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決裂(四)
2024-10-02 08:28:11
作者: 吃魚大叔
煮酒論英雄!
李守心是看過三國演義的,看過三國演義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回,曹操與劉備在梅園煮酒論英雄。
當年的羅貫中寫這一回,完全秉持著一個觀點,這個觀點在歷史上百試百靈。
他通過曹操的口,講出這麼一個淺顯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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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能力不足的人,是無法守住身邊的財富的!
張四象在他看來就是一位能力不足的人,他若是能力足,壓根就不會搶本屬於他的那幾萬兩銀子。
張四象出爾反爾,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遍觀史書的他,明白這種人可能只會強一時,絕對不會強一世。
一個沒有信用的人,註定在世間走不了多遠!
人而無信,不可救藥也!
仁義禮智信,忠孝廉恥勇,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甭管社會怎麼變,離了這十個字,人就不是人。
一連三天,李守心都一直待在太原府,著黑熊怪與黃大蟲,多方打聽之下,才知道張四象此行的目的,不光是為自己手裡的幾萬兩銀子,似乎是要見一個極為重要的人。
張四象與那人的見面地點約在了太原府最繁華,熱鬧的所在陽春樓。
黃大蟲與黑熊怪馬上回來向他回報,他們本來是想進去的,奈何陽春樓整個二樓,全部被張四象包了場,不光如此,樓下還有幾個黑衣人,攔阻著客人上二樓,就連店小二上去送菜也不行。
由於他人無機可乘,只好回來向他匯報,他一下子陷入了沉思,這個張四象到太原府,見得此人是誰?
冥思苦想半天后,靈光一閃,他似乎明白了,張四象要見的人是誰了!
隆慶四年末絕對是一個魔幻的時刻,真實的歷史上,這時首輔李春芳已快去職了,按說該接任的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次輔趙貞吉,偏偏不出意外的意外就發生了。
高拱復職!
前內閣成員高拱的再次入閣,而且一來就是文官之首內閣首輔。
這在大明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僅此一例。
高拱的復出本身就是個傳奇,和一個邵大俠有關。
此人在歷史上本身就是個謎團,他什麼也不是,就是一介平民。
這是邵大俠上門向高拱誇口,只要你願意,我就能讓你當首輔,起初高拱不信,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就這麼應允了。
結果高拱在日後還真的是當了首輔!
其實明史當中這段記述,完全就是瞎扯,這世上從來也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看上去簡單的事情,本質上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熟悉明史的他,早已經猜透所謂邵大俠本人真實的身份。
此人應是當朝掌印太監陳洪的掌家,在大明中期以後,有點身份的太監,在京城都是有家的,掌家就相當於管家,或者是現在秘書辦的主任,職責就是與外廷官員互通有無。
由於太監的身份受限,再加上明廷規定,絕對不允許內廷宦官與外朝大臣互相聯繫,內外勾連,這才有了掌家一職,代替主人出面與外朝官員聯繫。
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一種舉措。
邵大俠一開始並不是去見的高拱,而是先去蘇州見了徐階,內閣首輔徐階也不是明史上所寫不信邵大俠的話,而錯過了當首輔的機會,確切的講,雙方的條件沒談攏。
至於此後,他到底有沒有去山西與蒲州張家去談,史書上並沒有記載。
可李守心相信,張四象見的這個人可能就是邵大俠,倒不是為了他二弟張思維能夠當了內閣首輔,因為以張四維的資格,根本就不夠。
大明內閣官員的選拔,一般都是從翰林院的詞臣里選,或者是六部尚書中選擇。
張四維顯然就沒有這樣的資格,要談也應該是戶部尚書一職。
雙方應該就是戶部尚書一職達成條件,談得成,就能當,談不成,那就算了。
終明一朝,太監與大臣互相勾結,結成利益團體,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內閣首輔想要當的穩,必須時時刻刻了解皇上怎麼想,要了解皇上怎麼想,那就得結交內廷宦官之首,有內相之稱的掌印太監,時時刻刻通風報信。
反過來也一樣,掌印太監想要當的穩,也必須通過內閣首輔的手,控制住言官,以及十三道御史,百官的嘴,千萬別亂告他的黑狀。
只有這樣,也唯有這樣,互相才能保全。
雙方的關係,屬於那種互相制約,互相依靠,互通有無,互相合作的關係。
對於內閣中的其他成員,以及六部尚書職位的歸屬,這都是拿來談判的籌碼。
無事不可談,無事不可講!
