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面聖與殺意

  談話結束。

  

  周忱其實並不明白，恩師為何要讓自己陪同脫歡逛街。

  一個蠻夷而已，就算再聰慧也不過是個聰明點兒的蠻夷。

  事實證明，在大明繁華的街市中，脫歡表現的是一個十足的土包子，比鄉下人進城強不到哪裡去。

  別人不明白，李弘壁卻是非常清楚經濟碾壓的可怕性，後世的六零後到八零後這兩代人中不少人最是崇洋媚外，其原因就是這個年代的人在打開國門後發現外國的東西什麼都比中國好。

  當你看到你和其他人的巨大差距，讓你有種根本無法追趕的無力感，你的內心就會不自覺的產生自卑感。

  正是這些人不懈的努力讓國人相信外國的月亮是圓的，外國的空氣是甜的，就連外國的白皮也比華夏百姓有素質。

  這是一個在經歷了降維打擊之後的自我催眠過程，要想徹底擺脫這種自卑的陰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

  當新生代的青年出國看到外國的景象，就會由衷的認為，外國也就那樣，還沒中國好呢!

  這就是九零後、零零後的青年崇洋媚外者越來越少的原因，究其根本還是一個經濟問題。

  當脫歡在大明待的時間長了，潛移默化中就會拿大明與瓦剌進行對比，不對比還有對抗的勇氣，一旦進行對比脫歡就會發現簡直太絕望了，無論比什麼都是相差甚遠，那還怎麼打。

  等到脫歡在內心裡種下大明強大的種子，這顆種子就會生根發芽，紮根在他的心間。

  即使有一天在大明幫助下回到瓦刺，脫歡也一定會變成一個精神大明人。

  在李弘壁的建議之下，翌日脫歡就接到了皇帝的聖旨，傳詔脫歡到南海子皇莊見駕。

  南海子在京城正南涼水河畔，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整個南海子與周邊土地都是皇帝的皇莊，南海子並不以耕作為主，而是皇帝行圍打獵的地方。

  同時南海子也是原來御馬監訓練騎兵的地方，京城乃是首善之地，人煙密集空餘的土地不多，難得的有一塊能夠跑馬的地方，御馬監便把騎兵的訓練場放在了南海子。

  御馬監中有神機營將士，進行步兵統一編成了羽林軍火槍兵，原來的騎兵與戰馬進行了縮編，挑選騎術高超身家清白的士兵組成了兩個騎兵協。

  每個協兵員編制為兩千人，一人雙馬，這四千騎兵遠程裝備了魯密銃與三眼銃，以及滑輪鋼弩，近戰裝備了新打制的馬刀。

  防具是一套棉甲，戰馬的頭部與兩肩也都裝備了馬甲。

  這樣一支四千人的騎兵，一年的費用比羽林軍兩萬步兵還費錢，好在這裝備投入也就是這第一年花費的多，一旦武器裝備配備齊全之後，就只剩下軍餉與人馬伙食開支，軍費開支就會減少一些。

  脫歡趕到南海子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隊隊衣甲鮮明的士兵，這些士兵比之那些與瓦剌軍隊在塞外交過手的戰兵更為強悍，裝備也更加豪華，分明是不可多得的強兵。

  跟著引見的小宦官來到南海子行宮，一進宮門，脫歡就注意到主位上站著一個氣度不凡英武男子。

  這個英武男子想必就是大明皇帝，脫歡上前行了一個撫胸的蒙古禮節，剛想說話就聽一人喝道：「在我大明也敢撒野，跪下!」

  脫歡扭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發現竟是一個青袍官員，被人吼了一嗓子脫歡很不高興，衝著那青袍官員一呲牙，揮著拳頭威脅道：「喊什麼，再喊咱揍你!」

  青袍官員是監察御史，負責的就是禮儀紀律，被脫歡這麼一威脅頓時勃然大怒，用手戟指脫歡喝道：「你這不懂禮儀、茹毛飲血的蠻夷，一點兒規矩都不懂，大漢將軍，將這蠻夷叉出去學會規矩再進來!」

  幾名大漢將軍過來就要將脫歡叉走，脫歡一看人家要玩兒真的，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慢著!咱剛到京城還不懂什麼規矩，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你這官兒，怎麼這般火氣大，咱磕頭行個禮不就行了嘛!」

  群臣讓脫歡的無賴逗的哄堂大笑，暗中觀察的皇帝陛下卻皺起了眉頭，這個脫歡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齡，按理說正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時候，受到屈辱第一時間想到的絕對不是退讓，而是反擊。

  偏偏這個年輕人選擇了一種近乎無賴的方式求饒，這樣的人要麼就是胸無大志的庸人，要麼就是心懷大志，能夠忍常人不能忍之梟雄!

  很明顯，這脫歡是後者！

  李弘壁心中也暗自感慨，果然能夠歷史留名者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皇帝陛下擺手說道：「罷了!一個蠻夷子弟不通教化，回頭鴻臚寺安排人教一教他規矩。」

  「是!」鴻臚寺卿連忙出班領旨。

  脫歡看到皇帝給他解了圍，趕緊跪地磕頭認錯道：「外臣不通禮儀，讓大皇帝笑話了!」

  「無妨，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也!你是朕點名要來了，朕也不能虧待了你，來到朝廷後，你想做什麼，是帶兵打仗，還是做個富貴閒人?」

  「外臣最怕麻煩，帶兵多累啊，還是當個富貴閒人好，若是陛下能幫忙把那個賣護膚品的店給外臣，躺著就能夠日進斗金，那外臣就知足了！」

  脫歡眼珠一轉，竟然還想在皇帝陛下面前給李弘壁上眼藥。

  畢竟誰不知道那是人家肅王李弘壁的產業，他這麼一開口，現場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朱棣錯愕之餘，陡然哈哈大笑，指著脫歡笑罵道：「你這蠻子，你可知那烤鴨店是誰的產業?」

  聽到這話，脫歡一愣，頓時心生不安。

  「外臣聽聞那是肅王爺的產業！」

  「對也不對！」朱棣笑眯眯地看著脫歡，只是眼神很冷。

  脫歡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不會是大皇帝的產業吧?」

  「不錯，那就是朕的產業，打劫打到朕的頭上了，你這蠻子還是頭一個!」

  此話一出，脫歡果斷認慫，磕頭道：「大皇帝恕罪，恕罪！」

  「這店鋪外臣不要了，不要了……」

  話音一落，一旁卻傳出聲音，令脫歡脊背發涼。

  「脫歡，你想要的不是這店鋪，而是要本王的命吧？」

  脫歡身子一顫，尋聲望去，只見這人年輕英武，臉上還戴著妖異面甲，赫然正是肅王李弘壁！

  「當著皇帝陛下的面兒，你一個外邦蠻夷，還敢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試圖構陷本王！」

  「脫歡，你真以為我大明不敢宰了你嗎？」

  話音一落，氣氛瞬間凝固。

  大明君臣全都神情不善地盯著脫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