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2 07:22:37
作者: 若虛
一場大雪過後,新野城似被純白的棉衣罩住,家家戶戶鎖門閉戶,街肆上寥寥無人,一派荒寒孤絕的淒清,這裡沒有荊州治所襄陽的繁華喧囂,雖為南北要衝,在此兵燹不斷的亂世,凡為要衝,皆為戰場,因此商賈匱乏,市人少行,本來人丁稀疏,天氣惡劣一些更是少有人行。
一行快馬疾馳在新野城,撲騰起的霰雪飛上半空,又旋轉著落下,一徑奔到一所宅邸門前。
「冷死人了!」張飛飛身下馬,門首的五百慌忙過來牽馬,張飛騰騰奔上台階,急匆匆地沖入了府中。
「益德!」劉備焦急地喊他,可張飛像被塞了耳朵,竟沒有回應一聲,劉備慌忙跳下馬,跟著張飛跑了進去。
張飛越走越快,皮靴踩得積雪四面亂飆,留下的腳印又雜又深,仿佛要把地戳出個洞來。
他奔到後堂西廂房,身子狠狠撞開門,果然看見徐庶正坐在火邊看書,聞聽聲響,抬頭見張飛闖進來,丟了書卻朝他身後瞧。
「好你個徐元直!」張飛怒瞪雙目,夜叉似的頂著門。
徐庶莫名其妙:「三將軍火從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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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一躍跳過門檻:「我是來找你算帳的!」
「算帳?庶有什麼地方得罪三將軍了嗎?」徐庶越發地迷惑。
張飛鐵塔似的壓過來:「都是你舉薦的那個種地村夫,什麼東西,有無真才實學尚不知,先自擺出天大的架子,白白讓我們跑了兩趟,他就是個神,也得給我滾出來見一面,何況他還不是神!」
徐庶明白了,皆因他向劉備舉薦諸葛亮,劉備欣然納之,前次擇日造訪隆中,可諸葛亮竟不在草廬,劉備等只好折返回新野,今日再次冒雪前往,勢要見到臥龍真身,可看這情形,想是仍未遇著諸葛亮。
「益德!」劉備急切的聲音傳來,他匆忙跨進門,一把拽住張飛,「不要胡來!」
「我沒有胡來!」張飛回嘴道,「我只是來問個明白,到底那個村夫有什麼稀奇,讓我們一請再請,硬把架子擺足了,他以為他是誰,這麼個不知好歹的農夫,元直為什麼要舉薦給大哥!」
劉備猛地一沉臉:「臥龍先生有事,故而不在家,你何故來怪元直,元直怎會知他行蹤!」
「不怪三弟動怒,」關羽也走了進來,「這諸葛亮架子太大,大哥折節下士,無論寒暑,紆尊求見,他卻避而不見,太不把大哥放在眼裡了!」
劉備擺手:「不要亂猜,先生定是有事外出,我們運氣不佳罷了!」
關羽搖頭:「大哥善心,總以好意揣度人,可大哥你想,一次不遇恐是偶然,兩次不遇便有蹊蹺,我們上次明明留書與他,說俟後定當擇日拜訪,如何二次求見,他仍是不在,哪有人日日在外巡遊不歸家的道理!」
劉備啞言了,關羽的話讓他不得不思考,即便他再有氣量,再能包容,也難免不生出疑惑的念頭,莫非諸葛亮當真故意不見,嫌自己窮窘不能成大業嗎?這麼個傳說里的經綸大才也許終究不能為己所用,可嘆啊,他劉玄德空負雄心,一掬丹心到底要付諸東流了。
他實在無法解釋關羽的質疑,便拿目光去問徐庶,可徐庶也像是沒了主意,愣愣地不作聲。
其實徐庶的心裡也在想為什麼,他明明清楚地了解諸葛亮的心聲,他要擇幽微,行人謀,興漢室,而劉備是他命定的雄主,他不可能中道而改弦更張,但如何劉備兩次誠心求見,他卻蹤影俱無。
諸葛亮啊諸葛亮,你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徐庶心裡的堅持有些動搖了,剎那,他馬上否認了自己的懷疑,不,不可以懷疑他!他是諸葛亮,他有萬難加身也絕不退步的決然,縱然雷霆焚身,又何嘗須臾惶惑,所以,必定是有不得不的理由讓他拖延了與劉備的見面。
徐庶想到這裡,竟自仰天長笑。
朗朗笑聲讓劉關張都愣住了,本自個個憋悶,不料徐庶居然有一笑,是笑他們謀才不遇,還是笑自己薦才有誤?
