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不恨你

  「不！我不能讓你就這樣再度封印住她！」天音光華流轉的雙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一時間，兩人頓成對壘之勢！

  「這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是青蝶。她凝視著天音：「您就是……山神吧。」剛才隱泉噴涌，異變陡生的時刻，青蜓早早盛滿一瓶水急忙離去。可她，卻居然現在還痴痴的待在原地。

  天音愣了愣。

  青蝶卻微笑著：「我想起來了，還小的時候，我跌落在怒淵中，那時候救了我的，就是您啊……」

  「你居然還記得……」

  「所以……」青蝶將頭轉向費思誠：「山神大人絕對不是壞人！至於封印隱泉的事情，能稍微地，給我一點時間嗎？」

  費思誠一時竟有些愣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青蝶凝望著天音，鄭重的開口：「如果……您想知道隱泉傳遞給您的信息。也許我可以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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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你說什麼？」天音激動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可緊接著又搖搖頭：「憑你的那些微末靈力……怎麼可能？」

  青蝶搖搖頭：「能的，請相信我。」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坐了下來，從身後的背囊里取出了一件件的器具。那一件件精巧的讓人覺得仿佛是藝術品的東西，竟然是……一整套的烹茶用具。

  天音不解：「你到底要做什麼？」

  「烹茶」青蝶簡單的回答。

  杜淺淺發現，從青蝶拿出這套茶具開始，她眼睛裡的神采，已經驟然不同。那是經年累月磨練的技藝，綻放出光華時才有的氣場。看來，青蝶不愧是茶藝世家家主最有力的競爭者，一旦手執茶壺，她就有了指點江山的氣勢。

  「這時候你還烹什麼茶。」費思誠已經開始有點著急了。隱泉之水在噴涌，大地在震撼，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要悠閒的烹什麼茶？

  可天音的目光卻阻止了他。「無論如何，我都想嘗試看看。」

  青蝶用銀瓶取了一些隱泉之水，當她把水倒入壺中準備燒開的時候這才發現，沒有火。這時候去取柴火什麼的又有點來不及了……只見敖湃一馬當先地沖了過去，張開它的龍嘴就噴出了一股股的火焰。東方龍都是屬水，真不知道敖湃這傢伙是怎麼學會了噴火的法術。不過，有了他的鼎力相助，茶水頓時就沸騰起來。

  還好，自從認出了山神天音後，青蝶已經對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奇遇表現出了安之若素的態度，要不然，杜淺淺真怕敖湃會嚇到她。

  精製的綠色茶粉被放入了茶碗中，然後再用茶瓶充點茶湯，用竹筅擊拂茶湯……隨著青蝶嫻熟的手法，清幽的茶香已經在這山谷間裊裊的蕩漾開來……

  可是……吸引了大家目光的，卻不是茶香，而是……那在濃綠的茶湯麵上的……花紋！

  杜淺淺還想湊得更近一些，看清楚那花紋究竟是什麼，卻只看到一股炫目的光芒驟然從那茶碗中映射而出，投向了天空的雲幕之上！

  原本濃黑翻滾的雲幕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投影屏幕，而在屏幕上，茶湯上變幻的花紋如此清晰！

  首先，是陽春三月，綠柳依依。

  然後，那細長的柳葉在茶湯中變幻著，變成了牛毛般的細雨飄搖。

  再然後，茶湯分開來，一柄雨傘撐開來，執傘的少年出現了。伴隨著那茶湯中蕩漾的碧波，杜淺淺甚至覺得，能感覺到那少年身上半濕的青衫在風中飄搖……

  「是我……，你還記得我……」天音的聲音變得低沉，卻依然掩不住那顫抖的痕跡。

  杜淺淺發現，青蝶早就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而茶湯里，那變幻的圖景卻依然翻滾變幻。這，不是青蝶的技藝，這是……隱泉的記憶！

  她，還記得天音！

  頭頂，那在雲幕間縱橫開闔的巨大圖景還在繼續。

  天音邂逅了那個美麗的少女。雖然那變幻的圖景是由茶湯中投射而來，細節不甚分明。可那輕盈纖細的身影，在雨霧中冉冉而來的姿態，如此曼妙……

  裊裊波光的倒影中，少女的身影蕩漾出了水蛟的原形……

  兩人就這樣相遇了，風雨飄搖，雨傘牽緣。仰頭望著那圖景，杜淺淺只覺得自己正沉浸在一個瀰漫著茶香的夢境之中，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只有那茶的裊裊清香，如此清晰。

  頭頂的圖景在變幻，那少女懸壺濟世。茶湯泛卷處，繁花盛開，少年與少女相依相偎。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只羨鴛鴦不羨仙吧……，杜淺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這柔波點染的畫卷絲絲浸軟，酩酊沉醉。

  突然，茶湯原本蕩漾的綠色光芒驟然一黯，電閃雷鳴……少女的身軀在雷鳴中漸漸變作了一條青色的水蛟。少年在朝天呼號著……可，雷雲翻滾、閃電肆虐，杜淺淺只看到了茶湯上變幻的圖景，卻聽不到，他們淒楚的呼號聲！

  待到暗雲終於漸漸的散去，出現在茶湯上的，是青山佇立，雲霧繚繞。沒有了少年，沒有了少女……只有青山，兀自無言。

  自此，雲幕靜止，茶湯上不再變幻出任何新的圖景。

  一時間，眾人都靜默下來。

  終於，青蝶的聲音，在靜默之後清越的響起：「就是傳說中已經失傳百年的茶藝絕技——水丹青。一種能使茶湯紋脈形成物象的古茶道。」

  「而這幅水丹青，是每一代的家主在接任的時候，都會在使用隱泉烹茶的儀式中看到的圖景。這在茶湯上顯現出來的一幅幅畫面。使我們相信，這個圖景中一定包含著某種想要表達的訊息。而當剛才您說想要知道隱泉想說的話的時候，我就想起來，這，應該就是隱泉想要告訴您的句子。」

  青蝶緩緩的聲音中有寂靜的喜樂：「她不恨您。她一直一直記得，那些美好的歲月和記憶。」

  「真的嗎？」天音仿佛是在問她，又似乎是在問自己。

  「雖然我不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能感受到，那茶湯變幻間她叮嚀不已的情意。她想讓每個品茶的人，都看到這段往事。都記得她曾體會過的……美好。」青蝶的面頰上緩緩染上了一抹淺淺的嫣紅。「即使……結局是這樣，可我還是非常羨慕……你們之間，能有這樣一段回憶。」

  「是這樣嗎……」天音喃喃自語。

  他走近那噴涌而出的流泉，輕輕地把手伸向了水中。可他的手剛伸過去，就好像觸電般的縮了回來。

  杜淺淺也發現，泉水在涌動的過程中，不斷升起濃白的熱氣蒸騰。不對……泉水變熱，山川震動……異變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