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68
2024-10-03 01:01:23
作者: 燕七
翌日,送溫念去學校後,江之炎接到了沈鈞抒的電話。
對方沒多廢話,開口便道:「出入境那邊的同事來消息,戴康老婆從泰國回來了,昨天抵達的R市。」
江之炎:「我過去。」
兩人會面後,不多浪費時間,直接驅車去了R市。
車裡,沈鈞抒捧著iPad,看著裡頭的電子檔案資料,一臉懊惱:「那三千萬,到底去哪了?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江之炎瞥過去看一眼:「贖金?」
「對啊……」沈鈞抒對著iPad左滑右滑,「綁匪來拿贖金的時候,大約是晚九點,警方跟著趕到藏票現場的時候是晚十點左右,這中間不過一小時,那兇手居然能殺了戴康,又拎了這三千萬逃走,還把這錢隱藏的一點痕跡都沒有,規劃的太完美了吧?」
「那個拿贖金的人呢?他怎麼說?」江之炎問。
「你說那個綁匪臨時找來拿錢的?」
「嗯。」
「警方那時候找到他,他都不知道那袋子裡是贖金,他說綁匪讓他幫忙拿個包,拿到了給他一千塊,這麼好賺,他哪裡會拒絕?」沈鈞抒打了個呵欠,長嘆一聲。
江之炎:「拿贖金的是什麼人?」
沈鈞抒:「附近的農民,不識字的。」
江之炎默了,望著前方的高速路,想了很久,道:「那照這麼看來,我們還是得找到綁架那晚的司機。」
沈鈞抒若有所思點點頭:「希望戴康他老婆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
許是太過急切,江之炎這一路的油門踩的很深,到R市的時候,比平常早了半個多小時。
對照這iPad上的資料地址,沈鈞抒看著這道略微殘舊的房門,確認再三後,按響了門鈴。
門鈴響過,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從裡頭傳來,接著,門被拉開一道小縫。
一位略顯老態的中年婦女探出頭來,散落下來的頭髮里嵌著幾撮銀絲,望向他倆的眼神,堆滿了警惕和抗拒:「你們找誰?」
沈鈞抒語氣平淡:「請問你是陳翠玉嗎?」
「你們……」
沈鈞抒舉手亮出警察證:「我是延川刑偵大隊的,有一起四年前的綁架殺人案,想請你協助調查。」
聞言,女人眉頭下意識一蹙,滿臉的不悅,但迫於無奈,鬆了防盜鏈,放他們倆進去。
屋子不大,約莫五十平米,牆壁發黃脫漆,家居用品也老舊。小男孩坐在那張缺了角的方形桌前,安安靜靜地在畫畫。
「坐吧。」陳翠玉搬了兩張塑料凳過來,招呼他們坐下。
而後,她哄了兒子去房間,又端了兩杯水過來,說,「有什麼要問的,你們問吧。」
沈鈞抒目光重新回到這位質樸女人身上:「戴康是你老公吧?」
陳翠玉:「是。」
沈鈞抒:「你老公四年前被人殺了,你知道嗎?」
陳翠玉聲線很平靜:「知道。」
「那時候你在哪裡?」
「我和我兒子去泰國了。」
「你丈夫被人殺死了,你就沒想過找到兇手?」
陳翠玉沉重的閉了閉眼,道:「這種人,我巴不得他死了,只想謝謝那兇手,還管什麼找到他?」
江之炎和沈鈞抒均是一愣。
她說:「自從嫁給他之後,我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幾年前他做生意失敗,欠了一屁股的債,整天喝酒賭博,不做正經工作,要債的成日上門,搞的我和兒子一刻都不能安寧……在外頭賭輸了心情不好,喝了酒回來就打人,簡直就不是人做的事,我都快被逼瘋了!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就帶兒子去泰國投奔我姑媽了。」
沈鈞抒思忖一陣,問:「你什麼時候去得泰國,具體時間還記得嗎?」
「13年年初。」她不假思索答道。
「中間有回來過嗎?」
「沒有。」
江之炎:「你走之後,他有聯繫過你嗎?」
「給我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罵我一聲不吭就帶兒子走了,如果回來被他抓到,要我好看。」
沈鈞抒:「另一次呢?」
「另一次……」陳翠玉回憶,「是在他死的前幾天,那時候去泰國已經有半年了,他突然打電話來,說他接了份大工作,等完工後能拿一大筆錢,到時候來接我們母子倆回去過好日子。」
沈鈞抒落筆記下。
她語氣激動:「我要是信他就撞鬼了,跟他回去?繼續被打?隨口應了幾句之後我就掛電話了,只是沒想到過了幾天,R市警察打電話和我說他死了,死前還涉嫌綁架勒索,讓我回去領屍。」
