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黑桃K

  宿舍卡牌之黑桃K：常見的上課交通工具——咪某所在的校區面積很大，加之校風開放的緣故，每天上課都能在教室外看到滑板車和獨輪平衡車，路過女生宿舍一樓，看到那裡整齊地停放著一排滑板，每次均想，莫非同樓姐妹們家裡都有礦？

  我們宿舍大一的時候，曾經萌生過買一輛三輪車一起去上課的想法，後來因為突發狀況而集體經濟困難（不要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啦，好好看書！），購置公共運輸工具的事就不了了之咯。如今的咪某，每天散步兩公里去學院樓上課，面對身側那些疾馳而過的閃電，不斷安慰貧窮的自己，鍛鍊身體挺好的……

  ——

  「拍什麼呢，給我看看！」

  夏李眼疾手快，即便正端著一杯咖啡侃侃而談，她也依舊能發現周欠的小動作——舉著手機悄悄地對著兩人牽起的手拍照。

  夏李迅速將手從周欠手底抽出半截，抬肘側腕就把周欠的手壓在下面，在光滑的桌面上，乾淨利落地展示了一隻手如何對另一隻手施展過肩摔。

  周欠尚未反應過來，夏李已經放下連碟端起的咖啡，伸出另一隻手臂去捉周欠的手機，幸好周欠此時已有防備，只被某個瘋女生扯住了襯衫的袖口，他迅速地關掉了拍照頁面，順勢對她揚揚手機：「不給。」

  

  手機屏幕晃過的那一瞬間，夏李還是看清了周欠正在編輯的微博內容：「我們在一起了【愛心表情】。」

  沒羞沒臊地追了人家這麼長時間的夏李，這時候反而被某種微妙的情緒所感染，蠕動著嘴唇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她訕訕地鬆開拉著周欠的手，還順便幫他捋展了被弄皺的袖口，這才放低聲音說出一句：「你約我出來，就是想給微博偷拍個配圖？」

  「我不是沒得手嘛。」周欠翻著手機里的存圖，他終究沒有拍到那張浪漫又引入遐思的「手拉手」，因為夏李反應太快，抓拍照片簡直糊得根本看不清內容。

  「不好好學習，只知道這些沒意義的形式。」夏李將杯底的咖啡一飲而盡，還不忘嘲諷周欠兩句。

  周欠的眼神里閃爍過一絲驚恐，他怎麼覺得夏李這口氣似曾相識呢？昨晚那種鬼壓床的怪異感覺又來了——他明明想要辯解、回懟她幾句的，卻發現腦子裡空蕩蕩的，搜尋不到哪怕一句有力的措辭，口中不由自主地說出的話卻是：「好，你說的對。」

  咖啡廳外的鐘表上，時針已經過了十二點。門外的妖風颳得塵草亂飛，隨後跑出來的夏李在周欠身旁停下來，非常自然地主動握住他的手：「你怎麼卡在這裡了，我們走吧。」

  「我在打車。」

  周欠回握夏李的手時，心下不免暗暗驚訝——女孩的手心居然是暖熱的，每一處肌膚都濕潤而柔軟，她雖然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短袖，卻一點都不冷呢。反倒是穿著衛衣和牛仔長褲的周欠被妖風吹得直打寒戰，從臉頰到指尖都是冰涼的。

  要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女生不太正常，周欠該懷疑身為籃球隊主力的自己體虛了，即便如此，他依然胡思亂想起來，聽說上海有家老中醫館子挺不錯的，調理體虛宮寒婦科口碑極佳……

  「說好了散步，卻非要打車回去，真是公主病！」夏李輕輕拽著男朋友的手臂，嘴上批評他嬌氣，身子卻乖乖地陪他站在原地，等待一輛剛好路過的計程車。

  「十二點半校門會關，登記很麻煩。」周欠找了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他完全不想承認自己是嫌走路太累，又不願繼續在這夜風裡挨吹。

  「有這個工夫，我們已經走回去了。」夏李不依不饒，學校的鐘樓明明就在視野之中，他們是從宿舍樓開始散步，沒走多久就到達了這裡，兩地之間又能有多遠的距離呢？在她看來，為了一段牙齒這麼長的路程打車，不但敗了他們自己的家產，還耽誤司機師傅寶貴的時間，更浪費地球上無價的石油資源。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會，不可以嗎？」周欠轉身俯視某個氣焰囂張的人，緩慢地低頭、湊得近了。周欠心想，他果然被猛烈反駁得有些思維混亂了，剛才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前後兩次解釋分明自相矛盾。

