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伏梁、霧彌、巢惡

  伏梁尊皇眼中原本的威嚴和睿智，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便只有僵硬和麻木。

  他身後，那些人族妖靈大軍，行進在這一處黑霧空間中。

  霧彌也跟著伏梁尊皇，她仍然赤著雙腳，青絲垂落，面容看起來稚嫩但卻十分美麗。

  只是她原本靈動的眼神，也已然消失。

  

  很明顯，伏梁尊皇、霧彌，以及諸多人族將士，早在他們重新回歸亡守秘境之時，就已經被巢惡完全鎮壓。

  他以一種玄妙能力將他們的真靈抹滅，又將他們的真靈重構。

  記憶、血脈都已經消亡！

  換一句話來說，伏梁尊皇、霧彌以及那些人族生靈，都已經徹徹底底消失在在廣闊的混沌中。

  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傀儡妖靈！

  而且，這些妖靈似乎被這片黑霧世界賜予了極為強悍的力量。

  他們身上所涌動出來的能量波動，幾乎震天撼地，捲動虛空！

  種種奇特的黑暗大神通，也在這時綻放開來，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紀夏也能夠清楚的感知到。

  「那些人族先輩，都已經死去。

  可他們的血脈、真身、真靈，都被某種玄妙的大道加以利用，重新煉化成為了這一具具行屍走肉！」

  紀夏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伏梁尊皇出現的剎那，他便已經知曉這處黑霧空間的來歷。

  「這黑霧空間中到處都瀰漫著巢惡的氣息。

  原本我無法完全確定三山百域養魂之地以及亡守秘境是否是巢惡的傑作。

  現在……我反倒確認了。」

  紀夏身上長袍飄動，眼神越發冰冷。

  他背負雙手，遠遠注視著那不斷奔流而來的人族大軍。

  伏梁尊皇以及霧彌的音容浮現在他腦海中。

  旋即他又想起，伏梁尊皇、霧彌完成巢惡使命，回歸亡守秘境之後，那落下的驚天一指。

  那恐怖的一指，抹去了許多人族妖靈的希望，也讓當時的紀夏永遠銘記於心。

  時至今日！

  紀夏奔波於這天地間，忙碌於人族崛起之偉業，也忙碌於太蒼巨國之建設。

  可是他也從來不曾遺忘過，伏梁尊皇離去前那如若解脫一般的眼神，也無法忘記霧彌對他輕聲道出的那一聲再見。

  再見？

  這些人族生靈絕大部分的真靈都已經被磨滅了，殘存下來的真靈就好像是傀儡的核心，僅僅用於記錄巢惡的命令。

  他們的軀體也變得冰冷不堪，充滿了惡臭！

  「如今，我們確實再見了，只是……」

  紀夏深吸一口氣。

  他身後三十二重天穹聳立，腳下又有兩條梵度真龍咆哮而來，眼中升起無上常融天，又有其他三十重天穹，各自綻放出其中孕育的大道。

  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天河、三十二尊天穹大帝、密密麻麻的天穹真身俱都從他身後浮現出來。

  他們便如同紀夏一般，神色肅然，軀體中噴湧出數不勝數的大神通、仙術。

  黑霧空間驟然震動。

  但卻堅若磐石，當那些霧氣開始流轉而來，逐漸化成一個巨大的人形！

  那人形十分恐怖，他高坐於黑霧蒼穹之上，綻放出來的氣息絕對強悍無比，種種大道之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天地間閃耀出熾盛的黑暗光芒，鋪天蓋地，令人無法直視。

