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能不能好好躺著

  舒窈默默抱著被子走到沙發旁，鋪展開，放上枕頭。

  她下午在房中看劇本時，睡了一會兒，現在真正該睡時，反倒沒什麼睡意。看著茶几上的劇本，舒窈熄了客廳的燈，留下几上的檯燈，拿過劇本來看。

  助理送來的劇本，她在舒家時挑過一輪，剩下的這十幾個，故事背景設定有一定程度的新穎，但主角人設平板，在市場上大把大把的存在，很難突出，不好也不算太差。

  不過，這只是公司制定的劇，她沒必要抱有太大的期待，就連演不演，她也可以爭一爭。如助理之前所言，她這一年接的劇本代言，已經讓公司賺了足夠的錢，不演公司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舒窈不是那種有了名氣就忘我的人，該做的她還是會做，劇本爛，不代表她演出來就爛。而且劇本拍攝，她有很大的決定權，攝影師等工作人員也都是公司請的人，完全配合她的時間安排。

  舒窈又翻著挑了一輪，劇本從十幾個減少成幾個，這幾個新在故事背景，這一點運用得好，能成為亮點，劇不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個小時，舒窈也漸漸有了睡意，她把挑出來的幾個劇本放回茶几，準備明天從裡面再挑一個，忽的聽到一聲重物碰撞聲。

  舒窈下意識看去，就見臥室門前有一團黑影，一搖一晃的。

  她忙拉開客廳的燈，那團黑影，不是別的什麼，正是季之恆，他後背抵著牆，一手撐著地面，一手緊緊捂著腹部，在他身前，還有一個倒下的空的玻璃水杯。

  「季之恆？」

  季之恆垂著頭，抵著地面的手五指曲起，隱隱能看見藍青色血管，指尖用力得都泛了白。

  舒窈終於察覺不對勁。

  她走過去一看，季之恆眉頭擰得死緊，臉色蒼白，額頭布著一層冷汗，而他捂在腹部的手至始至終都沒有放下。

  這是……胃痛？

  舒窈低下身靠近他，「你該不會，加班之後連晚餐也沒吃就趕來這裡了吧？」

  季之恆沒做聲。

  舒窈當他是默認了，傾身扶著他的肩膀，想將他扶到床上躺下，哪知季之恆卻將身子往後靠去，讓她差點沒拉穩。

  「季之恆！」都生病了，能不能老實點？

  「我自己能……嘶。」話未說完，腹部一陣刺痛，痛苦的嘶鳴不禁從嘴角泄露出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倒去。

  舒窈本想嘲他兩句，這時候了，還在逞強。可一見他倒下，話也顧不上了，忙移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身體。

  惶急之下，她忽略了彼此的體型與體重差距，剛接住，整個人就被連帶的被撲倒在地面，腦袋咯著地板，直砸得頭暈眼花，半晌回不過神。

  夜裡地板冰涼，涼意從脊背直往肌膚里竄入。

  身前，季之恆的下巴擱上她的頸窩，溫熱的呼吸順著鬢角皮膚往下刷進耳朵，又熱又癢。

  舒窈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她覺得，她一定是欠了這個傢伙的，所以這種倒霉事都能被她給遇上。

  推，推不開，搬，搬不動，只能被他壓著，等著他自己起來。

  兩具身體隔著兩層薄薄的衣服相貼，季之恆體溫有些低，舒窈能聞到他身上清冷好聞的香氣，不是什麼香水的味道，季之恆有潔癖，很少噴香水。

  過了不知多久，季之恆才動了動，慢慢撐起身子，他看著身下的舒窈，半晌，一字一句道：「你怎麼在這裡？」

  舒窈：「……」

  她回視他，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季總裁是不是還沒回神，這時候是該問這個嗎？」他不能先起來？

  倒下時，舒窈身上的浴袍散了一些，滑在肩頭上，堪堪遮住胸前風光，身後，長發披散在地面，黑髮雪膚，在燈下對比得有些晃眼。

  季之恆略微眯了眯眼睛，凝視她許久，慢慢將身體移到一邊，坐在地板上，他的腹部還在撕扯著疼痛，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

  舒窈攏攏浴袍，看著他：「能走麼？」

  季之恆抬頭看她，舒窈指指臥室：「先回房間躺著。在地板坐著，腹部會受涼。」

  「不用。」季之恆斂下眸子，神情又恢復淡漠，「我自己會回去。」

  舒窈撿起地上的玻璃水杯，走到飲水機旁，用熱水清洗消毒後，接了一杯熱水塞進他的手裡：「別說的好像我要扶你似的，喝完水自己回去。」她可搬不動他。

  暖熱的溫度透過玻璃杯沾上指腹，熨得掌心滾燙，季之恆手指不自覺在杯身上撫了撫。抬起眸子，見舒窈披上一件外套，扭開門把，問道：「你去哪裡？」

  舒窈看他一眼，合上門：「我去看看山莊裡還有沒有吃的。不然被爺爺知道了，我會被念叨死。」

  孫遲望此次邀請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一輩的人，泡過溫泉早早就睡下了，連山莊的工作人員也沒有見著幾個。

