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chapter 34

  慕笙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有些不舒服地翻了個身。空調被裡伸出了一截藕臂，女孩子特有的小手在床頭柜上胡亂摸索著，慕笙笙感到手抓住了一個熟悉的長方體，把它帶進了被窩。

  慕笙笙眯著眼睛看著剛剛亮起來的屏幕，「啊！」她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急匆匆地穿好拖鞋走出房門。

  慕笙笙看見樓下的餐桌上並沒有擺放著食物，她輕輕舒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服，慢慢走了下去。

  樓下客廳里，慕爸爸正在和一個男生下棋，慕笙笙心裡有些疑惑，她揉了揉雙眼，發現那個男生竟然是陸嘉澤，一些不好的回憶涌了上來，慕笙笙握著扶梯的手緊了緊，她按捺住心裡不由自主的恐懼，手指的關節處微微泛白。

  「爸爸。」慕笙笙走下樓，顫著聲音。

  正專心下棋的慕爸爸並沒有感受到慕笙笙的異樣，他聞聲抬起了頭「笙笙啊，小陸來了，快來收招呼客人。」

  慕笙笙點了點頭走到茶几前面把陸嘉澤放在一邊的茶杯添滿了水，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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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嘉澤此時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一雙黑黢黢的眼看著慕笙笙，正想要開口。

  「小陸啊，你這步棋想的也太久了吧，我可是等的花兒都謝了。」慕爸爸的手指微微屈起，輕扣了幾下桌面，假斥。

  陸嘉澤面色未變，他轉頭歉意地朝著慕爸爸笑了笑，然後落子。

  慕笙笙不知為何，心裡鬆了口氣，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向了廚房。

  慕媽媽和劉阿姨在廚房正忙得熱火朝天，慕媽媽聽見門移動的聲音，她習慣性地回過頭「笙笙，你醒啦？！」慕媽媽仔細觀察了一下女兒的神色，並未覺得有太多的異樣，她心裡稍稍舒了口氣。

  劉阿姨走到爐灶下面拿出一個碗，打開電飯煲盛了一碗紅豆沙遞給慕笙笙「笙笙，這紅豆沙是下午熬得，還給你溫著呢，先吃一碗墊吧墊吧肚子。」

  慕笙笙接過劉阿姨遞過來的碗，真誠地道了謝。

  劉阿姨雖然是慕媽媽請來的傭人，但是劉阿姨這麼些年的付出慕家人都看在眼裡，他們已經把劉阿姨當成了親人來看待。

  慕笙笙的心裡涌過絲絲暖流，紅豆沙的味道甜入味蕾，暖入心田。

  劉阿姨的手腳很利索，不一會兒的功夫，菜品都端到了餐桌上，慕媽媽端出了最後的一道骨頭湯之後就扯著嗓子喊大家去吃飯。

  慕爸爸剛好完成了一盤棋局，他起身攬著陸嘉澤的肩膀走向客廳，一邊還在討論著剛才的局勢，陸嘉澤在一邊不時接上幾句話，惹得慕爸爸喜上眉梢，臉上露出了找到知己的笑容。

  「好啦好啦，知道你們感情好，有話題，但也得讓人嘉嘉先吃飯不是？」慕媽媽看著仍在滔滔不絕的兩人，打趣道。

  慕爸爸自知失禮，他默默地幫陸嘉澤拉開了凳子。

  慕媽媽照例是熱情的，加的菜快把陸嘉澤前面的小碗堆成了小山。劉阿姨的水平也絲毫沒有退步，但是陸嘉澤咀嚼著嘴裡的飯菜，再看看一邊明顯沉默的慕笙笙，只覺得食不知味。

  慕笙笙隨意扒拉幾口就沒了胃口，她起身「爸媽，我吃好了，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就先上樓了。」說完她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陸嘉澤「今天招待不周，請你見諒。」

  慕爸爸原本想呵斥女兒幾句，客人在家這樣做實在是有失禮節，但是他看到慕笙笙微紅的眼眶沉默了，待慕笙笙上樓之後，慕爸爸清了清嗓子「小陸啊，笙笙今天是在學校闖禍了嗎？」

  陸嘉澤的心裡像是被打翻了調料瓶，他站了起來對著慕爸爸鞠了一躬「叔叔，今天都是我的錯，我今天是來道歉的。」

  慕媽媽心中有幾分瞭然，幾分試探，「嘉嘉，今天在學校里，發生什麼事兒了？」

  陸嘉澤把下午體育課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沒有想到慕爸爸慕媽媽聽完後神色凝重了起來。

  劉阿姨識趣地走出了餐廳，陸嘉澤心裡的不安愈加強烈。

  「嘉嘉啊，這其實也不是你的錯，只是我們笙笙小時候在美國也被籃球砸到過，那個時候她太小了，這應該是當初那件事情的後遺症，這之後她都有一些陰影，今天應該是再次爆發了。」慕媽媽的表情有些痛心，「這事兒也怪我們，那時候我和她爸爸總是忙著自己的事業，沒有給笙笙很多的關心，當時這件事兒出來以後還是她的同學告訴我們我才知道的，沒想到會給她留下這麼深的陰影」慕媽媽說著說著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慕爸爸輕輕拍著慕媽媽的背，眼神沉重。