  原本開始鬆動的黑霧空間立刻停止震動。

  流淌在其中的紀夏神識，也陷入沉寂了。

  這時的紀夏終於發現……他已然無法溝通太蒼，也已然無法溝通任何一位太蒼強者。

  「將我憑空拘拿到這黑霧天穹，這等偉力，只怕最低都是巔峰級別的天君。」

  紀夏在心中揣測，但是神色卻沒有絲毫恐懼。

  他仍然遠遠注視著遠方的伏梁大軍，看到他們越發靠近，終於伸出一根手指，也輕輕點下。

  手指點在虛空中，立刻升騰出無數的符文寶光。

  這些沖霄而起的符文光芒太璀璨了，立刻撕裂其中的黑霧，嵌入厚重的空間中，化為一方天地。

  這一方天地又驟然伸出五根天柱，遠遠看去像是一座五指山一般。

  五指天地籠罩而下，那伏梁大軍立刻被五指天地籠罩，陷入了濃郁的仙氣中。

  正在此時。

  那由黑霧構築出來的巨大人心，也伸出手掌。

  那手掌通體漆黑，壓塌天地，帶著近乎恐怖的災禍之力墜落而來。

  隱約可見構成那手掌的，是不知其數的咆哮亡靈，鋪天蓋地的氣息、詭異的大神通俱都浮現出來，落在虛空中的五指天穹中。

  光芒大盛！

  然後那五指天穹便被點燃了！

  神秘的火焰越發燦爛，其中那些伏梁大軍背著神秘火焰炙烤，身軀殘存的力量卻越發強盛，一時間便等同於數十萬尊魔王，凶戮之氣四溢而出。

  又有恐怖而又宏大的聲音，蘊含無上威嚴，降臨而來。

  「紀夏，倘若以太蒼人族子民換你成道，你換……還是不換？」

  看似是在詢問，但話語中卻有魔威瀰漫，無法揣度的能量構築出一條條黑暗秩序鏈條，便鎖住了虛空，構築出一條死亡之路！

  「來！親手磨滅這些行屍走肉，親手開始殺戮，迎接我嶄新的大道，以養魂為始，以吞魂為終。」

  「我在注視著你，掌控著你，倘若你願意放棄血脈、放棄種族、放棄你的帝君之位，我將……助你成道！」

  黑暗秩序鎖鏈嘩啦啦作響，來臨紀夏身軀周遭。

  那鎖鏈上，隱約可見無數生靈的真靈人臉。

  他們在痛苦的哀嚎，又生出恐怖的怨念。

  不論是哀嚎和怨念卻都構築成為霸道無比的力量！

  「這便是本尊之大道，紀夏，這許久以來我一直注視著你，你有天驕之資，但卻有頗多羈絆。

  捨棄那些負累，我便確信你有足夠的能力，傳承我的大道，來！紀夏，我乃神尊巢惡，拜我為師，我賜你一片大造化！」

  那黑霧巨大人形緩緩低頭，眼中流淌出一陣陣霧氣，他怒目圓睜，瞳孔中照耀出兩道刺眼的光芒，光芒直直落在紀夏身上。

  其中所包含的森寒、所包含的直接、赤裸裸的欲望，完全照耀在紀夏腦海中。

  紀夏卻似乎不為所動，他眼神沉靜，遠遠注視著遠處的伏梁大軍。

  伏梁大軍卻已經走出五指天穹，繼續朝著紀夏行軍而來。

  他們身上的殺念強烈到了極致，除了殺念之外，便再無其他。

  如果紀夏不對他們出手、不抹除掉他們的存在，那麼當他們靠近，便定然會對紀夏出手。

  可紀夏仍然無動於衷，只是遠遠注視著他們。

  他的神識再度流淌出來，夾雜著某種極為玄妙的陰陽二氣，懸浮於高空中。

  轟隆隆……

  一聲驚天巨響傳來，陰陽二氣雜糅在一起，進而爆炸。

  轉眼間便在虛空中炸出了一個巨大化身法相。

  這一尊法相身上流淌著滾滾的仙氣，銀白而盛烈，淹沒天地。

  一道道銀光，流轉於法相身軀之後，逐漸構築出一條澎湃的仙道法則，與那巢惡相對而立！

  「巢惡……你誕生於大端羅界，乃是大端羅界無上的先天神靈。

  當異界入侵，我人族舉族抗爭之時，你投降於異族，想要藉機成道。

  八千多萬年過去，你是否已經成道了？」

  紀夏聲音平靜，語氣中也聽不出絲毫嘲諷。

  但話語確實會由心而生，那恐怖仙氣法相，直直凝視著巢惡！

  巢惡霧氣化身絲毫不為所動，仍然盤坐在虛空中，磅礴的軀體逐漸化為實質，壓滿了這片黑暗天地，任何生靈見到他，什麼都不想要膜拜，都想要扣首！

  「我生於大端羅界，卻並非大端羅界孕育了我，我便是我本身，代表著死亡，代表著惡念。

  我因惡念、死亡成道，那些異鄉人建立冥府，以死亡為世界核心，你以為我臣服於他們，卻不知他們建立冥府之時的核心法則，乃是由我篆刻。」

  巢惡身上霧氣蔓延，當霧氣散發殆盡，一位老朽的神靈緩緩浮現。

