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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怨氣

2024-10-03 03:11:34 作者: 夜合

  反正今天已經坑了一把魏承了。

  索性坑到底。

  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也算是替魏承做了件好事,戰場上刀劍無眼的,就當給他積陰德。

  小福還被他吃了呢。

  她勾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學著魏承平日裡頤指氣使的模樣,淡淡道:「八百三十兩,閣下怕不是欺負我沒去集市上看過吧,欺生欺到魏承的人頭上了,我看閣下的生意,是不想好好做了。」

  

  狐假虎威的戲碼她玩得駕輕就熟,壯漢頓時萎了下來。

  被綁住的一行人眼中瞬間亮了起來,那個少女也掙扎著爬了起來,期冀地望著她。

  「五百兩,你帶著人,去魏家找魏承拿銀子,人我今天帶走了。」

  她冷冷地扔下一句,轉身上了車。

  魏寧有些猶豫。

  自家少君似乎並沒有採買奴婢的意思。

  但是昨夜少君分明對這為沈娘子柔情繾綣,直到沈娘子有危險,連主君也撇下了,帶著人就往山里趕。

  他覺得還是不要多嘴,揮手指示人接管那些奴婢,送去了沈家。

  馬車外所有人都謹言慎行,沉默的交接。

  馬車裡,沈銀霄心跳如擂鼓,臉色通紅,喘著粗氣,揪住身下的獸皮毛氈不敢出聲。

  這是她第一次「仗勢欺人」。

  不怪人人都想要權力。

  權力果然像是春藥,她按住胸口「砰砰」跳動的心房,喉嚨滾動,艱難地吞咽一口口水。

  普通人家累死累活都做不到的事情,手握權力者一句話就能定決乾坤。

  只可惜,在這個等級森嚴固化的世道里,權力只會通過肉體和血脈來傳遞。

  就比如李游今日升任了主簿。

  他與許秋和婚期將近。

  估計不過三月,他就是許家的贅婿了。

  魏寧將沈銀霄送到了沈家門口,便告辭離去,茶也沒來得及喝一口,沈銀霄目送他們離開後,一轉身,李游不知何時在身後。

  一身月白粗布長衫,領口處和袖口處泛起毛邊,哪怕穿著簡樸甚至破舊,依舊擋不住他身上的皎皎明月之姿。

  和她當初在茶館與他初相見時一樣。

  她一愣,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些許距離,避嫌。

  「你.....怎麼來了?」

  沈銀霄溫聲問道,「可是找我爹?他不在,要不改日再來?」

  她下意識準備打開院門,又想了想,停了下來。

  兩隻手一時之間不知道往哪裡放,有些不知所措的忙碌,只好扯了扯袖子。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聽說你昨夜一夜未歸,今天才回來,身上的傷還好?」他提起手上的包袱,「這有我找來的上好的金瘡藥,可能不如他給你的,但是也算能有點用。」

  「你怎麼知道我一夜......」她話說一半,忽然明白過來。

  想必是爹昨日一直沒見她回來,情急之下走投無門,去找李游幫忙想辦法。

  李游去給魏承遞消息。

  難怪魏承知道她出了事......

  她還以為是魏承......

  她心裡五味雜陳,乾澀道:「多謝你,昨日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補充道:「真的一點也不麻煩,只是傳個消息。」

  他的聲音依舊沉靜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不知道是不是沈銀霄的錯覺,她竟察覺到這話里的一絲苦澀。

  「我也只做得了這些。」

  他如今是有婦之夫,沈銀霄不便與他有太多糾纏,沒有接他手上的金瘡藥,岔開話題:「聽說許娘子落了水,受了驚嚇,這時候,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

  他手一僵,緩緩放下,捏住包裹的手慢慢收緊,道:「我待會就去看她。」

  「嗯,還沒有祝賀你高升之喜。」

  「你們的婚期快了吧?」沈銀霄擠出一抹笑裝作不在意的模樣,「我就不去喝喜酒了,到時候,你也不要怨我隨地份子錢少了才好。」

  李游薄唇緊抿,沒有說話。

  「長年呢?」沈銀霄抓耳撓腮地找話題,「他一個人在家?這些天沒見也不知道長高了沒有。」

  「長高了一些。」他答。

  「那挺好。」她笑了兩聲,最後實在忍不住,「你走吧,我不想被人看到你和我還有交集。」

  「許娘子很適合你,比我更適合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了眼,李游的嘴唇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瞬,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好像藏著一潭死水。

  他終於開口:「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他不由分說,將東西放在了地上,轉身離去。

  沈銀霄的肩膀這才垮了下來,打開門,關上,雙腿好像被灌了鉛,一步也走不動,靠在門上緩緩滑下。

  有什麼東西滴下來,她抬手摸了一把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他和她其實相識不足幾月,感情不會太深,很容易就能放下。

  可是為什麼,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怨氣潛伏在心底,叫囂著明明是她的,是她的。

  她並不是為了一個男人而哭,她只是想不通。

  為什麼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會被人奪走?

  難道就因為她站在地上,他們站在雲里?

  她沉下心,閉上眼,再睜眼,終於止住了淚痕,扶著牆緩緩起身。

  擦乾淨臉頰上的水漬,她將地上的東西拿了進來,準備先生火做些飯吃。

  身後的院門傳來敲門聲。

  「篤——篤——篤——」

  她秀眉微蹙,有些不耐煩,一邊轉身一邊道:「還有什麼事......」

  尾音漸漸低沉,她茫然地看著揣手昂然站在門口的婦人,愣聲道:「請問閣下找誰?」

  婦人束高髻,髮髻上插了一對掐絲琺瑯金簪,身上著雲錦長衫,大約三四十歲左右的模樣,臉上敷了一層鉛華,柳葉眉挑得老高,薄唇肅然抿緊。

  丹鳳眼微微眯起,也在打量沈銀霄。

  「敢問娘子就是沈家娘子,閨名喚作沈銀霄吧?」她一開口,聲音中帶著些許冷淡。

  「我是。」沈銀霄道。

  「不知有何貴幹?」

  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我為我家女郎而來。」

  「你家女郎?」沈銀霄皺眉,「誰?」

  「許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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