陳翠玉冷笑一聲:「像他這種人,死了活該,誰還要給他收屍,我也就沒回去。」
「他家裡沒其他人了嗎?」沈鈞抒問。
「他爸媽很早就去世了,他又欠了家裡親戚一堆的債不還,還有人會和他來往?」
江之炎眉心一擰,又問:「那你知不知道,他平常和誰走得近一些?」
「他那種人,誰會和他走近,要有,也是那些賭友酒友……」話到此,陳翠玉頓了下,恍然間想到什麼,又說,「不過這麼一說,我印象中倒是有個男人常常和他一起喝酒,好像叫郭……郭添。」
江之炎面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和沈鈞抒對視一眼後,又聽她繼續道:「那個郭添,我見過兩次,不過都沒仔細去看,只記得他挺高的,很瘦,長得挺斯文,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和戴康這賤男人混在一起。」
沈鈞抒:「那你知道郭添住哪嗎?」
「都這麼多年了,我哪知道。」陳翠玉說,「不過,戴康說過他有個姐姐,好像是住在七巷那邊,時間有點久,我有些記不清了,你們可以去七巷問問。」
……
從戴康家出來後,江之炎和沈鈞抒又馬不停蹄的往七巷趕去。
兩人在七巷附近打聽過後,得知郭添的姐姐叫郭青,不過三年前她就已經搬走了,至於搬哪他們都不知道。於是江之炎給附近的街坊留了電話,若是有問到關於她的消息,勞煩給他撥個電話。
一整日的奔波,雖然最後沒有郭青的下落,但起碼,也有了些新的線索。
回去的路上,沈鈞抒開得車,江之炎則在一旁回想案情。
一成不變的高速路看得沈鈞抒有些晃眼,他張嘴打了個呵欠,隨口問了句:「你這幾天哪兒去了?怎麼都沒見人影的?」
江之炎iPad看久了,眼睛發酸,鎖了屏,懶懶散散回一句:「結婚去了。」
「What?」
沈鈞抒一驚,踩油門的腳都抖三抖:「結婚?」
江之炎「嗯」一聲。
「你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沈鈞抒難以置信,「傅維珩才剛結完沒多久就到你了,你們倆這玩接力呢?」
江之炎睨他一眼,沒說話。
「你爺爺同意了?」他問。
江之炎靠在椅背上,沉吟半晌:「沒有。」
沈鈞抒又是詫異,豎拇指:「你可真是……行啊。」
話落,他想了想,又改口,「不過你家那老頭確實固執,但說真的,這都你自己造成的,誰讓你以前那麼百依百順的,還不都讓你慣的。」
沈鈞抒長嘆一聲,感慨:「要怪就怪,你生在江家。」
有車疾馳而過,帶過一陣呼嘯聲,江之炎抬眸望著沿途的風景,良久後低低應一聲:「是吧。」
沈鈞抒聞言側目看他一眼,忽然問:「之炎啊,如果來生有的選,你想做個怎樣的人?」
江之炎緩緩轉過頭來。
這句話,她當年也問過——
「江老師,如果有來生的話,你想做一個怎樣的人?」
「我要做個幸福的人,和我喜歡的人白頭偕老!」
清脆細膩的聲線,如銀鈴般迴蕩在他耳邊。
……
江之炎微一笑,沒有猶豫——
「做一個沒有理想的人,守在她身邊,一起衰老。」
——
傍晚江之炎回到延川,溫念才剛剛下課,知道他去R市剛回來,怕他太累,便沒讓他來學校接她,自己坐地鐵回去。
一出校門,她就看大門前停了輛眼熟的輝騰,溫子羨立在車旁,正講著電話。
腦子裡頓時湧現前段日子溫子羨和周華爭吵時說的話——
「說什麼我女兒呢害得你流產?你真當我不知道當年是你自己往桌子上撞的?溫念雖然驕橫任性,但不至於害人!」
……
他既是來了,就是來找她的。
溫念步子一頓,轉了方向朝他走去,抬手拍拍他的肩。
溫子羨轉身過來,一見是溫念,忙措辭掛了手裡的電話,看著她莞爾:「念念……」
溫子羨看不懂手語,溫念便拿了手機打字遞過去:[有什麼事嗎?]
她抿著唇,目光始終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那副生疏的模樣,令他們充滿了距離感。
溫子羨到底是愧疚的,垂頭嘆笑一聲:「沒什麼事……聽你媽說你結婚了,爸來看看你。」
父親當年的所作所為,溫念一點兒都不想原諒,可看著他如今孤寂滄桑的樣子,她卻一陣心疼,鬼使神差地回道:[您吃飯了嗎?我叫上之炎,一塊兒吃頓飯吧?]
溫子羨喜出望外,忙點頭應下聲來:「好……好。」
可話放出去沒多久,溫念就有些後悔了。
她心裡對於他到底有芥蒂,只是現如今剛剛新婚,心上再不合也得讓江之炎和他見見。
溫念無奈,最終給江之炎發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