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露天燒烤

  林子比較大，外圍有好幾處人家，未免打擾到別人，舒窈和季之恆在山莊周圍轉了轉，就返回去了。

  夕陽低垂，霞光滿天，如同一幅瑰麗畫卷。

  舒窈沒忍住，用相機拍了一張，正巧季之恆走在她前面，她拍照時，不小心拍下了他半張側臉。

  不知是不是她今早扯了他領帶的緣故，下午出來季之恆換了一身休閒服，黑色長褲，白色薄毛衣，平時用摩絲固定的頭髮碎散著，略微凌亂地耷拉在頭頂，從樹杈間傾斜下來的陽光在發梢跳躍。

  雖然沒有正裝那種硬質感，但他渾身氣質還是冷冷清清的，難以接近，但因為手機自帶柔光效果，照片上的季之恆看起來柔和不少，快門按下時，風正好吹過，他下意識閉了閉眼睛，濃密睫羽遮住了幽深眸子。

  舒窈猶豫了一下，沒有刪，合上手機，快兩步追上季之恆。

  聽著略急的腳步聲，季之恆淡淡睨她，似乎在問，怎麼了？

  「沒什麼。」舒窈道，想起昨晚他胃痛的事，隨口問，「你是什麼時候得胃病的？我怎麼都沒聽說過。」

  

  季之恆步子一頓。

  舒窈疑惑地看著他，他側對著她，看不清表情，過了一會兒，聽得他說：「你很關心我的事？」

  舒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返回山莊時，夕陽徹底落下，天幕漸黑。

  山莊已經亮起了燈，遠遠的，舒窈就看見孫凌洲站在山莊門前。

  早上孫遲望說讓孫凌洲陪她出去，彼此都明白只是客套之言，但是，這麼明顯地被撞見，還是有點尷尬。

  不過，孫凌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略帶深意的看了一眼舒窈，和季之恆官方的寒暄幾句，就領著他們進入山莊。

  經過前台時，山莊經理過來問在哪裡用晚餐，孫凌洲笑著說：「看舒小姐的意思吧。爺爺和舒爺爺他們今日去下棋，剛打電話來說，今晚宿在外面，明天早上才回來，山莊裡只有我們幾個小輩在，不必拘謹。」

  舒窈驚詫，孫凌洲笑眯眯地看著她：「是舒爺爺的意思，應該是有什麼打算吧。」

  舒窈默。

  爺爺的打算，她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她看了一眼一旁寂寂不語的季之恆，忽的覺得這次溫泉山莊來得不太對。

  老爺子的攻勢太猛了，她招架不住。

  她對孫凌洲乾笑兩聲，推辭道：「孫少爺做主就好，客隨主便，不用問我的意見。」

  孫凌洲又問季之恆，季之恆淡淡丟下兩個字：「隨便。」

  他們兩個的回答等於沒說，孫凌洲想了想道：「那，我就自作主張，來一次露天barbecue吧。以前留學國外，經常與朋友們這樣做，正好今天我讓山莊進了一箱進口新鮮海鮮，可以作為燒烤材料。」

  定了晚餐，孫凌洲就招呼著山莊工作人員動起來，弄食材的弄食材，調佐料的調佐料，擺餐具的擺餐具。

  舒窈和季之恆回了房間，她換了衣服，出來時，季之恆還坐在沙發上，又開著電腦在處理公務。

  「你不參加麼？」

  季之恆沒說話，修長手指敲著鍵盤，電腦屏幕的瑩光映射在他臉上。

  舒窈搖搖頭，季之恆一旦開始處理公務，不完成，他不會停下，她便也不再催他，留下一句「記得早點出來」，就離開了房間。

  燒烤的準備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孫凌洲正親自操刀準備魚材，刮魚鱗，剖魚腹，清洗，切片，動作十分熟練，他一個大男人穿著一身圍裙，毫無違和感。

  旁邊，幾個工作人員也在弄魚，動作也很快，不過，和孫凌洲比起來，少了一份優雅從容，畢竟，氣質是骨子裡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的。

  舒窈看了一會兒，找了一處比較偏的座位坐下，她並不懂怎麼做燒烤，幫不上忙，從小她跟著爺爺，在軍區大院裡擺弄的各種槍具、電子設備、獵犬什麼的倒是不少，但廚房卻很少進去，除了一道簡單的蛋炒飯，她什麼也不會做。

  準備好食材，工作人員架起烤架，添煤加碳，不一會兒，溫泉山莊升起裊裊白煙，變成了人間煙火場。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來，熱情地和孫凌洲玩笑，點了些菜，孫凌洲嬉罵，讓他們自己來。等他們走了，孫凌洲走過來問：「舒小姐要吃什麼，我幫你烤。」

  舒窈有些意外，她特意挑了一處不易察覺的位置，之前那些人沒看到，還以為孫凌洲也不會看見呢。

  她看向孫凌洲，道：「時蔬吧，麻煩了。」

  「不用和我客氣。」孫凌洲拿著一把時蔬放上烤架，認真烤起來，不一會兒，香氣就溢了出來。調好佐料，孫凌洲將烤好的時蔬送到舒窈面前：「請用。」

  「謝謝。」舒窈接過。

  孫凌洲很細心的將燒烤的簽子都取了下來，舒窈嘗了一口，他的手藝確實不錯，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時蔬一點也沒有烤焦，口感酥脆，清甜爽口。