「你笑什麼?」張飛吼叫道。
徐庶笑聲不絕:「我笑欲求賢而嫌道遠,如此,任他賢才滿地走,也入不了彀中!」
劉備聽言一凜,當下端正了身體,做出了敬禮而聽讜訓的姿態。
「主公!」徐庶斂了笑,「昔日周文王請姜尚,不僅躬身前往渭水拜謁,猶親為執轡馭車,紆尊降貴如此才換來興周八百年!」
「他還想當姜尚,他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山野村夫,混帳王八蛋!」張飛接口大罵。
「住口!」劉備喝斷了張飛喋喋不休的粗口亂罵,整肅衣冠,恭敬地對徐庶說,「元直請講!」
徐庶正聲道:「賢才為何,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若得賢才,文可定國,武能開邦,賢才如社稷脊樑,基業礎石,求賢才如暗夜望皓月,饑寒求漿米,怎能不肅然淨手,恭敬迎之,如今主公為求賢才,無非多跑了兩趟便心生厭煩,如此,天下賢才心寒,何人願隨主公車軛驅馳!」
劉備浩然長嘆:「幸有元直教我,否則,備竟誤大事,擇日,備當三顧隆中!」
「什麼,還要去?」張飛眼珠子幾乎瞪出來了。
劉備決斷地一揮手:「為求大才,莫說三顧,就是十顧百顧,我也當欣然前往!」
他不等張飛抱怨,大踏步地走出門,絳紅色的披風迎風擺動,猶如雪地里火熱盛開的滿樹梅花。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不多,春天來得很早,濕潤的暖風剛一吹起,積雪便融化了,隆中的山野間冒出了嫩生生的花骨朵,笑臉似的一開一翕。
草廬內,黃月英安坐窗邊,手裡牽著一件袍子,利落地穿針引線,清冷的風撲面而來,她並不覺得冷,倒有一二分的舒暢。
諸葛均正靠在院裡的日晷旁看書,微暖的陽光剛好在他周圍畫出一個圓,院中梅樹零星的斑駁影子落在圓外,隨著風忽而流到他的鞋面上,忽而飄上他的肩膀。
「嫂嫂,你說仲兄什麼時候回來?」他從書里抬起頭來,朝窗邊的黃月英張望了一眼。
黃月英咬斷了線頭:「快了吧。」
諸葛均重重嘆了口氣:「大半年了,只來了五書,我好想他……」
黃月英憐惜地瞧著諸葛均,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何止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思念諸葛亮呢,只是兄弟可以把思念掛在嘴邊,流於眉目,她卻得矜持地放在心裡。
虹橋的盡頭,一個淺淺的影子像浮於畫幕的一筆墨痕,慢慢清晰,慢慢接近,陽光像透明的翅膀,托起了他,托到親人的跟前。
黃月英站了起來,手裡的衣服掉了下去,身子霎時軟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實在堅持不住,緩緩地歪倚在窗前。
諸葛均已經認出來了,他歡喜地奔了出去,雙手揮舞道:「仲兄!」他像個孩子一樣投入兄長的懷抱。
