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氣

  黃登的這個電話，讓柳川風心裡颳起一陣春風，傳遞了溫暖，也帶去希望，同時，讓他對某些事情有了更強的篤定。

  仲夏之夜，外面熱氣騰騰，室內一片清涼，同一個城市，不同的一隅，心懷同樣心思的兩個人，在默訴著晚安。

  周五，對於上班族來說是紅色的，一個個都隱隱帶著興奮，對即將到來的周末時光充滿期待。

  中午吃飯時間，尹靜默又收到柳川風微信，問她感冒好了沒有，尹靜默很快回復他：已經好了，謝謝你的藥。

  柳川風：明天有時間沒？

  尹靜默想了一下：這個周末我有安排。

  柳川風看半天，可簡單的幾個字看不出什麼名堂。他用語音發過去：「真的？」

  尹靜默回覆：真的。

  柳川風看著手機，考慮著要不要打個電話，最終還是放棄，能像現在這樣正常交流已經很滿足了。

  剛編輯完一個「好」字準備發過去以結束這次聊天，忽的想起昨晚黃登的那個電話，柳川風話鋒一轉：你昨天夜晚九點多給韓雨彤打電話了？

  

  「對呀，怎麼了？你怎麼知道？」

  「以後別夜晚給她打電話了。」

  「為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尹靜默覺得她給韓雨彤打電話就是聊聊天，也沒說什麼重要的事，更沒說關於他的事，黃師兄不會跟他提起才是啊。

  柳川風看著尹靜默發過來的兩個問句，想著要怎麼跟這個現在還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前女友說那麼隱秘的話題。

  思索半天，打出一行自認為夠隱晦委婉的字：已婚人士和單身人士不一樣，他們夜晚需要安靜的相處環境。

  尹靜默：「你怎麼知道？你也是未婚。」

  緊接著她又發去一條：哦，知道了。

  柳川風：知道什麼了？

  沒有回覆。

  柳川風：怎麼不說話？

  依然沒有回覆。

  柳川風：如果你以後夜晚無聊想找人聊天，我隨時在線。

  還是無回復。

  電話打過去，關機！

  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柳川風聰明絕頂，他也想不出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聊天的人，轉眼就關機不理人了。

  ***

  劉宏跟程沅不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一向和善，不喜歡將人往壞處想，打算讓同框的事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程沅找尹靜默帶話，這讓劉宏覺得，也許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就算劉宏低調不自戀，但是身份擺在那裡，很多時候心不由己，你若盛開，蜂蝶自來，不管你有沒有招她們。

  所以，劉宏覺得他應該跟程沅見見，但是昨晚給程沅打電話時，她好像很忙的樣子，這又讓程沅覺得，可能自己想多了。

  老天不會虧待勤勞的人，懂得越努力越幸運的人，應該是正直的人。

  這樣想著，劉宏打算不再管這件事。可他剛這樣想完，程沅的電話就來了。

  「劉總，昨天夜晚不好意思，現在是午餐時間，你想說什麼我有時間。」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想問問你，我們是不是什麼時候見過，那張照片你有沒有印象？」

  「這個啊，這個說來話長了，我們之前是見過的，而且還一起吃過飯，就是......」

  程沅將兩人僅有的交集娓娓道來，劉宏根據她的提示，在腦海中回憶著，事好像有那麼回事，但是人確實記不清了。

  掛了電話，劉宏若有所思，他覺得自己離人本善的道路越來越遠，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用在了生活中，曾經這些是他所不齒的，可現實在慢慢讓我們改變，在你毫無知覺的時候。

  整個下午，尹靜默心裡像住了一群螞蟻似的，讓她坐立不安。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就是無法控制。

  終於熬到下班，尹靜默了無生氣的走出大廈，人在情緒低落時，都喜歡走路低頭，靜坐發呆。

  柳川風看見熟悉的身影走出來，沒有出聲叫她，就站在那裡靜靜的看。

  尹靜默低頭走路，大腦也不集中，一下子撞在一堵牆上，還是帶有溫度的肉牆。

  她猛地驚醒，連聲說對不起，抬頭的瞬間，才發現柳川風似笑非笑的臉。

  這次，居然沒聞到羅勒草的味道，真是意識渙散，嗅覺失靈了。

  尹靜默一秒回復戰鬥力，「你怎麼在這裡？」

  「有時間嗎？聊聊？」

  柳川風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樣子，眼睛裡有隱藏的「我今天心情不錯」的神韻。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他，尹靜默心中的鬱悶又增加了幾分，自己七竅生煙，點火的人卻一臉無辜，這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想撞真牆。