  「味道很好。」

  孫凌洲輕輕一笑，又放了些食材上去烤：「怎麼沒看見季總？」

  舒窈一邊吃，一邊隨口回答：「他還有點公務要處理，一會兒就出來。」

  「舒小姐和季總感情似乎很好。」些微的油沫沾在舒窈的唇瓣，瑩瑩有光，孫凌洲的目光一掠而過。

  舒窈抽紙擦了擦，想著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是純粹八卦還好，若是不是，季之恆在C市是最受期待的商圈新貴，老一輩，新一代，沒有人沒聽過他的，風頭和季家有得一拼。

  這次溫泉之行，說好聽點是放鬆心情，說通透了，就是拉關係的。孫遲望本來邀請的，只有幾個熟識的朋友，季之恆是個意外，他是舒老爺子主動要求帶來的。

  孫凌洲這麼說，是想打探些季之恆的什麼？

  舒窈淡淡道：「還好吧。」

  孫凌洲沒看她，垂著眸子翻烤手裡的燒烤，也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經理過來找孫凌洲有事，他將手中快烤好的燒烤交給一位工作人員，就隨經理去了。

  舒窈吃著時蔬，眼前忽的映入一盤烤了切好的魚肉，她抬頭一看，是那位替代孫凌洲燒烤的工作人員，穿著制服，垂著頭，結結巴巴的說：「請、請用。」

  燈下，他端正的五官漲得通紅，手有點抖，用餘光偷偷瞄著舒窈。

  舒窈有些不明所以，瞥了一眼盤中的時蔬：「謝謝，不過我已經有吃的了。你留著給其他人吧。」

  「不，不是，這是你的，上……上次看你微博說想吃魚……」

  原來，這人是她的粉絲。

  她確實發過想吃魚的微博，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她那時在劇組拍戲，是一場宴席戲，劇組準備的道具，其中有一樣是烤魚，但是，因為天氣炎熱的關係，那魚已經變了味，不能吃。她拍完戲，嘴有點饞，所以就發博調侃了一下。那時間正是拍戲關鍵時候，她發完微博就忘記了。

  舒窈看了一眼盤中的烤魚，外焦里嫩，香味撲鼻，又看了一眼那人期待的神情，略有些猶疑道：「看起來很棒，那我就……收下了？謝謝。」

  「不、不用謝。」那人結巴更嚴重了，「要，要是還想要，我可以再、再烤。」

  舒窈豎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要向其他人泄露我在這裡哦，不久之後又要工作，我想好好玩玩。」

  那人呆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紅著臉，慌慌張張的說：「……好、好的。」三步並做兩步走，興沖沖地跑回去了。

  這個粉絲還挺羞澀。

  平常，她一發博，那些粉絲就跟流氓上身似的，個個調戲她，膽子大得不行。出席活動也是，到她那一帕，全程控場，霸氣十足。

  舒窈微微一笑，正要擺正盛著烤魚的盤子，眼角忽的瞥見季之恆站在不遠處，四周燈光晃進他深邃的眼眸里，也不知看了多久。

  舒窈向他招手：「這裡。」

  山莊裡留下的年輕人，除了季之恆，她大多不認識，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多少比陌生人自在。

  季之恆走近，拉開舒窈對面的座椅坐下。

  舒窈道：「要吃什麼，可以叫工作人員烤。」

  季之恆目光在她臉上淡淡一掃，轉而看向她面前的那一盤未動過的烤魚。

  舒窈一愣。

  季之恆幽深瞳眸與她對視，良久，低啞著聲音：「我不可以吃？」

  這倒不是。

  只是這是粉絲送給她的，季之恆要吃，可以再重新烤一份啊？一旁侯著好幾位工作人員，他只需要說一聲，就會立即烤好給他送上來。

  季之恆道：「懶得等。」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給，倒是顯得她小氣了。舒窈將烤魚推到季之恆面前，還順手遞上一雙銀質筷子。

  「味道怎麼樣？」舒窈問。

  季之恆抬眸看她，露天場地周圍草叢與樹枝上，掛滿了小燈，亮堂堂的，猶如白晝，舒窈沒化妝，在燈下，整張臉白得發光，皮膚好得近看也是毫無瑕疵。

  她之前吃了幾口時蔬，下唇有些泛紅，格外顯眼。

  這魚無魚刺，季之恆咀嚼咽下，淡淡道：「辣了。」話落，又補上幾個字，「要吃再去烤。」

  舒窈：「……」

  每次拍戲前，她總要控制自己的飲食和作息，以調整狀態，將最好的面貌呈現給觀眾。下個月要進組，這一盤烤魚，她本就沒有打算動。

  「季總，剛烤好的魷魚也不錯，要不要嘗嘗？」孫凌洲處理完事情回來，看到舒窈和季之恆坐在一起，挑了一下眉，端著一盤魷魚走過來。

  他將魷魚放在季之恆面前。

  「謝謝。」季之恆道，卻沒動那盤魷魚。

  孫凌洲沒在意，轉頭對舒窈道：「我再去給舒小姐烤些時蔬吧？」

  舒窈搖頭，這種事交給工作人員就好，孫凌洲沒必要親自動手，可孫凌洲似沒看見般，挽了袖子，就去烤架前了。

  舒窈不得不吞下涌到嘴邊的話，垂眸安靜吃時蔬。

  季之恆夾著一塊魚肉，放進嘴裡，目光落在舒窈臉上，眉宇微不可見地蹙了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