  幸好，因為要準備明天的菜色，廚師還沒有休息，舒窈就讓他簡單弄了一份清淡的吃食，拿回房間。

  季之恆已經回了房間，正鎖著眉頭，倚在床頭端著電腦辦公。

  舒窈放下食盤，抽走他手裡的電腦，拿起一旁的枕頭塞他懷裡：「既然已經躺下了，不能安心躺一會兒？」

  枕頭柔軟地擠壓著腹部，疼痛減輕了些，季之恆眉頭鬆了松，沒說話。

  這時候倒是有點病人的樣子了。

  折騰這麼久，舒窈已經困了，打了一個呵欠，眼角掛上點點淚珠，道：「吃完早點睡，盤子明早會有人來收。」

  她抹了抹眼角，轉身出了臥室。

  季之恆看著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簡單卻香氣誘人的食盤，抿了抿唇，掀開被子下床。

  第二日，天色未亮，老爺子就來敲舒窈的房門，叫她去跑步。

  舒窈半眯著眼睛，換了衣服，頭重腳輕，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他出去。

  同行跑步的，還有孫遲望和其他幾個老人，見著舒窈，各個笑容滿面地和她道早安，舒窈強打起精神一一回應。

  跑完步，舒窈回到房間，客廳空蕩蕩的，季之恆還沒起來，她洗涑之後，換上休閒棉衣，將長發盤成丸子頭，出門去吃早餐。

  老爺子和孫遲望爺孫一桌，舒窈和他們道過早上好，坐在舒老爺身旁。

  早餐是營養粥加牛奶，舒窈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粥，就聽舒老爺問道：「我聽山莊的工作人員說之恆昨晚到了，怎麼沒見他一起出來吃早餐？」

  舒窈拿著勺子的手一頓，路上老爺子的話響在耳邊，她抬起頭看了看老爺子的臉色，沒什麼特別，似乎只是尋常關懷，心裡鬆了一口氣，淡定地喝下粥：「他昨晚來得晚，還在我房裡睡。」

  話一落，孫凌洲和孫遲望一臉驚詫地看向她，倒是舒老爺十分滿意，看來他的安排奏效了，囑咐一句「別忘了給之恆帶早餐」。

  舒窈點頭應下。

  舒窈食量淺，一小碗粥加半杯牛奶就飽了。

  「舒小姐不再多吃點嗎？」孫凌洲坐在她對面，正好看到她放下勺子。

  舒窈招呼工作人員再送一份早餐過來，一邊回答他：「我早餐一般吃得不多。」

  她說的簡單，孫凌洲卻是知道，她作為公眾人物，需要保持身材，飲食起居公司都有嚴格的把關，便不再問，用紙巾擦了擦嘴。

  「舒小姐是要回房吧，我送你。」

  工作人員很快將早餐送上來，舒窈端著食盤起身離席，禮貌拒絕：「不用麻煩了，我的房間離這裡並不遠。爺爺，孫爺爺，你們繼續用餐，我先走了。」

  「好，去吧。」舒老爺笑著道，等看不見舒窈的身影，才撤回視線看向坐下的孫凌洲，「窈窈性格慢熱，對不熟的人有些冷淡，你別介意，多與她接觸接觸就好了。」

  孫遲望也在一旁點頭，他初見舒窈也是這樣，後來和她熟了，他才發現這孩子內心很柔軟，特別招人喜歡。

  孫凌洲笑著道，「看來以後，我臉皮得厚點，多在舒小姐面前混混眼熟。」

  他這話有些俏皮，逗得兩個老人都笑了起來。

  舒窈端著早餐回到房中，季之恆已經起來了，梳洗完畢，正在系領帶，修長手指捏著領帶兩端，漂亮的挽成結。

  舒窈看了看他的臉色，比昨晚好了很多，不再那麼蒼白，還有了些紅潤色澤。她抬抬手臂，讓季之恆看到她手裡的食盤。

  季之恆看了一眼，繼續整理領帶。

  西裝褲，白襯，領帶，腰間束著黑色細皮帶，典型的正裝裝扮，舒窈疑惑問道：「你要出門？」

  「不。」季之恆系好領帶，理了理襯衣領口。

  「只是待在山莊裡度假，穿這么正式做什麼？」

  季之恆：「找舒爺爺有事。」

  自季之恆與舒窈定下親，舒老爺就讓季之恆叫他爺爺，叫了十五年，舒窈感覺比她叫得還順口。

  話音剛落，房門就響了起來，是舒老爺子和孫家爺孫，舒窈開門，準備讓他們進來，舒老爺子道：「不用了，之恆還在睡吧，不打擾他。我們就是來問一聲，待會兒我和你孫爺爺要去下棋，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可以等之恆醒了再一起過來。」

  舒窈搖搖頭：「不了，我們打算在附近走走。」季之恆在這裡，她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就不跟著去了。且和他們一起的，肯定還有其他人，舒窈對棋也並不懂，去了也只是看著。

  老爺子想再勸，孫遲望說道：「小輩們有自己的事，讓他們自個兒玩去。正巧，凌洲也不去，你可以讓他帶你去轉轉，這附近他最熟。」

  舒窈看向孫凌洲，他站在兩個老人後面，姿態恭順，笑著道：「樂意為舒小姐效勞。」

  交待完事情，舒老爺和孫遲望很快一起離開，孫凌洲落在他們後面幾步，對舒窈道：「我就在山莊裡，舒小姐要出去，隨時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