  「沒時間，我有事兒。」

  尹靜默說話語氣加重了幾分。

  「有事？我陪你啊。」

  「你閒的了是吧！」

  尹靜默繞過柳川風身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柳川風跟在她身後，問道：「去哪裡？」

  尹靜默邊加快腳步邊回答：「跟你無關。」

  柳川風加快步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人也站到她的面前，兩人又成了面對面站立的姿勢。

  這時的柳川風沒了之前的彆扭，也沒了剛才的玩世不恭，認真嚴肅的問：「你到底怎麼了？我自認為沒有對你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吧，你這變臉速度翻書呢？」

  兩人分開五年到再次重逢，這好像是柳川風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跟尹靜默說話，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質問無理取鬧的女朋友，雖然沒有溫柔的寵溺，但讓聽的人感覺，他將你當自己人。

  尹靜默心中微震，她被自己的感覺嚇到，因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兩人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生氣生的莫名其妙，他是不是單身跟自己有半毛錢的關係嗎？你又不是他的誰，吃的哪門子乾醋？

  想到這些，尹靜默突然笑了，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說：「誰說你做大逆不道的事了，我可沒那麼說，我自己心情不好，不想見客，而且現在也不是上班時間，柳總請回吧。」

  「為什麼心情不好？」

  柳川風雙眸深深的看著她問。

  那雙眼睛太吸引人，而且透著精光，讓跟它對視的人無所遁形，心中所想隱藏的東西分秒畢現。

  尹靜默移開眼睛不看他，支吾道：「誰說我心情不好，而且......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憑什麼？你跟我走，我告訴你憑什麼。」

  說完，柳川風拉著她的手就往黑色卡宴車停的方向走。

  「你幹什麼！」

  尹靜默哪是那麼聽話的人，她邊走邊反抗著，被塞進車裡時，還想反抗。

  車子啟動，跟地下車庫出來的一輛車並排使離大廈，尹靜默認出那是劉宏的車。

  她搖下車窗，沖劉宏揮揮手，並喊了聲「哥！」

  她發現他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女人。

  劉宏看她一眼又看向駕駛的位置，柳川風微笑著點下頭算是打招呼，劉宏也笑了下，還問了句：「有事嗎？」

  很顯然這話是問尹靜默的，但是柳川風搶先回答了，「私事！」

  尹靜默半張著嘴，看向柳川風，只見他嘴角輕揚，一臉得意。

  呵，簡直不能再幼稚，比上學時還要幼稚。

  兩輛車分開時，尹靜默看清劉宏車上的人是程沅。

  柳川風將車一直開一直開，大概走了三四十分鐘，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尹靜默看他一眼，「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柳川風語氣輕輕，「隨便轉轉，帶你看看這座城市。」

  「我又不是外來人口，用得著嗎？」

  「怎麼用不著，這會兒你的心情不是好多了。」

  尹靜默：「......」

  你又知道了，怎麼不上天呢？

  「別問我為什麼知道的，道行不夠，高人的世界你不懂，問了也白問。」

  尹靜默看過去時，柳川風正目視前方認真開車，好像剛才那話來自天際，不是他說的似的。

  撇撇嘴，讓你嘚瑟吧。

  夏天天黑的晚，到華大時，還大亮。

  時間改變著萬物，經過這些年，華大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有新的設施出現，有老的建築消失，還有些東西雖然在那裡，但卻變得陳舊，明顯帶上了歲月的痕跡。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裡，身邊有來來往往的學生，三五成群的，兩兩成雙的，不同的青春面孔，相同的稚嫩年華。

  尹靜默不禁感嘆道：「看到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老了。」

  柳川風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但心裡應該也是感慨頗多。

  在這個地方，兩人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這裡是他們愛情啟蒙的地方，在這裡生活了幾年，校園的每個角落幾乎都能找到當年兩人在一起時的痕跡。

  從圖書館到教室，從運動場到食堂，還有彼此的宿舍樓下，都能清晰記得等在那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