黃月英邁不動步子,她凝望著那張越來越清晰的臉,兩行淚水無聲地流下。
風吹簾響,點點光芒染亮了彎彎迴廊,片片飛紅隨風飄蕩,一霎吹入了懷抱。
諸葛亮安坐廊下,面前置了一張案幾,案上擺放著一缽肉汁水引餅,一大碗豆粥,他端起那缽水引餅,只是輕輕一吹,仰頭咕咚下咽,片刻,竟喝得乾乾淨淨。
他舔舔唇,再端起豆粥,湯匙攪了一攪,咕嘟咕嘟,粥液滴水不剩。
他放下碗,贊道:「真香啊!」
黃月英坐在他對面,見他饞成這副模樣,又好笑又心痛:「可是個吃貨,難不成在外面就沒吃過飽飯?」
諸葛亮笑道:「飽飯倒是吃了,可是都沒有賢妻親手調製,任它珍饈佳肴一概無味!」
黃月英瞪了他一眼:「出去大半年,貧嘴的毛病一點兒沒改!」
諸葛亮敲著竹箸:「還不是你慣的,把諸葛亮餵太好了,飽來無事,不免話多!」
黃月英被他逗笑,一面笑一面端詳著他,半年多不見,他略黑了,也瘦了,眼窩處有了深重的暗影,雙頰微向下凹,顯得那張軒朗的臉瘦小了許多,越發像個松形鶴骨、餐風飲雪的神仙。
她眼圈一紅,眼淚險些掉了下來,裝作揉灰塵,把眼淚忍了回去。
「你這次出去可受了不少苦,我瞧你瘦多了!」
諸葛亮不自禁地在臉頰上一摸:「瘦了嗎?我倒沒注意呢。」
「可不是,瞧這眼睛,目中黯光,眼帶黑線。」黃月英痛惜地說,伸手在他眉間輕輕一撫。
諸葛亮卻是笑了:「瘦了好,吾身雖瘦,乃知天下百姓之苦,縱瘦斷了腰,終也值得!」
黃月英挪了身子,挨著他坐下:「你一去大半年,想是遍歷艱辛,當中或有無窮苦楚,也有無窮快樂,得了許多真知。」
諸葛亮輕握她的手,緩緩道:「我出隆中,溯流而上,穿夔門,過蜀道,入益州,北上關中,再巡劍閣折返,繞南中而回。」
黃月英驚道:「你這一路竟行了這麼多地方!」
諸葛亮點頭:「巴蜀山川,關中形勝,雖不曾細緻入微,然已有大概形於胸中,這一趟逡巡,方才知周公『成都』之謂,高祖『天漢』之譽,當日弱秦能得一統,正是毗連巴蜀關中,百餘年養精蓄銳,相機出關東爭霸天下,若天下不可急圖,則鎖關養民備戰,進可攻,退可守!」他說得激動,手臂揮了出去。
黃月英心悅:「君有大志,又兼大謀,定能成大業!」
諸葛亮爽朗地笑了一聲,慢慢地平靜下來,他撫著妻子的鬢髮,輕輕地說:「謝妻吉言,只是大志大謀大業,可不是諸葛亮獨個能做成的!」
黃月英猛地想起一事:「我險些忘記了,你不在家的這些日子,劉將軍連著造訪了兩次!」
諸葛亮一訝:「他來了兩次?」
「是,兩次都是均兒出面相待,我瞧他沒遇著你很是失望,他身邊的兩位兄弟似是很氣惱,也不知道他還來不來了!」
諸葛亮自信地一笑:「他一定會來!」
「孔明如此確信?」黃月英笑言。
諸葛亮狡黠地笑了:「然也!」
他不想解釋了,又何必解釋呢,有時候,那種命定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信仰,儘管他不信命,然而,縱令他不相信,又如何能逃得過呢?