  「你們，坐車嗎？」一扇茶色車窗在距離無限接近的兩人身邊降下，司機師傅一臉和善地招呼乘客。

  「坐，謝謝師傅！」周欠得知計程車終於來了，立刻抬起湊近夏李的上半身，飛快地邁下路牙子拉開車門。

  「這算什麼人嘛。」被周欠深情凝視了足足一分鐘的夏李，愈發地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一邊嘟囔一邊被周欠拽著上車。

  「我們這麼拉著好像不太對勁。」夏李坐在計程車後排，輕輕地揉按著自己的手腕，「第一次牽著個活人走路，沒什麼經驗。」

  「是不太對勁，」周欠往夏李那邊挪了挪，伸展長腿恢復了瀟灑的坐姿，比劃著名指點夏李：「高個子牽著矮個子，就應該矮的那一個把手掌橫過來，放著高個子垂下來的手心裡。否則，兩個人的手腕都被扭著，多彆扭。」

  周欠望著窗外越來越近的校門，心想，剛才他們雖然牽手牽得很彆扭，可他實在是太冷了，根本捨不得放開那隻超級溫暖又超級柔軟的手，手腕難受一陣又算得了什麼呢？

  平日上課時，學生們總是抱怨T大占地面積太廣，住宿區和教學樓、大門離得實在遙遠，這天的周欠卻無比感謝校方建設學府時的高瞻遠矚——讓他能夠得償所願，和夏李手牽著手又走了好一段路程。

  「我的高中同學裡，有一個大塊頭，跟你差不多高吧。」夏李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欠閒聊：「他進教室門的時候，因為長得太高而腦袋被撞了，住了很長時間的院。所以呀，長太高沒什麼好處。」

  居然還看不起他們高個子？周欠的心情十分複雜：「既然你們高中有那種大隻佬，為什麼當時的校霸是你？」

  「高個子怎麼了，還不是更容易進醫院。」夏李通過觀察周欠和那位高中同學兩個樣本，蠻橫霸道地得出結論。

  「咳……今天是我考慮不周，讓你走這麼多路，會很累吧？」周欠試圖轉移話題。

  「不累，而且我很喜歡在深夜散步的。」

  「深夜？散步！」周欠對這種奇怪愛好完全不能理解，他聯想到近期出現的眾多「女大學生失聯」新聞，不由得嚴肅起來：「女孩子獨自在外面，必須注意安全。以後晚上出門，一定要叫上我。」

  「我知道了。就是怕你走不動……」夏李轉轉眼珠，思忖著是否要依言而行。嗯，周欠這個不靠譜的傢伙偶爾正經起來，樣子還挺可愛的。雖然她會深夜遇到危險的擔心，實在是沒什麼必要性，但是以後散步的時候多帶上一個人行動，對她來說好像也不算特別礙事，可以考慮。

  「你怕我，走不動？」周欠語氣帶笑。

  「有一天晚上，我和室友走了將近三萬步，不過這是手機記錄的數據。」夏李邊回憶邊敘述。

  「你步行去了趟東方明珠？世博會園區？」

  「不是，是被關在公園了。」

  「……」

  就這樣，兩個人從人民公園的故事，聊到了安裝衣櫃的故事，又談起了中學時代的經歷和各自的夢想，居然越交談越融洽，索性坐在食堂門前，邊聊邊看著月亮升到夜空正中央。

  騎著摩托車的保安大叔路過食堂，神色怪異地來回打量這兩個人——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幾個月前，這兩個人還站在食堂樓頂上，用中英雙語吵得妙語連珠、天翻地覆呢。咳，多虧他勸阻得及時，把他們拉去保衛處進行批評，現在兩個學生非但不吵架了，還能和睦地促膝長談，思想教育的作用實在是不可估量啊。

  「我要給你展示一下海報，做起來可費勁了。」夏李說著打開了手機相冊，翻出一張五彩斑斕的圖片：「明天就要張貼了，我相信宣傳效果一定很棒。」

  「你都畫成這個鬼樣子了，還想要宣傳效果？」

  「你怎麼就這麼找打！哎，你要幹嘛……」

  還要打架？這可怎麼行！已經將摩托車騎出了十米遠的保安大叔連忙回頭制止，卻在看到兩個人倚靠著彼此的肩頭「爭吵」的剎那老臉一紅，飆著車子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