總是將自己拘在房中,還派了兩個暗衛日夜保護自己。

  兩國交戰,儘管自己對大啟並無敵意,可還是擋不住國讎家恨對這些百姓的影響,他們對自己的滔天怒意,即使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得到。

  玉白生怕引起騷動,親自護送桑吉一行人前往議事廳內。

  上官思看了看夜色,眉頭皺起,心生不滿,這麼晚了哥哥應該已經休息了,可桑吉……

  站在廂房門口輕叩門幾聲,許久得不到回應。

  石墨石心兩名暗衛,尷尬地撓撓頭,解釋道,「秦大人……睡得有點沉……

  李姑娘忙於在傷兵營照顧傷兵,並未在屋內過夜。」

  上官思自然清楚,微微點頭,「桑吉在議事廳有要事找哥哥商議,我進去叫她……」

  那兩名暗衛果然沒有阻攔,上官思輕輕推開房門。

  屋內只點著一盞小燈,燭火明明滅滅,屋內的炭爐燒得正旺。

  上官司微微嘆了口氣,已經入春了,可哥哥體質虛弱,越發的畏寒怕冷,繞過雕花屏風,便瞧見縮在床榻里,小小的一團……

  被子蓋住了大半張臉,青絲凌亂地鋪了滿床,濃密卷翹的睫羽微微顫動,眼底有著淡淡的青色,一瞧便知道這段時間並沒有休息好。

  眉頭微微蹙起,睡得也不太安穩,像是陷入夢魘中,輕輕叫了幾次,依舊沒辦法喚醒。

  上官思也不著急,坐在床邊,床榻微微陷下去一塊。

  隔著被子輕輕地拍著哥哥的後背,十足的耐心。

  神醫走之前給哥哥調整了藥方,雖然還是會嗜睡,卻不會像之前那般沉睡不醒。如今這般,可見哥哥這段時間勞心勞力,累壞了。

  上官思垂下眼眸,眸底難掩心疼,盯著哥哥順滑的長髮,心神有些飄遠。

  直到燭心爆裂發出的「噼啪」一聲,猛地將他驚醒。

  他伸手捋了捋哥哥凌亂的青絲,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想到神醫臨走前問自己,這麼做究竟「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這個問題,不止別人,就連自己也曾在無數個冷寂的夜晚,捫心自問。

  「自己這麼做究竟值不值得呢?

  默默地守在哥哥身邊,卻始終得不到她一個回眸。

  傾盡所有,甚至可能搭上性命,她卻渾然不知……」

  上官思搖頭苦笑,哥哥說得沒錯,在那樣瘋魔的環境下長大的自己,怎麼可能會成為一個正常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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