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貨幣流通的意義

  郭資可是燕王朱棣的絕對心腹。

  

  他是洪武十八年的進士，初任戶部試主事，因擅長統籌錢糧，所以很快就青雲直上，短短十年之內自戶科庶升至北平左布政使（從二品），深得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賞識。

  然而郭資卻在暗中偷偷投靠了燕王朱棣，朱棣發動「靖難之役」時，張昺等建文忠臣戰死，郭資率先投降，與左參政孫瑜、按察司副使墨麟、僉事呂震率先投降，大呼萬歲，朱棣大喜過望，命郭資輔佐世子朱高熾留守北平。

  後燕王朱棣率軍轉戰三年，郭資就主管軍餉糧草，從未出現過任何差錯，被朱棣譽為漢朝名相蕭何。

  朱棣即位稱帝之後，就動了遷都北京的心思，所以他命郭資任戶部尚書，賜白金、文綺、楮幣，兼掌北平布政司，並授命郭資籌建北京城，再任行部尚書，統北平六部事。

  因此，郭資說是北平第一權臣都絲毫不為過。

  而正因為當年靖難之役，郭資與朱高熾互相配合統籌錢糧，二人結下了深厚情誼，他也成為了太子朱高熾的堅定擁躉。

  所以此刻郭資才會心急火燎地趕來，質問李弘壁是不是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

  李弘壁都快被他給氣笑了。

  老子一個異姓王外姓人，難不成還能做皇帝的嗎？

  「行了郭老頭，別說那些廢話了，本王問你北平銀行建設得如何？何時可以開業？」

  國家銀行計劃，乃是足以影響大明國運的重大國策，與新鹽法地位相差無幾。

  所以早在這項計劃發動之初，李弘壁就命郭資安排人手建設北平銀行了。

  畢竟儲備金現在可是在北平，不如先讓北平做一次試點，看看有什麼問題，還好及時修正，從而積攢經驗慢慢推廣到全天下！

  談及正事，郭資立馬答道:「按照王爺的吩咐，朝廷先於北平新都試點，加之肅王府提供的水泥，如今北平銀行已經建設完畢，完全可以正式開業。」

  聽到這話，李弘壁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著水泥這基建神器，銀行建設速度果真提高了不少。

  而且藉助大明銀行，還可以打響水泥混凝土的名氣，將之進一步推入民間。

  「既然如此，那就準備開業吧，暫定三日之後！」

  「郭老頭，明日隨本王去轉轉，清點一下準備金，運往這北平銀行。」

  聽到這話，郭資有些吃驚。

  八千五百萬兩紋銀，難不成全部都要作為銀行儲備金嗎？

  那這銀子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民生不發展嗎？

  朝廷不動用嗎？

  你全部拿來當儲備金？

  「沒錯，是全部！」

  李弘壁沉聲道。

  「等到銀行正式開展走上正軌，屆時不只是這筆銀子，還有內帑國庫裡面的銀子也全都要動起來！」

  「什麼？還要動國庫？」郭資急了，「王爺，無需這麼多的準備金啊……」

  北平作為新都，自然也有國庫存在，主要用於建設新都以及紫禁城。

  所以郭資一聽到李弘壁這話，頓時就急眼了。

  李弘壁聽見他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樣吧郭老頭，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郭資聞言一愣，老老實實地坐好準備聆聽。

  「比如一個外地人來了金陵住客棧，給了掌柜一兩銀子的房錢，掌柜趁客人上樓那著這一兩銀子，去對面屠夫那兒結清了肉錢。」

  「這一兩銀子到了屠夫手中，他也立馬拿著錢去隔壁飯店還清了自己欠的飯錢，飯店女掌柜拿到了這一兩銀子，又立馬拿著錢來到了這家客棧，還清了她欠的房錢。」

  「就在這個時候，客人從樓上下來，稱對房間很不滿意，拿著這一兩銀子走了。」

  「在這一刻，沒有人付出銀子，也沒有人得到銀子，但附近幾家的債務都因此償還清楚了，每個人都很高興，又是美好的一天。」

  「那你告訴本王，這是為什麼？」

  郭資:「？？？」

  為什麼？

  老子也想知道為什麼？

  漢王爺這個故事雖然是極端個例，但是不得不承認，真有發生的可能。

  那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有人付出銀子，最後卻又是債務清空的大好局面呢？

  郭資滿臉茫然，眉頭緊鎖。

  李弘壁見狀倒也沒有意外，畢竟大明朝重農抑商，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都是小農思想。

  太祖朱元璋為了國家長治久安，政權穩定，大力打擊地主豪強，力圖讓土地分成小塊，讓真正耕種土地的人擁有土地，且不得轉讓，任何人的後代也都必須從事父輩的職業，不得改行。

  加上他制定的一系列嚴苛政策，大明朝的百姓基本就形成了世世代代固守在故土，最多在方圓幾十里範圍內活動的生存模式。

  平民老百姓因為長期被禁錮在土地上，眼光就變得短淺，賺了錢就過小日子，不圖更大的發展，缺乏冒險精神，這就是小農思想。

  只是李弘壁沒有想到，郭資作為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最頂尖的財稅學家，同樣會受小農思想束縛，認為將銀子糧食囤積起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沒有那一兩銀子，這幾人的債務自然償還不了，但是這一兩銀子只是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了客人手中，他們的債務卻償還清了，你說關鍵在何處？」

  關鍵在何處？

  郭資仔細回憶著整個過程，腦海中陡然划過了一道亮光，「王爺，在這兩銀子轉了一圈！」

  「沒錯！」李弘壁欣慰地笑了笑，「銀子是貨幣，他的價值本身就是流通賦予的。」

  「或者換句話說，大明寶鈔之所以貶值，就是因為它不被平民老百姓接受，沒有成功地流通起來，所以它沒有價值，直到現在都不被市場接受。」

  聽到這話，郭資眼睛一亮，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貨幣！

  流通！

  價值！

  郭資畢竟年紀大了，短時間內還不能接受這些新思維，不過他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的戶部尚書，細細思索著還真琢磨出了幾分味道。

  「貨幣只有流通，才會有價值，才能刺激交易，創造出更多的財富！」

  「這一次品鑑會，朝廷一舉收入八千五百萬白銀，大明白銀產量本就不高，可以說將市面上的白銀差不多收颳了個乾淨。」

  「如果不儘快將這些白銀推入市場，任由他們爛在國庫裡面，郭老頭你說會有什麼影響？」

  郭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