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夢魘

2024-10-02 16:29:17 作者: 禿頭小丸子

  「父皇,是您讓宮女叫梨兒出來的?」

  面對這個從前自己十分敬愛的父親,此時小女孩兒的心裡卻是只有畏懼和膽怯。

  

  但心裡又有一絲希冀,希望眼前的父親並非那個女人告訴她的那般可恨。

  「父皇,您真的要把我和小洲丟在這裡,任人凌辱和折磨嗎?」

  「梨兒,你若肯聽朕的去北翟和親,你便還是大胤最尊貴的公主。」

  男人大手一揮,猶如恩賜與施捨。

  「父皇……?」

  小女孩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那最後一絲希冀也在這一瞬間化作灰燼。

  他真的如那個女人所言,要把她賣去北翟,以換取他征討西洲的戰馬。

  「您真的要…討伐西洲?」

  心底一片冰涼,此時曲落梨覺得喉間似有冰針在扎,每呼吸一下都在泛疼。

  從前那個高大威武的父皇,此時此刻是那麼得陌生,冷酷無情,眼裡只有權力和利益,他的野心再也懶得掩藏,眼底充滿了貪婪。

  「西洲不過彈丸之地,遲早是朕的囊中之物……!」

  「那小洲呢!那……母后呢?」曲落梨攥緊了雙拳,因情緒激動,話音都在顫抖。

  她漆黑的瞳孔里,是抑制不住的仇恨,「母后屍骨未寒,您就想要用北翟的鐵騎踏破西洲的疆土?臨終前,您明明答應了母后,大胤的鐵騎永不入西洲!可現在你出爾反爾,父皇,您是不是從未愛過母后愛過我愛過小洲?一直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為了這一天而籌謀的?」

  曲落梨失聲怒吼。

  「你也說了朕答應的是大胤的鐵騎,如何算出爾反爾?」顧乾鴻輕笑出聲,「至於你說的愛?那種虛無縹緲又不切實際的東西,對於朕來說只會是束縛,是累贅朕不需要那種沒用的東西。」

  「果然……她說的都是對的。」

  這一刻,曲落梨終於死心了。

  眼前的這個男的,虛偽,貪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現在除了求他,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掙扎了許久,曲落梨緩緩屈膝,「撲通」一聲跪在冰雪水地上,薄衫瞬間被雪水浸透,冰冷刺骨的寒意自膝蓋處鑽進骨縫裡,凍得她牙齒直打顫。

  她瘦小的身子在寒風裡打著哆嗦,瞧著邊讓人忍不住心疼這是個苦命的孩子。

  曲落梨咬著嘴唇,強忍著眼眶的淚水。

  抬起眼眸望向那個她叫了十年父親的男人,明明是同樣的容貌,但卻又讓她覺得無比的陌生。

  明明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卻覺得他是那麼的遙遠。

  不,還是不一樣的。

  從前的父皇看著她和小洲的眼神,是那麼的慈祥和藹,嘴角都是掛著溫柔的笑意。

  可如今,他薄唇緊抿,只見涼薄。眼神冰冷,不見絲毫往日父子情深。

  他的眼角眉梢都充斥著一種睥睨蒼生的威嚴與凌厲。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螻蟻一般。

  這眼神,刺痛了她的眼球,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想起兒時他一手抱著自己一手抱著小洲,然後帶著她們去看馬球的畫面,是那麼的溫馨。

  明明他是那麼好的父皇啊。

  明明半個月前,他還陪自己習詩作畫,明明他還說要把她寵成大胤有史以來最尊貴的公主,明明他還說……

  曲落梨心痛到哽咽。

  可是他為什麼變了?

  母后死的不明不白,屍骨未寒,他卻生生將她們姐弟二人丟進吃人的冷宮,從此不聞不問。

  這些日子以來的不安和委屈一股腦地湧上心頭,她的眼睛也漲得發酸,可是她卻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掉一滴淚。

  「父皇……您是真的不要梨兒和小洲了嗎?」

  小女孩雙手絞著裙擺,鼻尖被凍的通紅,泛著晶瑩的淚光的眼眸就那麼倔強地看著對方。

  她還是忍不住,再次問出了聲。

  「曲落梨,這就是你同朕說話的態度?朕現在命令你,到朕身邊來,朕不想說第三遍。」

  男人出聲命令道,皇帝威儀不容折損。

  他一手養大的女兒,怎麼可以不聽他的話?

