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故人

  尹靜默怔怔的坐在車裡，恍惚了半小時才離開。

  幻想再次破滅，又給自己上了一課，不要想著不可能的事，這世人哪有那麼多痴情善良的人，愛的時候真心愛，散的時候也是真心散的。

  時間倒回去。

  

  遠道而來的客人，柳川風比對待普通友人多幾分熱情，親自送Jone到樓下停車場。

  幾個人邊說邊往停車地點走著，柳川風一眼就看見那輛白色的小polo，他很意外，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閉眼再睜開，果真是她的車。

  當看見Jone和助理走向旁邊的一輛車時，他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想要再確定一下，「Jone，劉氏集團的人是不是已經找過你？」

  「你怎麼知道的，我們原本已經有考察的項目，不打算見他們。但剛才聽你分析，我決定給他們一次機會。」

  Jone和助理離開後，柳川風沒有返回大樓，他走到車邊，想看看人在不在裡面，或者說，司機是不是本人。

  當時的尹靜默，躺在被放倒的座椅上睡的正香，一條腿曲著，另一條腿壓在上面，姿勢一言難盡。

  柳川風看著裡面的人，想起那次在酒店。

  嘴角不禁有了隱隱的弧度。

  這才是真實的她，表面上看，性格內斂了很多，其實，內心裡還是那個想法奇特，隨時準備上天入地的搗蛋機靈鬼。

  ......

  尹靜默垂頭喪氣的回到公司，雷達一見她趕緊把她叫進辦公室。她一頭霧水：「怎麼了？」

  雷達抿著唇，一副探究的樣子看她，「你什麼時候見到的AG那邊的人，昨天不是還說沒時間見你嗎？」

  尹靜默這下更懵了，「我就是沒見到他們人啊。」

  想想又補充一句：「哦，今天倒是見到了，可人家沒理我。」

  雷達不信，「他們沒理你？那剛才你哥說AG那邊來電話，讓他過去做個簡單的企業規劃介紹。」

  「怎麼可能，問問我哥去。」

  就像雷達不相信她的話一樣，她也不相信雷達的話。

  劉宏正準備著跟Jone見面的資料，尹靜默匆匆跑過去，問：「怎麼回事？」

  劉宏看她一眼，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聲音溫和：「怎麼了，這麼慌張，連門也不敲一下。」

  「哥，AG那邊給你打電話了？」

  不親自聽到他的回答，尹靜默是怎麼都不會相信。

  「是啊，不都是你的功勞嗎？」

  尹靜默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原來，Jone雖然沒有坐下來跟她細談，但是對劉氏還是有所聞的，現在要求詳談，說明希望大大的。

  劉宏見尹靜默不吭聲，敲下她的頭說：「發什麼呆。」

  尹靜默嘿笑道：「哥，機會難得，加油！」

  說著還做個加油的手勢。

  從劉宏辦公室出來，尹靜默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是喜悅的心情迅速將她的其他想法淹沒。

  壓在肩上的巨石終於鬆動一點，尹靜默長舒一口氣。

  可剛坐下，連著打兩噴嚏，一想二罵三感冒，媽的，這是有人在罵我呢。

  當然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柳川風，因為今天只有他是意外出現的人。

  心語未盡，接著又是一聲噴嚏。

  好吧，感冒到訪，冤枉那誰了。

  在劉宏去見Jone的這段時間，尹靜默一直在做自我催眠，一定成，一定成，一定成。

  也許她的虔誠感動了上天，也許劉氏命不該絕，劉宏很快帶著好消息回來，AG已經同意投資劉氏，先注資1億，後面看效果再追加。

  AG那邊這麼快就做了決定，除了相信劉宏的能力，劉氏集團的實力外，尹靜默還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AG在條款方面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可是劉宏跟她說，一切都是正常程序。

  Ag那邊按資金份額獲得劉氏相應的股份，並在董事會中占據席位，他們後期會對企業發展提出合理建議，並定期與這邊聯繫溝通，跟蹤公司經營狀況。

  按劉宏的說法，AG那邊並沒有提出非正常的要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尹靜默總覺得一切太順利，但她卻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對，畢竟，劉氏的名氣和實力在那裡。

  可接下來的事情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正常情況下，投資者對所投資項目考察完畢得到認可後，會給被注資企業一個條款清單，這個條款清單的製作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被投資企業得到清單後，雙方達成一致，方才簽定合同。

  可AG集團聽完劉氏這邊的報告後，直接敲定合同，兩天後就將資金打到相應帳戶上。

  這下，尹靜默怎麼都沒法淡定，雖然她單純，可不傻，混跡商場也有幾年，她不相信AG真的是靠天使般的信念走到今天這等規模的。他們遠在國外，憑什麼對一個陌生的企業憑空產生這麼大的信任。

