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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酒館初遇

2024-10-02 08:26:57 作者: 吃魚大叔

  門外的雪還在簌簌飄落,小二倒酒的手卻停了。

  李守心睜開微醉的眼看了一下空杯,眉頭一蹙,十分不滿的喚那酒館掌柜:

  「哎,我的酒怎麼沒了?

  店家,再給小爺我開壇好酒,必須是上等的竹葉青,低於三十年的陳釀就別上了,若讓爺喝出來可不給你酒錢!」

  那店掌柜長得方頭大臉,聽了這話,冷冷斜了他一眼,笑道:

  「哼,你一個天天跟狗搶飯吃的主兒,也配稱爺?酒倒是有,可這錢怎麼算?」

  李守心一聽這話,登時大怒,趁著酒醉遮了臉,咣的一拍桌子道:

  「爾等不過是一介市井匹夫,怎會明白我那不過是狂生行徑?

  

  如今道德淪喪,人不如狗的時代,小爺我寧願跟狗稱兄道弟,也不想跟某些小人打交道!

  少廢話,趕緊給爺添酒,酒錢一併記在帳上,短不了你的!」

  方臉掌柜更是大怒:

  「也不知道你哪來的底氣,兜里沒有半文錢,每日卻敢在我面前爺長爺短,麼五喝六,自打你來我這兒三個月,從沒結過一次帳,你已經欠下一兩銀子了,小店也是小本經營,概不賒帳,今天你要是結不了帳,休想出了這道門!」

  那掌柜越說越氣,氣得小胸脯都一鼓一鼓的,講到最後實在氣不住,乾脆朝後廚一招手,厲喝一聲:

  「都抄傢伙,反正今天大雪盈門,也沒客人來,先把這個吃霸王餐的,給老子我暴打一頓,放心,都給我往死里打,咱縣衙里有人!」

  話音一落,幾個體壯如牛的廚子,伙夫全涌了出來,個個橫眉冷目,活像廟裡的金剛。

  有手持明晃晃菜刀的,有抱著丈二長擀麵杖的,還有幾個揮舞燒火棍的,一下就逼到了李守心面前。

  那店老闆還以為李守心必然嚇得面如土色,換做尋常無賴,骨頭軟的怕是早已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了。

  哪曉得對方面不改色,依舊穩穩的坐在那裡,夾筷的手更是抖都不抖一下,穩穩夾起一顆花生豆擱進嘴裡,嘎嘣嘎嘣慢慢嚼著,呵呵冷笑兩聲:

  「我知道你爸是李剛,是縣衙里的快班捕頭兒,你才敢在紫石街上又開客店,又開當鋪,強買強賣,沒人敢動你!」

  那李老闆得意的小胸脯一拔:「既然知道,你還敢在我這裡吃白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誰說爺我吃白食了?一會兒,爺等的人要來,有筆大買賣要談,談成了,短你的那點飯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萬牛一毛的毛尖尖,哼,屆時雙倍奉還!」

  李老闆一聽這話不怒反笑,剛說了句,你沒發燒吧,梆梆梆的敲門聲響起,很不耐煩的嘴裡嘟囔道:

  「這麼大的雪,還有客來?莫不是乞丐!」

  說著話,他一開門,門外竟然站著一位身穿名貴黑貂皮大衣的客人,馬上換作一副笑容可掬的嘴臉:

  「喲,客官,外面雪大,快裡面請!」

  此人不過四十多歲年紀,身後還跟的一隨從,也是穿著不俗,一身松江棉布綢袿,他立馬認出,詫異道:

  「咦,這不是復盛號的丁大掌柜嗎?什麼風把您老吹來了?」

  丁大掌柜朝他努努嘴,小聲說道:

  「這是我東家,張大少爺,仔細伺候點兒!」

  李老闆馬上一臉震驚的看著那位張大少爺,睜大了雙眼,驚駭的小聲道:

  「您可是戶部侍郎張四維的大哥,張四象,您老人家怎會光臨我這小破酒館來?」

  張四象懶得看他一眼,四下環顧了一圈,看到店裡只有穿得破破爛爛,乞丐似的李守心,皺眉道:

  「我來是要見一位大主顧,那人來了嗎?」

  「那人……?」

  李老闆環顧四周,店內無客,最後目光也落在一身破爛棉袍的李守心,連忙搖搖頭:

  「應該沒來呢,還請您老受累,移步上樓去雅間稍等,那兒有火爐,熱乎著呢,我給您上茶,上好茶……」

  張四象卻面色一冷,一擺手打斷對方道:

  「李老闆,我問你,你店裡可來過一個叫李守心的相與?」

  「啊?!」

  李老闆驚訝的望著一旁的李守心,用手指了指:

  「張大少,您該不會要見他吧,他可是附近有名的破落戶兼打不死,煮不爛,鬼見愁的生地瓜,人送外號,棺材狗,李守心!」

  此時李守心也早注意到了對方,見他一身華貴穿著,大致猜到了對方身份,卻依舊懶洋洋的從椅子上慢慢站起,略拱了拱手道:

  「閣下這身衣著不俗,一看就是海外高麗國產的黑玉貂皮大衣,少說也得值三百兩銀,看來的確是蒲州張家的主事,張家大爺!

