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貪墨
2024-10-03 03:13:27
作者: 夜合
沈銀霄回去找到蘭溪時,蘭溪正在聽宴會的明間裡,聽人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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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已經過半,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有些人趁著酒興,說話談笑也失了分寸,頗有些放浪形骸的意味,沈銀霄問了好幾個下人,才找到蘭溪,坐下時,腿肚子還在發顫。
「去休息了這麼久?等了你許久,差點派人去找你,還是有下人來稟報說你去休息了,不然我真要嚇一跳。」
「方才喝了幾杯酒,小睡了會。」
蘭溪給她倒了杯茶。
方才釣魚的幾個夫人娘子都回來了,坐在一旁吃著葡萄閒聊。
「赫連家的公子昨日剛升了代郡郡守。」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的夫人剝著葡萄皮,閒聊道:「代郡這地方可不簡單,毗鄰著西北大漠,是胡漢第一道防線,赫連公子還是羌人出身,魏氏敢讓他做代郡郡守,可見對他是極其信任的,這位赫連公子,以後前途無量啊。」
沈銀霄覺得耳熟,「這位赫連公子,是叫赫連重明嗎?」
那夫人點點頭:「是啊。」
說罷又感慨起來:「據說也已經二十五六歲了,竟還沒娶妻,我曾遠遠地見過一次,那模樣,出挑得沒話說,也不知道會配哪家的閨秀。」
「不過我倒是聽說,赫連公子是煙花地的常客,估計是還沒收心吶。」
沈銀霄想起那日見過的赫連重明,確實玉樹臨風,風流跳脫,而且,還是翠華樓的常客。
雲仙對他倒是很熟悉。
原本和她們一塊釣魚的亭侯夫人坐在另一側,她捏著便面,虛虛掩住半張臉,一臉意味深長道:「方才我的侍女去給我拿點心,你們猜她在後花園的假山那塊聽到什麼?」
「聽到什麼?」
亭侯夫人捂嘴笑:「我那丫頭聽到假山後頭有野鴛鴦叫呢。」
一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沈銀霄身子一僵,後背爬了一層雞皮疙瘩。
沈銀霄今晚上不打算歇在驛館了,免得晚上又要被蘭溪撮合給北宮伯玉,想起蘭溪的想法,她覺得有些好笑。
她扯了扯蘭溪的袖子,「今晚上不和你睡了,我得回家,家裡沒我我不放心。」
蘭溪惋惜:「就不能多呆一晚上。」
「下次,下次你來范陽,住我家。」
華燈初上,北地邊境的城池裡,人煙少得可憐,風裡都帶了草木清洌的冷香,裹著從草原上吹來的胡風,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賓客魚貫而出,原本空曠蕭瑟的長街上停滿了香車寶馬,邊境小城許久沒這麼熱鬧過,沈銀霄坐的是蘭溪的馬車,侍者牽了馬車到門口,沈銀霄和蘭溪並肩出來,正好看到上谷郡守送魏承和北宮伯玉出來。
風灌進袖子,魏承衣袍紛飛,長身玉立,身量頎長,光是站在那裡,就能吸引無數目光,如今又是炙手可熱的護羌校尉,舉手投足間,更多了幾分威壓肅殺。
上谷郡守年逾四十,勤勤懇懇小心謹慎才坐上如今的位子,送魏承出來後,又殷勤地親自給他牽馬扶鞍,嘴唇一張一合,對魏承說著什麼。
「將軍,郡中宗老聽說將軍蒞臨,還準備了私宴想要款待將軍,將軍何不多住幾日?」
「公事繁忙,不必勞民傷財。」魏承淡淡看了他一眼。
蘭溪吩咐下人將沈銀霄送回去,北宮伯玉派了人來催她,她匆匆道別:「改日我去找你玩。」
沈銀霄點頭,看著蘭溪坐上了北宮伯玉的車輦。
