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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食之無味

2024-10-02 18:59:45 作者: 咕咕雞

  值班的小護士火急火燎的往病房裡跑,上面的小盤子叮叮噹噹被撞的直響,他知道那是杜冷丁,嗎啡,等等,他甚至痛苦的掙扎著想過那是毒藥也沒關係,只要她肯閉嘴。

  又過了一會兒,他把頭深深的埋在臂彎里,他的小天使沒有出現,人在絕望無助的時候,划過火柴,就能有美好的幻想——比起饑寒交迫的賣火柴的小女孩,呂尋覺得他像被別人推到懸崖,太陽穴被她的嚎叫聲穿破,宛如一根綿長的針狠狠地刺入進去,扎在那裡不拔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聲音像高處跌落的海浪,慢慢的歸於平靜,醫生和護士走出了房門,呂尋進的時候輕輕的合上了。

  病床上的呂莫恬,蜷縮著躺著,那張床好像大很多,她把身子緊緊的縮成了一團。

  「呂尋,我疼。」她伸出手像溺水的人渴望求救,他就這樣把手伸了過去。

  和平就是在這個時候到來的,她的手臂像藤蔓一樣,纏住他的手臂,他握住她的手,「沒事兒,有我在。」

  說完這句話,呂尋都懷疑自己還有沒有能力第N次說出這樣的話,手術的植皮用的是腳上的皮膚,「呂尋,這下,我真的變成癩蛤蟆了。」

  「不,你是美人魚。」

  「真的?」

  真的?每次呂莫恬說真的,這個句子,都像小女生那樣的天真,呂尋蹲下來,握住她的手,堅定地告訴她,「你是我最寶貝兒的美人魚。」

  可是,手術過後的創面感染了……痛苦真正的來臨了……

  那時候,呂莫恬高燒不退,真的變成一條魚了,不過是沒有水源,脫離水,在岸上張嘴巴的魚兒。

  創面的手術感染,醫生又緊接的輸液,原本漂亮的手也被插上各種各樣的針頭,她就像一隻泄了氣的乾癟的氣球,在陸地上,氣若遊絲。

  呂尋走出了房間,那些護士在病房裡和外面跑前跑後,他知道她們又在給呂莫恬打止疼針,打杜冷丁,打退燒藥,等等,總之只要她能好起來,那些人都竭盡全力。

  呂尋坐在醫院的走廊的長椅子上,身旁的小天使不見了,而換做是一個老爺爺,他穿著灰色的棉襖,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也好,兩個人都保持沉默,也提醒著他活著不是那麼一件艱難的事情。

  在生病的這段期間,在每一個靜默的難挨的時光里,他總能看見這個老爺爺陪著他。

  小護士走出來,小盤子裡的器皿叮噹作響,「你可以進去了。」她抬高下巴對呂尋說。

  呂尋打開病房門,呂莫恬的氣色好了一點,呂尋走過去,不動聲色的拿起柜子裡面的香蕉,一點點的扒開,呂莫恬當年跟呂尋談戀愛那會兒,她們倆一起逛超市,呂尋挽著她的胳膊,問她,你喜歡吃什麼水果呀?

  那時候呂莫恬笑的花枝亂顫,明明笑容飽含深意,眼睛依然的清澈,「香蕉。」

  她斬釘截鐵地說,溫熱的氣息在呂尋的耳旁吹拂,「我最喜歡吃香蕉。」

  呂莫恬說完蹦蹦跳跳的去別的貨架子挑選零食。

  呂尋的臉上的紅蔓延到了耳根子,他是呂莫恬的第一個男人,青春期的孩子聽到這種話,多少沒羞沒臊的展開無盡的聯想。

  可是又很多次呂莫恬也跟著他強調了,她是真的喜歡吃香蕉,呂尋笑著說她暗有所指,她笑著打趣呂尋,小壞蛋,流氓。

  如今,呂莫恬躺在床上,把香蕉上面的小線扒乾淨,然後切成小塊,插上牙籤反在呂莫恬的嘴巴里,呂尋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做水果罐頭,總之為了呂莫恬,呂尋什麼都會了。