  在下不才,正是你要見的李守心是也,我在這兒等你多時了,你若再遲來一會兒,只怕我又把自個兒灌醉了,我這人,量淺,喝多了酒就商量不成事兒了!」

  張四象一臉愕然,剛要開口問他,就覺一股濃重的狗腥氣加劣質酒味兒混在一起撲面而來,頓覺頭暈噁心,忙以手掩鼻,皺著眉頭問:

  「你?你就是李守心?」

  「嗯,我就是,賤字蘭芝,你叫我蘭芝先生也可!」

  李守心大刺刺的說道。

  張四象惱了:

  「閣下如此落魄,哪來的底氣,竟放出大話來,出銀萬兩收購滄鹽窩引?」

  此話一出,旁邊的李老闆連忙插話:

  「張大少爺,你可千萬別上當,此人一貫在街上跟狗搶飯吃,曾幾何時,幾乎凍死在街頭,不知怎的又緩過來了,人也變得有些痴狂,要不是兩天前,他救了個溺水之人,落得三五兩銀子謝資,我才不賣他酒喝,他現在還欠我一兩銀子呢,哪來什麼萬兩銀子,純是說與鬼聽!」

  張四象聞聽此言,勃然變色,怒道:

  「你也不打聽打聽我蒲州張家乃是甚等樣人家,竟敢在我面前講瘋話?」

  李守心卻笑了:

  「閣下,即是瘋言瘋語,你又怎會信?

  可見如今滄鹽難做,你已經頭痛的無法甩脫,病急亂投醫!

  你別看我年齡小,我知你如今每天賠銀至少上百兩,幸虧淮鹽,浙鹽盈收,也勉強落個收支平衡,只賺吆喝不賺錢,這滄鹽你早想甩脫!」

  張四象與一旁丁大掌柜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滿是驚愕,最後還是那丁大掌柜開口問:

  「如今滄鹽難做已是明面上的事兒,不過你這少年倒是有心,我且問你,你受何人所託,又誰指使你,為何無緣無故消遣我們東家?」

  「沒人指使,我句句實言!」

  一句話惹怒所有人,饒是修養極好的張四象,此時也鐵青著臉向他伸出手:

  「既是句句屬實,請亮出銀票,放心,我張某人,還不至於伸手去搶,只是看看!」

  「銀票嘛……」

  李守心說到這裡的時候,又夾起盤子裡一顆花生豆,擱進嘴裡嘎嘣嘎嘣地嚼著,屋裡面所有的人,都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哪知道他吃完這顆花生米,又夾起一顆扔進嘴裡……

  屋子裡已是鴉雀無聲,只有門外的雪,沙沙沙的落著,最後還是李老闆發話,怒道:

  「你到底有完沒完,快拿!」

  話音一落,就見李守心將筷子啪的一聲放在桌上,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滿面怒容的張四象,氣定神閒的探手入懷,卻掏出一根牙籤兒來……

  丁大掌柜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要揪住他痛打一頓,會被張四象伸手攔住,冷冷問道:

  「銀票呢?」

  「我現在沒有,三天以後才會有!」

  李守心拍著胸脯,向他保證道:

  「你若相信,就等我三天,你若不信,三天以後,我就揣著銀票去滄州鹽場找展家,展家的鹽引比你便宜十文,屆時,你就算八抬大轎求我回來,我也不會理你,就問你願意不願意等!」

  這句話惹的眾人發怒,張四象卻笑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這傢伙好幾眼,搖搖頭感嘆道:

  「也不知你哪來的底氣,餓得面黃肌瘦,身穿破襖,尚不知下頓飯在哪兒,卻敢約我來,談上萬兩的生意,我也真是昏了頭,居然會信你,也罷,反正我閒來無事,就等你三天,於我來講也沒什麼損失,我就不信,你能在三天之內,掙上萬兩銀子?」

  「錢之道,小富在於勤,巨富占天時,趁天下大勢,據地利,好比兩軍陣前,戰機轉瞬即失,抓住者即贏天下!」

  李守心淡淡的說出這番話後,旁邊的李老闆卻一臉不屑道:

  「巨富之家乃是幾代人一朝一夕積累起來的,怎可能一口吃個胖子?簡直是胡扯!」

  張四象卻眼睛一亮,笑道:

  「這位相與的見識倒也別開生面,不如這樣,你若真的在三天後拿來萬兩銀子,收了我的鹽引,我家右玉的鋪子,分號順義堂還缺個掌柜,便由你來做,再給你分三股紅利!」

  「三十股,我要十倍,因為我還替你解決了大難題,滄鹽在你手上不掙錢,在我手上未必,三日後,我拿來銀票就訂立契約,中人就請這李老闆作證,防著你反悔!」

  「這事若成了,當真成千古奇聞,那就一言為定!」

  張四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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