  「阿姨，我能上去看一下慕笙笙嗎？」陸嘉澤沒有想到看上去一直樂觀向上的慕笙笙還受到過這樣的遭遇，他的內心非常地愧疚。

  慕媽媽猶豫了一會，像是在措辭著如何拒絕，一邊的慕爸爸嘆了口氣，「你上去吧。」

  慕媽媽有些詫異地看著慕爸爸，「慕博生，你...」慕爸爸像是料到了妻子會跳腳，他遞給妻子一個安撫的眼神，「有些事兒，還是當面解決地好。」

  陸嘉澤感激地看了一眼慕爸爸，然後匆忙跑上了二樓。前進的步伐卻在慕笙笙的房門前中斷，而後他輕輕抬手，敲了敲房門。

  門內傳來拖鞋的踢踏聲，然後是一陣門鎖的聲音，眼前的門被打開，露出來慕笙笙不施粉黛的清麗面龐。

  慕笙笙沒有想到陸嘉澤會上來找自己，她的小嘴因為怔忪張地大大的，一雙杏眸里滿是疑惑「你怎麼上來了？」

  「和你聊聊。」陸嘉澤一手把房門拉大，等自己進了房間反手把門關了起來。

  「你，你幹嘛？」

  「對不起。」陸嘉澤突然彎腰，真誠地道歉。自己從小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他知道有些話語對於一個人的傷害能有多麼大，也清楚有時候一句話甚至可以毀了一個人的人生，他明白被傷害的痛苦，所以現在同樣的，他為自己給慕笙笙帶來的痛苦道歉。

  眼前的姑娘遲遲沒有出聲，陸嘉澤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去，卻發現小姑娘的雙眼通紅，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小兔子看見陸嘉澤抬頭之後，眼淚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哎，你別哭啊」在陸嘉澤十幾年的人生中，他和父母對抗，和別人打架，卻獨獨處理不了女孩子哭，要是別的女生哭就算了，他也會冷漠地走開，但是慕笙笙為什麼不行呢，陸嘉澤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小兔子的抽噎聲還在繼續，甚至有愈來愈猛烈的趨勢，陸嘉澤認命般地嘆了口氣，把手掌附在小姑娘的頭頂上揉了揉。

  「其實不怪你，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慕笙笙低著頭，像一個在家長面前犯了錯的小孩子。

  陸嘉澤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的手掌貪戀於髮絲的柔軟，不由自主地又揉了兩下。「怪，怪你自己什麼？」

  慕笙笙沒有想到陸嘉澤會問這個問題，她呆呆地看著陸嘉澤，然後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怪我自己沒有去面對，也許是不敢面對，不敢承認自己的弱點，小時候我在美國上學，受到了種族歧視，體育課上白人用籃球砸到了我還威脅我不能告訴老師，我當時真傻，也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父母，我其實是一個懦夫，一直以來，我總是用樂觀來面對生活，但是哪有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是陽光的呢？」

  陸嘉澤看著慕笙笙的表情，他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微微下蹲，雙手固定住小姑娘的頭，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有啊。」

  「是，是誰?」慕笙笙突然覺得有些緊張，她的喉嚨干到有些乾澀，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你啊。」陸嘉澤的眸子直視著自己，臉上是從未見過的溫柔「你是我見過的，最陽光的女孩子。」

  你的陽光並不會被風雨掩蓋，而是在狂風巨浪之後仍然又讓我生活下去的願望。

  「我以為，我以為你很討厭我。」慕笙笙垂下眼帘。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陸嘉澤的眉眼在稀疏的燈光里有一種致命的誘惑，慕笙笙無法控制地點了點頭。

  「我是一個不被期盼的孩子，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之後就和我的父親離婚了，我有一個非常聰明厲害的哥哥，所有人都說我哥哥像我的母親，而我更像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傾慕我父親的才華，企圖用婚姻可以捆綁住他，但是我的父親婚後仍然追求他的精神世界，最後他們還是分開了，我們都判給了媽媽，我的哥哥有卓越的商業天賦，他能用這個得到母親的讚揚，而我，永遠是被忽視的，我也掙扎過，但是在無數希望之後，我絕望了，我開始荒廢我的人生，直到你的出現，你讓我覺得，我是被需要的，我也有一天，可以解決別人的問題，我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陸嘉澤嗓音平靜，仿佛在敘述著別人的故事。

  慕笙笙只覺得眼眶發熱，她伸出雙手，輕輕環住了陸嘉澤的腰。

  「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放棄自己。

  「好了，我的老底都告訴你了，別生氣了。」陸嘉澤拍了拍慕笙笙的背。

  「那你真的不討厭我？」慕笙笙把鼻涕蹭在了陸嘉澤的襯衫上，眨巴著眼。

  「當然了。」

  「那我能喜歡你嗎？」慕笙笙再接再厲。

  身體被陸嘉澤輕輕推開，男孩走向出口的方向，骨節分明的手落在門把上，他舔了舔後槽牙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