  「張嘴。」呂尋拿起一塊香蕉餵她。

  「多少錢一斤呀?」她指了指那些剩下的問。

  「沒看。直接買了。」男孩子買東西很少看價格表的。

  「總共多少錢?」

  「30。」

  「這麼幾根30?」呂莫恬張大了嘴巴,那時候手術已經花掉一部分錢了。

  「被人騙了吧,是不是騙稱了?」呂莫恬小心的咀嚼。

  呂尋又拿出一塊看看上面的黑色印記,「真不能買他家的了,爛了。」

  他不在乎缺斤少兩,騙稱什麼的,他只想要新鮮一點的水果醫院旁邊只有她們家的水果最好了,可能是季節不對吧,要不然太硬沒熟要不然就困在室內時間長了,變質腐爛。

  「那吃點蘋果吧?補充補充維生素對你身體好。」

  呂莫恬從呂尋的語氣里聽到了疏離的味道。

  她平靜的說,「呂尋,你放棄我吧,你應該找個正常的姑娘,結婚生子,不要覺得愧疚,也別覺得對不起我,你已經盡力了,我們曾經擁有快樂的時光就夠了。我放手了。」

  呂莫恬一口氣平靜的說完,呂尋看了看她,默默的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了,呂莫恬重重地把頭靠在頭上,這總算在最難捱的時候,為自己找回了那一點點的僅剩的尊嚴,而且她要漂亮的挽回這尊嚴。

  呂莫恬想想當年自己是那麼倔強的一個人,如今在床上,像一隻隨時待宰的羔羊,她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尊嚴是什麼東西呢?

  呂莫恬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疼痛又開始撕開皮膚,蔓延開來,明明是臉上,被燒灼一般的痛四肢百骸卻連帶著疼痛起來。

  呂莫恬忽然的想起一個故事,傳說在納粹集中營,殺人之前,告訴那些人要給他們洗澡,人們都興高采烈的去,因為好久沒有洗過澡,然後軍官關上大門,一群人在歡樂的幸福中被屠殺——之後的皮膚被用作燈罩。為什麼會想起這個故事呢,因為呂莫恬覺得這個故事的恐怖在於,殺人的軍官說,在他們死的時候掙扎過後的皮膚會更有彈性。

  這故事,仿佛就是在形容此刻的場景,所以,她想在死之前,即使無畏的掙扎也漂亮一點。

  這才是一個漂亮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她想思考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陽光和淚光垂在眼瞼上,分不清楚誰擋了誰的影子。

  呂莫恬疼痛的輾轉反側,當她揪著被角,企圖轉移注意力的時候,門又被輕輕的推開了,呂尋一個大男人,拿了一個HelloKitty的購物袋,樣子有點滑稽。

  他又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淡淡的說,「這是超市買的,應該是好的了。」

  呂莫恬曾經笑著跟呂尋調侃著,自己當時的美麗芳華絕代,當時她走在大學校園就是自信,她說她和那些漂亮的女人,還不一樣,你就是能在一群有顏值有身材有氣質的女孩兒,當中脫穎而出,不為別的,因為呂莫恬眼睛裡的清澈,和那些文藝的女青年還不同,她的眼睛裡沒有對世俗金錢的瘋狂迷戀,不同於那些拿著青春年紀當做籌碼的消費者。而那些美麗的容顏隨著時間的流逝會一點一點消失,而真正的經過時間的打磨的倔強,不是誰都可以得到的,這就是呂莫恬的魅力她堅信可以顛倒眾生。

  甚至是在病床上,她也可以鄙視那些被金錢迷戀狂熱的「暴發戶」,她們的芳華絕代就是她們一生中最寶貴的那幾年,而「那幾年」的青春美麗就是她們可以任意租賃交換買賣的貨幣。

  呂莫恬自認識呂尋開始,為了金錢掙扎過,但她不狂熱,維持基本的生存背後,有更重要的東西等待著她追逐,比如奢侈的愛情,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呂莫恬奢侈一回,這和金錢無關,就像商人與生俱來的頭腦藝術家的天賦學者的智慧,這些東西與生俱來,像器官一樣鑲嵌在體中,蓬勃或者衰敗的生長,生命也隨之開始和結束。