  他身穿陳舊的道袍、面孔中散發出黑中帶金的色彩，眼中並無瞳孔，一片黑暗。

  隱約可見，那黑暗眼眸中蘊含著種種污穢，種種惡念，種種邪惡氣息。

  他身軀巨大，與天平起，宏偉、頂天立地、龐然巨大都不足以形容他。

  他盤坐在宙宇中央，便似乎能夠撐滿整座宙宇。

  恐怖的壓力從他身上浮現出來，一重重惡念散發開來，竟然鋪滿了這篇宙宇，遠遠看去，便如同一片浩瀚的星海。

  紀夏聽到巢惡的話語，身上的仙氣越發流轉，似乎想要與巢惡廣大的真身抗衡。

  「大破滅之後八千餘萬年，大端羅界無數生靈都已漸漸死去，昔日能夠超脫無上大世界的古老所在，今日卻淪為殘缺的蠻荒。

  無晝天立於這殘缺蠻荒之上，冥府嵌入虛空，引渡死去生靈的殘魂。」

  「巢惡，你自己認為並非是無晝天與冥府的傀儡，想要藉助冥府的死亡核心成道。

  然而時至如今，你仍然未曾完整踏入道君之境。

  可想而知，在無數死去的真靈中，歸於你的少之又少。」

  「即便如此，無晝天與冥府下令，你卻仍然對我出手……」

  紀夏說到這裡，又徐徐搖頭：「你以死亡與惡念成道，卻甘願放棄天威，成為異鄉人的走狗傀儡，八千多萬年以來，卻只被施捨了幾根骨頭？

  這樣的大道，又算得了什麼？你也配為我道師？」

  紀夏一反常態，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眼神中更是流露出嘲諷之意。

  他高高揚起法相頭顱：「巢惡，你看！」

  卻見紀夏身後，又有太清陰陽二氣流轉開來。

  那陰陽二氣中似乎包含生與死的奧秘，達到了極致的平衡。

  當兩種陰陽氣息猛然間躍動，觸及到不遠處的伏梁大軍之時。

  神奇的一幕便就此發生了。

  陰陽二氣流入那行屍走肉一般的傀儡軀體，其中的真靈、軀體、識海，先死後生。

  便如同一朵花卉先是枯萎，繼而再度盛開。

  那數十萬人族傀儡軀體竟然煥發生機，其中殘存的真靈開始依託妖靈法則，驅逐其中巢惡的惡念！

  伏梁尊皇眼神中透露出清明，霧彌也若大夢初醒，茫然望著遠方。

  他們呆呆站在原地，看著這霧氣混沌之所在，又望向了虛空中的巢惡真身，以及紀夏法相……」

  「太初尊王？」

  霧彌的真靈依然十分虛弱，似乎被風一吹，便將消散。

  可她卻好像已經從毫無意識的死亡中歸來，愣愣地望著遠處的紀夏。

  蒼白的面孔上，也多了幾分……疑惑。

  大夢幾千秋？歸來適合你？

  伏梁尊皇抬眼望著虛空，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恐怖一指落下的那一瞬間，便好像是剛剛完成使命，離開三山百域……

  那詭異強者的氣息，還充斥在他的腦海中。

  而今日，當紀夏身軀之上的仙氣，流轉在他們的身軀周遭。

  他們藉助那仙氣中傳遞而來的諸多力量，親眼見到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巢惡！

  伏梁皇朝正在鼎盛之時，卻被一股神秘力量憑空覆滅，拘拿進入亡守密境之中……

  這座人族皇朝無數的生靈就此死去，眾多皇朝強者也成為妖靈，就此渾渾噩噩的遊走在那一處秘境中……

  那時，伏梁尊皇偶然有清醒之時，也曾經思索究竟是誰締造了這一切。

  而今時今日，當他們再度睜開眼眸，終於意識到，原本他們關於始作俑者的猜測，俱都太過可笑。

  眼前這一尊蒼老的神靈，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哪怕是藉助紀夏的仙氣，也根本無法看個真切。

  霧彌懸浮在虛空中，眼睛微微眯起，也有些茫然地注視著紀夏的法相。

  他意識尚存之時，紀夏雖然已經展露出驚人的天賦，距離伏梁尊皇的修為境界，仍然有許多差距。

  然而現在……

  霧彌難以理解。

  紀夏去依然直視沉默的巢惡……

  「我已確立人族的道路，那將是超脫誕生與死亡，善與惡的永恆大道！「

  「巢惡，你拜我為師，我便賜你一場大造化，讓你不至於成為傀儡、成為走狗，也能夠成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