所以,高拱的復出,並不是偶然,也是一種必然,說不定也是隆慶皇帝通過陳洪的口,所達到的意志的體現。
本來這世上,從來也沒有什麼偶然一說,看上去簡單的事情,內里遠遠沒那麼簡單。
每一次內閣官員的任命,其實都是皇帝與大臣妥協的結果。
想到此,他賤賤的笑了,對黃大蟲與黑熊怪講:
「你們不必跟蹤張四象了,那傢伙手下有那麼多的保鏢是塊硬骨頭,反倒是他見的那人,想必為了避人耳目,身邊的人肯定不多,打聽那傢伙在哪裡落腳,方便的話,把這個傢伙給我綁過來,媽的,我特麼非得讓張四象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誰是孫悟空,誰是如來佛,尚未可知!」
當夜,黃大蟲與黑熊怪還真就不付重託,將那人連夜綁至城外化人場。
化人場,說白了就是火葬場,到了冬日,城中常有凍餓而死在街頭的貧民,倒臥在街頭,就被人裝在大車上,拉著出了城,扔到大坑裡,集中焚化。
李守心就懶懶的站在大坑旁邊,為了這次會面,他專門用碳灰塗抹了臉,滿臉黑乎乎的,當黑熊怪與黃大蟲,將那人帶到,蒙步的眼一撤去,那人歪頭看了一眼大坑裡,火光熊熊,正焚化著屍體,早已嚇得酥了半邊身子,哆哆嗦嗦的問:
「敢問好漢爺是誰?為什麼要把我綁在這兒,我和你沒有冤讎啊!」
李守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吩咐道:
「搜他的身!」
果然不出所料,從他的身上,不光搜出來三千兩銀票,搜出來幾封信,一看還是文書契約。這銀票一看他就熟悉,那是自己丟失的其中的一張,至於這文書契約,一看開頭他樂了,就是寫給大太監陳洪的,便笑著問他:
「敢問閣下可是姓邵,叫邵文芳?」
那人連忙搖搖頭:
「那是我家主子,我叫牛二,是奉他的命,來到太原的!」
「是不是和張四象見面,你們中間談什麼?」
那人長得獐頭鼠目,聽了這話抬起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喃喃道:
「你……你怎麼知道的?」
李守心笑了:
「我們當然知道了,就問問你們談什麼,達成了什麼條件?」
那人不敢違背,只好講出張四象拿著三萬兩銀子賄賂,給他二弟張四維鋪平了當上戶部尚書之路。
李守心聽完來人的解釋後,拿著這文書契約在手裡來回翻看正好印證了對方的話,笑著對他說道:
「按說不該與閣下為難,可我也是被逼急了,只能借你一樣東西!」
那人顯然沒反應過來是什麼,剛想抬頭詢問,冷不丁就被黑熊怪按住腦袋,咔嚓一下,那人尖叫一聲,幾乎昏死過去。
第二天,李守心直接去了張四象所在的落腳點,張家在太原府的當鋪,來鳳莊,剛到了前廳,便大喊大叫:
「聽說你們張家無所不當,我有一樣東西想當十萬兩銀子,可否能當?」
李守心穿得是整整齊齊,一身上好紵絲湖綢面料的直裰,外套剛剛高價買的銀狐披風,腳蹬牛皮釘靴,走起路來,橐橐直響。
那當家的朝奉還真以為他有好貨,連忙給看茶,獻媚的問道:
「敢問閣下可是手緊,沒關係的,不必割愛,我們張家來鳳號,可以先支借給您銀子,一千兩以內,還不能解燃眉之急嗎?」
「不能,這樣吧,我手裡這款好貨,只有你們大東家,張四象相識,要麼你把他叫出來,要麼你們把這東西給他遞進去,我敢說他只要一看,立馬讓你開櫃取銀,跟你說你是不明白的,還會把你嚇壞的,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你進去通稟一聲,就是說故人李守心來訪,他肯定會來的!」
這番話一說,那朝奉也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夥計,滿臉遲疑,慌忙看向了旁邊的老掌柜。
那老掌柜已經六七十歲了,戴著個瓜皮帽,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眼珠一轉,連忙迎了過來:
「甭管怎麼著,還是先讓我們看看貨吧,有些東西,倒是沒有必要讓我們東家做主,事事麻煩他老人家,也過意不去,可以嗎?這位相與!」
「行,既然掌柜的發話了,那你們可上眼,不過我這醜話可說前面,你們千萬別報官,報了,我李某人敢在這裡對你們說一句貼心窩的話,那你們這些人的飯碗都得丟,各位請上眼!」
說著話,李守心就拿出了一方做工精巧的木盒,一打開,嚇得眾人紛紛後退,裡面竟然是一對兒血淋淋的人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