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讓自己沒有太狼狽的錯覺

  廁所里都有門隔著。

  四歲的小傢伙走進女廁所還真沒什麼。

  糰子當然不是為了上廁所而跑廁所，他早就知道廁所有兩個出入口。

  於是乎，陸雲舟靠在牆邊，抱著雙臂等著小傢伙出來。

  而他心心念念以為會跟他回家的小傢伙，早就從另一個出口飛快溜走。

  糰子按照商場指示牌，繞了個大圈飛快回到甜品屋，剛好遇到葉沐棠牽著小圓圓準備去廁所找他。

  糰子一蹦一跳的揮舞小手，大聲喊：「媽咪，還有對面那隻笨青蛙看過來～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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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一聽這個稱呼就知道是糰子在叫，立刻雙手叉腰，渾身炸毛炸毛，隔得老遠就在罵他——

  「喂！姓團的你在罵誰呢？！信不信我給你揍個滿地找牙！」

  糰子額頭落下三道黑線，明顯被這隻蠢貨的智商秀到了。

  葉沐棠默默捂眼，用行動表示倆熊孩子又來了，她沒眼看。

  糰子慢吞吞走過去，幽幽地說：「我不姓團，下次罵人之前麻煩搞搞清楚。」

  小公主擼起袖子正打算發飆給他看。

  糰子小跑過去一把捂著小公主的嘴把她往角落拖，一邊對葉沐棠說：

  「媽咪，你等我一分鐘，我有點事情跟這隻小蠢貨商量，一分鐘，就一分鐘，等我哦～」

  葉沐棠無奈看著糰子把「青蛙」拖到走……

  角落裡。

  小公主一口咬他的手，奶凶道：「哥哥，你發神經是吧，我今天得罪你的事情不是翻篇了嗎？幹嘛又罵我？」

  糰子拉著她躲在玩具區滑梯附近，壓低聲音說：「我剛才遇到陸雲舟了。」

  小公主震驚：「什麼？你是說……」

  「騙你沒好處，你不知道剛才差點嚇死我了！幸好本糰子機智溜走。」

  小公主瞬間慌亂，急忙問：「哥哥，那我們怎麼辦？絕對不能讓爸比發現我們在一起的！」

  腦海忍不住回想起陸雲舟的憔悴「老父親」模樣……

  糰子心臟仿佛被大手被抓了一下，堵的難受。

  糰子對小公主說：「我們跟媽咪這邊高高興興的，他、他就孤零零一個人，好像挺可憐的，我看著心酸，陸雲舟應該一直在找你，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不要！」

  小公主矢口否定。

  思考幾秒，小公主又加了一句：「要去你去吧，我想跟媽咪在一起。」

  糰子忍不住替陸雲舟說話。

  「……難怪陸雲舟說你沒良心，他辛辛苦苦把你從一個小嬰兒帶到四歲，你找到媽咪就不要他。」

  小公主耷拉著腦袋，依舊重複那句軟糯糯的話。

  「不要……我就要跟媽咪在一起。」

  「那陸雲舟怎麼辦？」

  糰子想起陸雲舟那個可憐樣，還是於心不忍，「我看他的樣子跟街邊流浪漢差不多，你再失蹤幾天，應該就能見到一個變神經病的陸雲舟了。」

  小公主蹲坐在滑梯角落，兩根小手指戳啊戳的，看起來怏頭怏腦，連青蛙帽子都是耷拉著的。

  「……爸比真的很可憐嗎？」

  她忽然想起陸雲舟對她的好。

  從她有記憶以來，身邊就只有陸雲舟一個親人。

  她有爺爺奶奶、有太爺爺太奶奶，但跟長輩都不熟悉。

  小公主很喜歡葉沐棠這個媽咪。

  可要她從爸比和媽咪中選擇一個，她應該會選爸比，因為爸比才是照顧陪伴她四年的親人。

  因為她知道，她早晚都要做出選擇。

  小公主只想多貪戀一點有媽咪疼的時光。

  小傢伙越想越委屈！

  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而她只能選擇一個。

  糰子大概跟她形容了下。

  ……他的形容加了個人「濾鏡」，陸雲舟在他的形容中跟公園流浪漢沒什麼區別，甚至還要慘兮兮好幾十倍。

  小公主聽得鼻頭一酸，很小聲說：「好吧，那我回爸比身邊去。」

  糰子雖然嘴上嫌棄，心裡還是很喜歡這個妹妹的。

  他讓小傢伙在這裡等一會，跑到葉沐棠跟前不知說了什麼，然後又跑回來，牽著她的小手把她拉起來。

  「走吧，我帶你去找他。」

  意識到要分別，兩小隻都沒有之前那般活潑。

  周圍嘰嘰喳喳的小朋友吵鬧聲在這一刻成為分離的交響曲。

  糰子牽著她的手從甜品屋後門出去，繞了個大圈，才帶她去陸雲舟等他的位置。

  男人孤零零站在那裡，背影落寞。

  兩小隻站在拐角牆後面。

  小公主突然問：「哥哥，我其實很喜歡你當我的哥哥，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嗎？」

  糰子肯定道：「會的！」

  再見不是再也不見，而是期待下一次再度見面！

  小公主看了看陸雲舟的背影，又看著糰子，眸光寫滿不舍。

  糰子狠下心來，輕輕推了她後背一把。

  「去吧，陸雲舟等很久了，你再不過去，那傢伙說不定急眼闖女廁所。」

  小公主深深看著他，很小聲說：「那……哥哥，再見了。」

  糰子微微動了唇角，欲言又止，最後只剩輕輕應了聲。

  「嗯。」

  小公主慢吞吞往陸雲舟方向挪步，走三步就回頭看一眼，糰子已經不見了。

  男人本來靠在牆邊望著出口，時間越久，他知道結果越糟糕。

  呵，小傢伙又騙他了！

  他捧在手心裡怕碎含在嘴裡怕化的寶貝女兒，居然又一次選擇離開。

  陸雲舟絕望的閉上眼睛。

  他早知道廁所有兩個出口，也猜到小傢伙情願跟陌生人離開也不要他，哪怕小傢伙編個謊話、跟他說去哪都行，也比這樣不告而別要好。

  小傢伙是他一手帶大的。

  還記得剛開始那年，他剛接手公司，同時還要照顧孩子。

  小傢伙大概是缺乏安全感，經常整宿整宿哭鬧，他一抱就是一整夜，然後第二天繼續去公司上班。

  那年，小傢伙被他養得胖乎乎的，而他自己瘦了二十多斤。

  那種辛酸，他從來不會跟人提起。

  幸好小傢伙那段時光沒有記憶，這樣陸雲舟也會有種他自己並沒有太狼狽的錯覺。

  陸雲舟掏出一根煙咬在嘴邊，自嘲地笑了笑。

  那隻不讓他抽菸的小傢伙都不要他了，他還堅持什麼。

  剛點燃雪茄，身後就傳來一道奶凶奶凶的聲音——

  「爸比大騙子，你居然又抽菸又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