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念念不忘的土撥鼠
2024-10-02 23:45:13
作者: 雁背斜陽
老者和十狗心性都是純良之輩。
他以為眼前的道人是嫌棄粥食稀薄,入口寡淡,才不肯喝上一碗。
有什麼人能不吃不喝?
那豈不是成了天上的神仙?
最不濟也該是土地公公。
牧南仍舊沒有接過稀飯。
鍋里只剩下清湯,他有些於心不忍,轉而岔開話題:
「冷老先生,在下想在你這滯留一日,不知是否打擾?」
老者無所謂地擺著手:「草屋簡陋,少俠只要不覺得委屈,莫說一日,便是十日都是可以的。」
牧南向老者拱手,問向十狗:「狗兒,可願陪我到山間逛上一逛?」
「當然願意,但不能跑得太遠,深山老林的,可是有大蟲,長了三個腦袋,一個能噴火,一個能噴水……」
十狗吃了早飯似乎忘記了所有煩惱,一路上嘰嘰喳喳的。
好不快樂。
「十狗!」牧南跟在他的後面,一面叮囑著讓他慢些,一面念道:
「學道無門,叩首有益,意隨丹田,任督循環……循環往復,是為小周天。」
十狗用一根木柴砍削著路邊雜草,好奇地問道:
「叔叔在念什麼?神神叨叨的。」
「你若是白天能記起來,晚上有肉吃!」
「我知道!叔叔可以變出肉來!說起來,叔叔還是土地公公。」
「狗兒是否願意背上一天呢?」
「狗兒願意!」
牧南教授十狗的修行法門,是巡天監的合道基礎法門。
在這方天地靈力稀薄的情況下,他並不指望著十狗在修行上能有所作為。
但以合道為根基,默默感受天地靈氣,對他瘦弱的身體自是有極大好處。
合道的普適性,比之太玄道,更有利於十狗的修行之路。
之所以心血來潮,並不是存了收徒的意願,而是為了那一飯之恩。
十狗還算聰穎,只學了兩遍,便能自行吟詠。
並很快能念得行雲流水。
只是在身體經脈一事中,漸漸地生出些許抗性。
在一句一字的解釋中,開始打岔。
又想起了他的土撥鼠。
牧南無奈地搖了搖頭。
孩童心性罷了。
單手掐訣,「蒼火墜」和「沖天雷」隨之收發。
「你若是學好了,也能像我一樣,風火雷電都可以召喚,再遇到土撥鼠,就能一雷把它劈得嬌嫩。」
十狗瞪大了眼睛,再次認真起來。
悟性不差。
牧南如此評價道。
到了日落西山時候。
牧南一手挑著丈長的竹竿,上面掛滿了山珍野味,一手拉著十狗,回到冷家小院。
「冷老先生,且做……」
牧南的話止在那裡,眼睛似乎在一瞬間進了沙子。
或是因為他早上沒有進食,老者把院子中唯一的老母雞燉了。
只為了招待他這個一面之緣的不速之客。
早知道如此,他不若早上吃了那碗稀飯。
「少俠。」老者有些許愧色:「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招待的,將就著吃上一些?」
「勞煩冷老先生!」
牧南將竹竿搭在籬笆上,繼續說道:「這些肉食,倒可熏制一番,給十狗補下身體。」
老者訕訕地搓了搓手,眼裡略有渾濁,激動的半天說不出話。
因腿腳不便,便是那河裡的魚蝦,也不曾為十狗捉上一條。
十狗吃得最好的,就是這隻被燉了的母雞,偶爾下的幾顆雞卵。
晚飯,牧南吃了少許肉食,幾口稀飯。
便不再動筷。
飯後招來十狗,又將靈力運行之法,一一傳授。
直到他沉沉睡去。
「少俠,該讓狗兒行拜師禮的。可家中貧寒,實在拿不出豬腿羊頭……」
老者並不愚鈍。
從二人的一言一行中,知道牧南是在傳授十狗道術法門。
有了這些手段,自己百年以後,十狗不至於餓死。
但傳藝一事,在村長極為慎重。
如村中的鐵匠,若是孩童想要跟著他學習打鐵犁、鐵鏟等物,是需要一套專門的禮儀的。
三拜九叩暫且不提,拜師禮一分都少不了。
牧南笑了笑。
又從儲物戒中取出金銀珠寶等物,放在院內的小桌上。
「冷老先生,這等物什做平素生活所需,或給狗兒娶一個媳婦,想必是夠了的。」
老者沒有客氣,從其中挑了一個戒指,赧然道:
「用此物,當是給狗兒留了個念想,便已足夠了。山野人家,用不到許多,都是以物易物。」
「哦?」牧南感念於老者的純樸,問道:「都換些什麼?」
「木柴、糧食、鄉間野味、井鹽。」老者如數家珍:「還有竹子。」
「竹子?」牧南不解:「竹子還能以物易物?」
「竹子的用處極大,建房子、置辦小院家具,哪樣都少不了,但需上好的竹子才行。」
牧南恍然大悟。
從儲物戒中取出九一險境中帶出的梨竹果。
在老者的注視下取出其中一顆的種子,撒在了籬笆周圍。
「待竹子鬱鬱蔥蔥,十狗也到了娶妻的時候。」
牧南沒想到,他一句感慨的話竟在第二天早上便被打臉。
啪啪作響。
晚間撒的種子,第二天已是鬱鬱蔥蔥,竹筍遍地。
他也註定無法看到十狗用鬱鬱蔥蔥的竹子,換個漂亮的媳婦。
「牧神仙……」
老者覺得,有這等揮手萬物生的本領,已不是少俠兩個字能比擬的。
所以,他急忙改口。
若不是牧南慌忙扶他起來,老者甚至要當場跪拜:
「老漢臨死,還能見到神仙現身,是老者的福報。」
其實,牧南對於竹筍遍地,也極為震驚。
他以為只是秘境裡,那個穿著鵝黃碎花裙少女心血來潮,請他隨意吃的一顆果實。
不成想,梨竹果竟有這等造化之神妙。
「好在還剩了一顆。」
子瞻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待回了巡天監,在閒逸居種滿梨果竹,定是人生一大雅事。
望了眼屋內尚在酣睡的十狗,牧南說道:
「冷老先生,待狗兒醒來,且代我予以告別。」
老者有些不舍,明知故問道:「神仙是要離開?」
牧南點了點頭,轉身踏出小院。
在一處無人的山坡上。
祭出聚魂棺。
在凹槽處插入六塊極品靈石,在山間飛奔。
芒山北。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飛行多有不便。
並非要刻意隱藏身形。
只是他發現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每升高一分,則聚魂棺耗費的靈石靈力便多了一分。
似乎,這方天地的天是高度限制的。
這幾乎超過了他的認知。
好在一路上雖驚起了蛙聲一片,倒也無驚無險。
在第六日的午時,他遙遙地發現了一個道觀。
有些殘破,香火併不旺盛。
且隱隱有爭鬥聲音不絕於耳。
情況不明,牧南沒有貿然闖入。
而是選擇了一處山谷,收了聚魂棺,小心地向道觀靠近。
隨之打鬥聲和對話越來越清晰。
通過聲音判斷,應是一男一女二人,在與道觀的觀主交手。
觀主是個成了精的妖物山魈。
「山魈,我們乃純陽宗弟子,既然來此,你便該俯首就戮!」
說話的是個女修,身上道袍的陰陽魚圖案極為碩大。
話說起來頗為霸道。
比「想看到我低頭,你得跪下才看得清楚」還要不講理。
「哼,純陽宗又如何?我自開了靈智便一心向道,既沒有害人性命,更沒有禍亂世間,怎就不能融於天地間?」
透過密密麻麻的雜草樹枝,牧南發現,山魈聲音略顯尖銳。
形如小兒,只有一足,渾身毛髮冗長。
穿著一襲灰色道袍。
道貌岸然的頗有些沐猴而冠的意思。
「即是妖物,該知道自古正邪不兩立的道理。純陽宗乃正道魁首,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怎能任由你等成為山精野怪?」
男修的話就顯得肅穆許多。
雖然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至少聽起來,還能入耳。
「純陽宗禍害妖族無數,還不是為了我等元氣筋骨?」山魈口氣中略有悲傷:
「我父親就是被你們純陽宗生生的剝奪元氣,再抽筋剝骨製成伏妖弓。我自生靈智,對你們避之唯恐不及,你們卻要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