  劉宏帶來的好消息，讓劉氏高層都沉浸在莫大的興奮中，劉氏有救了，大家就都好了。

  下班時候，眼看公司人都走完了，尹靜默才慢吞吞出來。

  經過，雷達辦公室時，看見裡面還亮著燈，尹靜默在門口往裡夠下頭，看見雷達正噼里啪啦的敲著鍵盤。

  「幹什麼呢，還不下班？」

  可能太投入手上的工作，雷達沒有發現有人進來，尹靜默的突然出聲，讓她有點受到驚嚇。

  她開玩笑道：「你屬貓的？」

  尹靜默不屑道：「大姐，是你太認真了好不好！」

  「幹什麼呢，那麼認真！」

  「對未來三年我們部門的工作做個詳細規劃。」

  「這也用得著加班？」

  「大小姐，我可是在給你家打工，你覺得你在我面前說這話合適嗎？」

  尹靜默投降：「好好好，雷總真是敬業，劉氏何其幸運能有你這麼盡心的員工。走吧，請你？」

  雷達：「不是吧，我可沒有邀功的意思啊，剛才就是靈感上來了，一時捨不得停。」

  尹靜默：「切，我還不能請朋友吃頓飯咋的！」

  雷達收拾好東西，兩人一起走出辦公室。

  說是吃飯，其實尹靜默就是想向雷達說說自己心裡的不安。

  沒想到，雷達聽完後，笑她想多了。

  雷達說：「你之前是沒在公司，更沒代表公司出去跟別的公司談過事情，那時候，我們劉氏簡直就是手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在哪裡都是被捧著的那種。別亂想了，我覺得你是最近受到的打擊太多，對我們劉氏沒有足夠的信心。」

  「不是我想多，你都不知道今天的情況，人家Jone連給我說話的機會都沒，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決定給我們投資了？」

  尹靜默自己說服不了自己，還是在已有的思維里出不來。

  雷達笑笑：「大小姐，就算這過程快了點兒，那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啊，這樣我們能更快得到需要的資金了。放心吧，劉總又不傻，白紙黑字的合同是騙不了人的。」

  對劉氏，雷達的確是比自己更了解，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尹靜默也不願意往壞處想，希望一切隨心所願。

  兩周後，AG的1億資金如期到位，劉氏的財務危機就此解除，公司正常運轉起來。

  看著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尹靜默終於完全卸下心防。

  之前跟魅風的合同一直懸而未定，雖然尹靜默已經做好跟魅風決裂的準備，暗地裡找過幾家GG傳媒公司，但結果都不如人意，不是實力達不到，就是要價太高，服務跟價格不成正比。

  雖然這塊細分渠道部管，但是劉宏作為集團最高決策者，他最後決定還是要跟魅風合作。

  劉氏集團作為大企業，合作方當然也得能拿出手才行，如果在這個時候更換宣傳平台，如果能找到一個跟魅風實力相當甚至更強的倒還行，但這個行業里，魅風是翹楚，找誰對劉氏來說都是一種掉身份的行為。

  世人不會去探究兩家企業之間發生了什麼糾葛，只會說，劉氏在重挫之後，連好的宣傳平台都用不起了。這樣說來，損失的還是劉氏的形象。

  劉宏說的有理有據，無人能反駁，就算尹靜默不想跟魅風有交集，她也不能自私的損害公司的利益。

  所有的合作，簽字儀式快而簡單，難的是談合作的過程，那是雙方利益的角斗場，只有達到一個平衡點，才能產生出最後的合作。

  之前劉氏費盡周折想讓魅風給一定的優惠政策，柳川風就是不鬆口。這次劉氏已經做好準備接受魅風的調價政策，可柳川風卻主動讓出十個點的優惠。

  整個渠道部包括之前負責跟魅風接洽的市場部都大感意外，不知道這個魅風的少東家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大家都議論紛紛，有說魅風勢力的，看見劉氏化解危機了又想巴結；有說魅風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意識到劉氏是不能得罪的；也有說魅風小老闆任性，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管大家怎麼說，總歸公司又可以節省一筆支出，到底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可尹靜默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她只覺得柳川風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焦慮難堪，故意讓她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去求他。

  雙方簽合同那天，尹靜默沒在現場，魅風的羅瑞東走的時候，意有所指的對雷達說：「我們柳總期待兩家更深層次的合作，十個點的優惠是看故人的面子。」

  聽不懂這句話意思的人，只是點頭附和笑意連連，當羅瑞東說的是場面話。

  雷達心裡卻跟明鏡似的，她笑答：「謝謝柳總美意，我替故人感謝他，話會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