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聽一遍

  晚自習下後，牧余披上了外衣，跟蔡加岩一起離開了學校。

  今晚的溫度比起昨天好像又低了些。

  一片樹葉落了下來。

  牧余順著落葉微微抬頭，仿佛昨天還滿樹新葉。

  以前從來沒有留意過這些東西，總是周一盼著周末，日子總是很慢，只有在大學畢業後才感覺到日子在瘋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閱歷大的關係，最近總是喜歡感慨。

  任由一旁的蔡加岩偷摸摸地看自己，他裝作沒發現，只是貼心地放慢了步調。

  今天她不舒服，不然平時這個時候兩人都嘻嘻哈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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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著，彼此都輕鬆愜意。

  蔡加岩時不時偷看一眼，瞥見少年眉間淡淡的憂愁。

  竊喜他沒發現的同時，還有些好奇，他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要是和別人這樣沉默地並排走，她肯定會無比緊張，同時伴有自責，認為都是自己嘴笨才沒有話聊。

  特別是別人有憂愁情緒的時候，她都會覺得是自己導致的。

  但和牧余走在一起，即使一句話不說，她也沒有什麼負擔，只是想，再走慢些。

  「你喜歡秋天嗎？」牧余看著路邊的綠植，頭也不回地問。

  正喜滋滋暗中觀察的蔡加岩還以為是偷瞄被發現了，心虛地錯開視線到處亂瞅。

  「那、那你喜歡嗎？」意識到自己沒有暴露，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才以問代答。

  牧余沉思了一會，沒有說話。

  「你喜歡，我就喜歡。」見他沒有說話，蔡加岩又有些調皮了。

  牧余側目看過來，她卻別過臉看向別處，嘴角抿著，但掩飾不住笑容。

  對味了，就是這種偶爾調皮的感覺。

  「我喜歡你就喜歡？」牧余問道。

  蔡加岩沒有回答，笑著看過來對上他的眼神，腳步輕快了些。

  「看來我對你有誤解，你和我想的不一樣。」牧余稍稍打量著她，故作思索。

  「什麼誤解？」蔡加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再和他眼神交觸，「那你覺得我是怎麼樣的？」