不遠處的魏承似乎出了會神,上谷郡守說了好幾句,他良久才點了一下頭。
魏承跨上馬坐騎照夜玉獅子甩了甩尾巴,打了個響鼻。
沈銀霄坐的車輦經過他時,風微微吹起車簾,魏承的下頜一閃而過,車廂里燒著的龍,她打了個哈欠,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馬車好似停了一會,有一絲冷風灌進來,她半夢半醒地打了個冷戰,一雙溫熱的手把她抱了起來。
緊接著,鼻尖瀰漫著淡淡的沉水香,她瞬間清醒過來,卻沒有睜眼。
「醒了還裝睡?」頭頂上傳來男人故作深沉的聲音。
見被發現,她睜開眼,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茫然道:「少君什麼時候來的?」
魏承故意逗她:「你什麼時候醒我就什麼時候來的。」
沈銀霄沒說話,掩著嘴,又打了個哈欠。
餘光瞟到他腰間的蹀躞帶,那串雙魚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摘了下來,空空如也。
「玉佩呢?」
她有些好奇。
「給魏寧了。」
他沒說原因,沈銀霄也沒再問,許是車內一時間沒人再說話,沈銀霄有些坐立難安,轉頭去看外頭的風景。
以前魏承倒是帶她出城玩過好些次,他不愛帶她去人多的地方,許是不想被太多人看見,他身居高位,做什麼都有一群人盯著,其他的像他這樣的武將官員幾乎都沒有像他這樣的,用那些人背後議論他的話來說,就是太愛惜羽毛了。
挑不出什麼錯,幾乎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
不收禮,不嫖妓,不違禁。
法令不准人白日駕馬於鬧市奔馳,他貴為少君,官至四品,每每騎馬行至鬧市,都勒馬緩行,魏家親眷曾駕著馬車在鬧市飛奔撞傷行人,縣尉不敢拿人,捅到了他這裡,他二話不說將人捆了,抽了二十鞭子,扔到了縣尉面前。
連魏安見了這兒子都發怵。
沈銀霄看著遠處矗立的小山,手指點了點,饒有興趣地轉頭對魏承道:「看,你記不記得,那山上有座廟,香火很旺的,我們去年還去過。」
她想起有趣的事情,眼睛裡亮晶晶的,唇畔含著笑,魏承看著,也忍不住勾唇,點了點頭:「嗯,記得。」
「那廟裡還賣香灰燒的琉璃,幾十顆可以做成項鍊,就是太貴了。」她搖了搖頭,語氣惋惜。
「不貴。」魏承皺眉,有些不悅:「當時要給你買,你不是說不喜歡?一串珠子,我又不是買不起。」
她是真心覺得不值當,掰起指頭算起來:「一顆琉璃珠子要一千錢,一串項鍊五十多顆珠子,差不多就要六萬錢,一匹便宜點的戰馬都要三四萬錢,一串珠子花六萬錢,太貴了,如今時不時就要打仗,路邊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難民,花幾萬錢買一串項鍊,太鋪張了。」
她算得頭頭是道,連魏承也忍不住訝異,忍不住挑眉:「你怎麼知道一匹戰馬多少錢?」
她抿了抿唇,心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和她在一塊時,從來都是大爺,他怎麼會知道她為了小心翼翼地迎合他多累。
一開始,都是她絞盡腦汁地找話題附和他,生怕他覺得沒意思了甩臉子,為了說話時能多些聊的,沒少在其他地方下工夫。
只是知道的越來越多,用起來的時候卻少,以後估計更是用不上了。
「無意間聽人說的。」
魏承眼中的訝然暗淡下去,他笑了一聲:「軍餉開支和賑災撥款那是走朝廷的公帳,我給你買東西那是走我自己的私帳,不妨礙。」
沈銀霄懷疑他是不是偷偷收禮了,除非是拿的魏家的錢,否則就他那點俸祿,怎麼夠買得起那些珠寶首飾,她斜眼瞧他:「那些錢,不會是少君貪墨貪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