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筆生花
2024-10-03 08:32:52
作者: 孤山有喵
雲青簡直不能理解,卻沒有將心裡的話吐槽出來。
這裡的人大多都是仰慕風月寶齋的人,萬一她哪句話說的不對引起公憤就好了,但她的心裡卻對丹青大賽少了一些興致,心情也變得鬱鬱寡歡。
如果不是有掙錢的夢想在支撐著她,她都想回去百草苑了。
這個所謂的天井樓真是讓人呆著不舒服,她無法想像風月寶齋的齋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對方又是否能給她所暢想的未來。
來時的興奮減半,雲青觀賽的心情也變得興致缺缺,直到即將公布海選的結果時才又起了一點興趣。
「墨竹公子,雪梅圖入選——」
嘹亮的聲音中規中矩的吟唱,然後就有美貌的侍女取下入了海選的畫作送往評審台。
「松陽公子,山河麗景圖入選——」
「廖佳,百花爭妍入選——」
一幅一幅的作品被送往評選台,由侍女展開供大家欣賞。
雲青擠進人群,仔仔細細的看著入選的作品,越看心裡就越忐忑。
來參加丹青大賽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這裡隨便一幅畫都比她曾經看過的畫要好,而且……從一開始到現在已經入選了五十多卷畫作,但無一不是花鳥魚蟲,名人小相,就算是仕女圖,人家那姑娘也是穿的十分保守。
完了……
看到這裡,雲青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兩個大字。
她的取巧之計看來是行不通了,人家都畫得正兒八經的東西,她卻畫的秘戲圖……在這麼嚴肅正經的情況下怎麼能搬得上檯面啊!
雲青失落的從人群里退了出來,為自己默哀。
原本她對自己還是蠻有信心的,想著就算她的作品不出彩也能博人眼球,可如今看來人家根本就沒有把她的作品當成參賽作品看……
早知道她就老老實實畫山水花鳥了,萬一她運氣來了能晉級呢!
「雲兒,你怎麼了?」
宏景見先前還興致勃勃的雲青像被鬥敗了的公雞似的從人群中退出,湊上前好奇的問。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雲青無精打采的說。
「這是怎麼了?剛才還挺高興的呢。」宏景奇怪的上下打量她,「你該不會真的報名參加比賽了吧?不然幹嘛這麼失望。」
「胡說什麼呢?」雲青懶得理他,「監視我的人那麼多,我真來參賽了你們能不知道?」
「也是……」宏景摸著下巴點點頭,覺得雲青說的有點道理。
雲青斜睨了他一眼,招呼上碧蓮走人。
然而就在她失望的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先前那道嘹亮好聽的聲音又吟唱道:
「『妙筆生花』公子,春色厭入選——」
妙筆生花?
春色厭?
這不正是她的化名和她的作品名稱嗎!
雲青即將邁出去的腳步硬生生的頓住,她握緊雙拳,不敢相信又想要相信。
她想回頭,但她剛剛才表示過自己想回去百草苑的意願,這時候若又興沖沖的沖回去肯定會引起宏景和碧蓮的懷疑。
她咬緊牙關,努力克制著自己興奮雀躍的心情,待她的情緒沒那麼激動了才對宏景說:「春色厭?這名字還挺稀奇的。」
「雲兒有興趣?」宏景從善如流道:「既然來了就把結果看完了再走吧,不然豈不是遺憾?」
「也是。」雲青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假裝不在意的又轉回了評選台,踮著腳尖眺望高台上拿著畫卷的侍女。
果不其然的,她在倒數第一個侍女那裡看到了自己的作品。
淫艷火辣的秘戲圖,在一眾花鳥山河圖里尤為突兀,突兀到連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尷尬的拍了拍有些發熱的臉頰,還沒來得及醞釀出得知自己入選的激動心情,就聽周圍人驀然炸開了鍋,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了起來——
「這人竟然叫『妙筆生花』?真是恬不知恥,難道是要用那位的名號來做噱頭嗎?」
「是啊,『筆生花』乃是當代丹青大家,作的了花鳥魚蟲,畫的出山河麗景,更繪的成秘戲春宮,這人真是好不知恥,竟然自稱『妙筆生花』!」
「對,簡直厚顏無恥!看『他』畫的這是什麼?俗、低俗、俗不可耐!『筆生花』畫的秘戲圖唯美動人,『他』卻將那世間最美好最快樂之事畫的如此淫蕩——」
他們越說越激動,交談之間毫不掩飾自己對「筆生花」的崇拜與對「妙筆生花」的唾棄,更有甚者提議去跟評委說讓撤了「妙筆生花」的作品。
雲青愣愣的聽著,完全沒想到她所認為的只會畫秘戲圖的筆生花竟然在丹青上涉獵如此之廣,還擁有這麼多忠實的粉絲。
她想,她這次借名人炒作的計劃應該是成功了,但最後是欣賞她作品的人居多還是罵她的人居多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她忐忑不安之際,周圍人的情緒也漲到了最高點,崇拜筆生花的那些人似乎在短短的時間裡就達成了共識,一齊往評選台涌去,亂七八糟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甚至還有人衝到侍女面前準備把她的畫撕了!
看到他們的行為如此極端,雲青又氣又急,然而又無可奈何。
她氣是因為那是她的作品,她的心血,可她是讓殷天代她參賽,人們並不知道他們唾罵的「妙筆生花」就是她。她也不能憑一時意氣衝上去和人理論,因為宏景和碧蓮在她的身邊,她……是不自由的。
雲青的心裡氣苦難言,正要轉過身去不看自己的作品被人撕毀的糟糕場面。這時,她又聽見一道溫和的聲音說:
「諸位稍安勿躁,我卻覺得這『妙筆生花』是個有趣之人,大家且靜下心仔細欣賞一下,他的畫作果真沒有絲毫可取之處嗎?」
雲青聞聲望去,還沒來得及看清那說話之人是誰就被宏景激動的抓住了手指,他難掩興奮的指了指前面,像個急於和親友分享快樂的小男孩一般快語說道:「雲兒你看,那人就是『筆生花』!只參與評三甲的他竟然出現在海選的天井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雲青依言看去,見一人正攔在欲撕毀他畫作的書生面前。
他戴著厚厚的帷帽,長長的白色紗幔幾乎將他整個人籠罩,根本無法讓人探得他容顏分毫,可他語氣低緩柔和,溫煦如春日暖風,讓人聞聲即醉,不禁對他帷帽之後的樣貌充滿了嚮往。
雲青不是那種容易被打動的人,但這一刻竟也心頭隱隱激動,對那人湧上了一股奇怪的喜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