  「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沒想到是個跟屁蟲。」牧余說笑著。

  蔡加岩倒是不在乎，問道：「我怎麼就沒主見是跟屁蟲了？」

  「我喜歡什麼你就喜歡什麼這不是跟屁蟲是什麼？」

  「你喜歡，我為什麼就不能喜歡？這叫碰巧，不叫跟屁蟲，我也和你一樣喜歡秋天誒。」

  看著一臉得意的蔡加岩，牧余眯了眯眼，繼續道。

  「那我還喜歡春天呢。」

  「我也是。」

  「我還喜歡夏天。」

  「我也是。」

  「我還喜歡冬天。」

  「我也是。」

  「我還喜歡你。」

  「我也……」

  蔡加岩一步頓住，側頭看過來，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小辣椒一樣的顏色。

  她小手緊張地捏緊袖口。

  「不，不可以的。」感覺溫度不斷升高，整個腦袋好似冒起了粉色的蒸汽，有些暈乎乎的，但還是執拗地辯解道。

  「我、我們是老同學，不可以說這樣的話。」

  牧余沒有回頭，只是放慢了步子，像是等她跟上去。

  「開玩笑的啦，你還不承認你是跟屁蟲？」

  本來就是開玩笑的，我對你的那叫愛，不叫喜歡。

  趁他沒有回頭看到自己的窘態，蔡加岩低著小腦袋快步跟了上去，並肩後再一起慢慢地走。

  不知道怎麼的，明明牧余主動鬆了口，但聽到『開玩笑』三個字時，她的胸口有些悶悶的。

  等她重新跟到身邊後，牧余促狹一笑：「你剛剛說你也什麼？」

  「……我。」聽到他的問話，蔡加岩的耳朵尖尖又開始發燙，這才屈服承認，「好嘛，我是跟屁蟲，剛剛的事你不要提啦。」

  看她這個樣子就不繼續逗她了，再繼續怕是沒辦法收場，到時候她又要陷入糾結漩渦。

  內心很想接受這份愛，並積極回應，但又本能地抗拒，知道自己沒辦法回報對方任何東西，受不了虧欠。

  想想那些把他人的好當作理所當然，接受起來毫無負擔的人，蔡加岩完全是另一個極端，如果沒有辦法等價回報，她會從一開始就拒絕。

  這兩種心理都不好，但如她所說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問題，她也在努力地走出來。

  不只是走出生活的困境，也是走出心理的困境。

  自己老婆，無論身體還是心理，健健康康就是最好的了，她需要時間痊癒，自己要做的就是靜靜陪伴就好。

  怎麼辦？寵著唄。

  「恩。」

  本以為牧余會就此頑皮著繼續說些怪話，沒想到他卻乾脆利落地答應了。

  蔡加岩偷偷抬頭看了眼牧余，他眉間的憂愁不見了，看起來好像還有點開心？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是你的車先到了。」牧余這才轉頭看向她，正好對上她偷看的眼神。

  偷看又又又被逮住了。

  蔡加岩大眼睛慌亂地看向別處。

  「記得習題集，明天可別忘了。」牧余囑咐道。

  「好。」

  車來到站台停穩。

  「今晚我會發消息提醒你的。」牧余揮手和她道別。

  「不用擔心啦，不會忘的，回去我就把它放書包里。」蔡加岩也朝他小幅度揮揮手。

  「那我也會給你發消息的。」牧余笑著。

  聽出來牧余又在揶揄自己，她轉頭跟著其他人上了車。

  隔著車窗，看著傻笑著的牧余，蔡加岩不自覺地又揮了揮手。

  隨著距離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蔡加岩一時間有些空落落的。

  公交轉地鐵。

  雲苑路。

  蔡加岩回到住處，第一件事就是把習題裝進書包，拿出手機想告訴牧余，但想了想，又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說會給我發消息誒。

  想到這裡，嘴角勾起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

  晚餐過後，洗漱完畢，坐在小桌板前，手機關了震動放在桌角。

  喝口熱水，摸摸肚子，已經沒有今天上午那樣痛了，感覺好了不少。

  開始看書做題。

  剛開始注意力有些分散，時不時的看眼手機，一直沒有等來消息，但很快便意識到問題，開始認真做題。

  過了不知道多久，按照刷題計劃做完最後一道大題，她伸了伸腰，舒服得發出了小動物一樣的聲音。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要到休息時間了。

  蔡加岩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看著手機屏幕出神。

  正要重新按亮已經熄滅的屏幕。

  微信消息亮了起來，看到熟悉的頭像，她嘴角又抿了起來。

  牧余：『跟屁蟲，睡了嗎？』

  蔡加岩：『沒。』

  牧余：『還沒睡，不會是在等我的消息吧？』

  蔡加岩：『習題我已經放書包了，放心。』

  和牧余峽谷鋼琴師的手速沒法比，本來要連著說的話被他分割了。

  看到他揶揄的消息，小手慌忙地吧嗒吧嗒回復起來。

  蔡加岩：『才沒有等你的消息，我要睡了。』

  消息發完，她按滅手機屏幕。

  這種被人猜到的感覺很不妙。

  剛要放下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

  牧余：『你還沒有和我說晚安誒。』

  蔡加岩吃吃地看著屏幕想了想，消息欄的兩個字打了又刪。

  這樣是不是有點越界了？但是老同學之間發個晚安沒有什麼吧？

  糾結片刻。

  發了個晚安的可愛表情。

  牧余秒回：『老同學之間說晚安都是發語音的。』

  然後彈過來一條語音消息。

  牧余：「晚安。」

  牧余：『到你了。』

  鬼使神差的，蔡加岩按著語音，輕輕地說了聲『晚安』，然後小臉一熱反應過來，滑到取消上。

  啪嗒啪嗒地打字。

  蔡加岩：『我不要，晚安，我睡了。』

  真是的，剛剛在幹些什麼？

  這樣互相發語音說晚安，還是太曖昧了，老同學不能這樣的。

  稍微堅定了一下內心。

  但身體很誠實地將手機放到耳邊，把剛剛的語音收藏，然後點播放。

  聽著他輕輕柔柔地說『晚安。』

  蔡加岩把身體縮成一團，夾著被子，感覺身體酥酥軟軟的。

  再聽一遍，最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