  他身著明黃色的龍袍,高高在上的睥睨的眾生,他是群臣朝拜,萬人景仰的帝皇。

  所有人,都得聽他的。

  小女孩衣著單薄,跪在刺骨的雪水地里,卑微如塵埃,可偏偏她臉上的倔強,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光彩。

  聽著皇帝的話,小女孩跪在地上沒有動,只垂眸無聲落下一滴失望的淚水。

  白芷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得心都碎了。

  你為什麼要哭?

  她走到小女孩年前蹲下,想要給她擦去淚水,可她的手指卻撲了個空。

  小女孩看不到她,她也觸摸不到小女孩的存在,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幻影。

  只能看的見,但摸不著。

  「父皇,梨兒求求您,救救小洲吧。」

  小女孩額頭磕在冰冷的甬道上,瞬間落下一道紅印。

  她仰起頭,眼角掛著淚珠,哽咽道:「現在天寒地凍的,我們在冷宮裡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小洲自出生便體弱多病,如今在冷宮裡著了涼,高燒不止。梨兒實在是別無他法,求父皇救救他。」

  說完,她又磕了一個響頭。

  一個又一個響頭,只為求他救救自己年幼的弟弟。

  然而男人一句話,卻近乎讓他絕望。

  「他死了便死了,與朕何干?」

  曲落梨頹然坐在地上,那睜圓了的瞳孔里,布滿了錯愕與震驚。

  她眸光輕顫,不確定地問了一句:「父皇,您……說什麼?」

  「朕不止一個皇子。」

  男人冷酷無情的話,叫她如置深淵。

  「父……」曲落梨瞬間淚如雨下,「小洲可是母后和您的親生兒子呀,和其他皇子怎能一樣呢?您親手帶大的孩子,怎麼能生死和你何干呢?」

  「朕不需要皇子。皇子只會覬覦朕的皇位。梨兒,朕現在缺的是一個能給朕換取戰馬的和親公主,你若是肯幫朕,朕便還認你這個女兒。」

  「呵呵呵。」聽著這話,曲落梨卻是不覺破涕為笑,無盡的苦澀自心底一路蔓延至嘴角,「偽君子。」

  她忍不住罵道。

  往日母后在時,她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可母后才走不到一個月,喪禮才剛剛落定,他便迫不及待將她們姐弟二人打入冷宮。

  起初曲落梨還希冀著,父皇定然是有他不可言說的苦衷。

  可如今看來,從前的夫妻恩愛,父子情深都不過是虛情假意,荒唐至極。

  「死丫頭,你說什麼?」

  被一死丫頭罵「偽君子」,顧乾鴻頓覺自己威嚴受到了打擊,他怒火中燒,大步上前一把卡住曲落梨的脖子。

  你做什麼?

  畜牲!

  給我放開她!

  白芷對顧乾鴻一陣拳打腳踢,可是卻根本傷害不到她。

  看著小女孩蒼白的小臉因為缺氧而漲得像個烤熟的小鴨子。

  「我說你是偽君子!你騙了母后,騙了西洲,騙了所有人。你這個人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也根本沒有愛。你冷酷無情,無恥之極!」

  曲落梨小手不斷拍打著顧乾鴻,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可她的力氣小得可憐,只能任由自己被對方拿捏。

  罷了,死了便死了。

  這樣她就可以去陪母后了。

  小洲,阿姐對不起你……

  「不!不要!」

  睡夢中的白芷突然發出囈語,頓時驚醒了靠在床頭邊打著盹的川柏。

  「阿芷,你怎麼了?」

  「醒醒,醒醒。」

  川柏以為白芷醒了,可伸手搖了搖,卻發現她似乎是深陷昏迷,無法自拔。

  這該如何是好?

  川柏一時間手足無措。

  「不……」

  白芷還在囈語著。

  可是很快,她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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