  呂尋自顧自的坐下來,拿出剛買的蘋果,慢慢的削皮。

  那修長的手指,小巧的水果刀,專注的神情,組合形成獨特的魅力,不可否認,呂尋已經從當初靦腆害羞的小男孩,變成如今讓少女們臉紅心跳的大男孩。

  呂莫恬移開視線,她沒有問他為什麼回來了,高傲如她,不想自己難堪。

  「張嘴。」

  呂尋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用牙籤紮好,送到呂莫恬的嘴邊。

  這一刻,呂莫恬更能感覺到呂尋的淡漠疏離,他不再像以前一樣,讓她感覺到愛意。

  默默的張嘴,咀嚼著這個又多汁又甘甜的蘋果,呂莫恬卻在這一刻覺得食之無味。

  其實人啊,真是個奇怪的生物,上一秒,你確定他愛你,所以你可以肆無忌憚,任性揮霍他對你的感情。

  可下一秒,你確定他累了,要離開了,你便收斂所以情緒,強迫自己冷靜,維持著那一丁點的自尊,你不肯挽留,卻也怕他離開。

  於是,你們相顧無言,有一個透明的屏障豎立在你們中間,看不見,卻感覺得到。

  呂莫恬在胡思亂想之間,臉上灼燒的痛感,又再次洶湧來襲,她緊緊抓著被子,咬緊下唇,倔強的不肯出聲。

  「痛,就喊出來吧。」

  呂尋終究是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溫柔的抱住呂莫恬。

  呂莫恬也緊緊摟著呂尋的脖子,儘管他很溫柔,她也能聽見他的心跳,可最悲哀的就是,兩顆心靠得如此之近,卻又相隔甚遠。

  「呂尋,你回去吧。」

  痛感過去之後,呂莫恬疲憊的說道。

  「嗯。」

  呂尋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呂莫恬聽著身後的房門,被打開,而後又被重重關上,她的心也隨著關門聲下沉,墜落到漆黑的深淵中,喘不過氣,也上不來。

  有眼淚從臉龐滑過,呂莫恬分不清,那是因為呂尋離去而悲傷的淚水,還是因為臉上灼燒而流下的生理淚水。

  也許都不是。

  她只是在為自己感到悲哀,為自己傷心。

  無論是她喜歡的人,還是喜歡她的人,亦或她愛的人,最後都離她而去。

  曾經她以為,呂尋對她來說,只是羽凡哥哥的一個影子,因為他們很像。

  後來她以為,她喜歡黃簡歌。

  黃簡歌最後的離去,她只是不甘心,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喜歡他。

  而現在,呂尋這個從很早以前就跟著她的跟屁蟲,現在也要離開她了,心怎麼那麼難受呢?

  不應該啊,她是誰?她是呂莫恬,只有她駕馭男人,怎麼能有男人影響她呢?

  也許是因為自己病了吧,所以格外的矯情。

  呂莫恬想,等她好了,出院了,她就又是那個顛倒眾生,魅力四射,自信無比的女王。

  到時候,呂尋什麼的,他們都將成為浮雲。

  身心的雙重疲憊,讓呂莫恬很快就睡著了。

  病房外,呂尋坐在椅子上,抬頭呆呆的看著頭頂上方,呂莫恬壓抑的哭聲,他聽見了。

  心疼嗎?心疼。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累了,他對呂莫恬的愛,已經被她消耗光了,沒有人會永遠的站在原地,等一個根本不會愛自己的人。

  可是為什麼還不走呢?留在這裡幹什麼?

  呂尋聽見自己說,因為她會痛苦,他放不下她。

  是啊,想放,又放不下。

  他自嘲的笑笑,原來他還是不能灑脫的轉身,矛盾著,糾結著,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堅決的抽身離開。

  兩個人,兩顆傷痕累累的心,一牆之隔,在各自的世界裡舔舐傷口。

  其實,有時候,我們看似相隔很遠,只要彼此放下心底那點固執,倔強,然後轉身,你就會發現,我們都沒有走遠,只是都在等對方回頭。

  然而,這個道理,現在的呂尋和呂莫恬,都不明白。

  呂莫恬半夜的時候,又被痛醒。

  心裡的恐懼,煩躁,壓抑,一瞬間衝上腦海。

  反正也沒人在乎她,她放肆的哭喊,整個樓層都迴蕩著她的叫喊。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急匆匆的向她的病房趕來,其他的病房的病人都被吵醒,個個謾罵著她,詛咒她去死。

  呂尋本來已經在椅子上睡著了,突然被呂莫恬的哭喊驚醒,心裡也是一陣煩躁,真是有一種現在就離開,再也不回來,管她是誰,管她會怎麼樣的衝動。

  可是,他沒有,他的身體就像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最後他還是敗給了自己,無聲的嘆息,他推開.房門,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抱住痛得在床上翻滾的人。

  他說,別怕,我在。

  「呂尋?」呂莫恬感受到熟悉的懷抱,一怔,隨後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呵護自己的家長一樣,那樣的依賴,她邊哭邊說:「呂尋,我好疼,我好怕,我是不是好不了了?我會毀容嗎?我還會像以前一樣被大家喜愛嗎?」

  呂莫恬一連串的問題,讓呂尋心臟一抽,有點疼,這樣的呂莫恬是他以前絕對不曾看過的,她從不會給人看她脆弱的一面。

  「你會好的,只要挺過去,你以後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當紅明星。」

  呂尋輕撫呂莫恬的後背,他的聲音帶著不可撼動的堅定,莫名的讓呂莫恬相信了他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呂尋的這句話,成為了呂莫恬的信念。

  在後來的治療中,她很是配合,就算再疼也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再打擾到別人。

  一切都出奇的順利,醫生說她恢復的很好。

  呂尋這些日子也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他們很默契的沒有再提離不離開的問題。

  但呂莫恬知道,在她出院的那一刻,他就會離開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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