夕陽徐徐落下,諸葛亮因連日趕路辛苦,身體倦怠至極,諸葛均向他打聽沿途趣聞,他也沒力氣講述,直說明日再議,很早便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卻不踏實,做了很多夢,仿佛都是噩夢,有時他在徐州的荒原上狼狽逃亡,身旁屍骸堆積,白骨如山,有時他在陽都的明麗天空下奔跑,是要去赴一場永遠也趕不上的邀約,有時他在郫江的農家院落里讀書,卻看見手持利刃的農人哭喊著殺將過來,便這麼一個夢連著一個夢,折騰得三魂不得安生,七魄不得平靜,忽然間便驚醒了。
是有人喊醒了他。
一線光芒照亮了黑黢黢的周遭,一雙微涼的手搭在他的身上,他聽見有人焦急地叫他:「孔明?」
光芒晃眼,他看見妻子擔憂的臉,他長長嘆了一口氣,通身的汗冒了出來,身體酸痛得抬不起頭。
「你做噩夢了!」黃月英擦著他滿臉的汗。
諸葛亮慢慢回憶起夢中的情景,混亂如一池泥漿,「是……」他想撐起身體,才立了半寸,又摔入了枕榻。
黃月英探了探他的額頭,驚道:「你額頭好燙!」
他沒有力氣說話,像一攤水一般融化在床榻上。
黃月英著急了,披了外衣跳下床:「均兒上次發熱,醫工開了三服藥,還剩有一服,我馬上給你煎藥!」
「別吵醒均兒!」他拼了力氣擠出遊絲一般的聲音。
黃月英急匆匆地跑出門,諸葛亮虛弱地躺倒,只覺得身體裡有股氣在逃逸,每逃逸一分,他便失去一分力量,燈光晃晃悠悠地打在臉上,有些刺目,暈得他想要嘔吐。
他把目光別開,可連轉移目光也變得艱難。
這麼躺了也不知多久,屋裡的門輕輕開了,黃月英捧著藥罐走進來,她將藥罐放在几上,先慢慢扶起諸葛亮,在他身後墊了四個枕頭,才去盛了一碗藥端過來。
「慢慢喝!」她小聲囑咐,一小勺一小勺地餵進諸葛亮的口中。
諸葛亮全身乏力,吞口藥也萬分沉重,這麼一口接一口,費了好大的耐心和力氣才把一碗藥喝乾了。
黃月英放了碗,又扶他躺下,將被子四角掖好:「發熱要捂汗,你好好睡一覺,明早我去請醫工!」
諸葛亮低聲道:「勞累你了。」
黃月英嗔怪:「別說這話。」她偏斜著坐在床邊:「你定是路上受了風寒,兼之趕路心急,不顧身體有差,忽一到家,心中百事俱放,病便發出來了。」
諸葛亮低沉地嘆息:「可嘆諸葛亮自負一世,卻抵不過一場病。」
黃月英柔聲道:「別說話了,好生睡覺!」
諸葛亮弱弱地說:「不想睡,一閉眼便見到夢裡的情景……」
黃月英心頭難過,安慰道:「別去想了,靜下心,慢慢就能睡著了。」
諸葛亮喃喃:「靜下心……」
聲音漸漸微弱,他昏昏睡去,呼吸勻淨如細流。
黃月英一陣嘆息,她輕輕地坐上床,倚在他身邊躺下,一隻手搭上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她已失了睡意,卻生出了淺淺的傷懷,她覺得有些東西在今晚過後便將不一樣了,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病,不是剛強的丈夫忽然間變得衰弱,而是她和他的生活將與過去一刀兩斷,像一場陡然降臨的大病,病前病後剝離出兩個人。
燈光縮了頭,吐出一聲細弱的哀嘆,滋滋地跳出最後的自在光華。
風在旋轉提升,樹葉嘩啦啦響成一片,仿佛誰急切的心跳。張飛像匹脫韁的野馬奔進院子裡,正瞧見劉備的兩個女兒從屋裡走出來,大女兒如壬十一歲,小女兒如辰九歲,她們都長得像母親麋夫人,皮膚白皙,輪廓纖細,只那蹙額的模樣有劉備的影兒。
「生了嗎,生了嗎?」他粗聲大氣地追問道,嗓門像房樑上丟春雷,炸得棟折榱崩。
兩個女孩子嚇了一跳,如壬還不忘記行禮:「三叔……」如辰卻嚇得往後躲,她很怕這個叔叔,見著他心裡便怯得慌。
張飛卻一把捉住如辰的胳膊:「三叔問你,弟弟生出來了嗎?」
如辰哆嗦著:「不,不知道……」她想掙脫張飛,可張飛的手勁太大,掐得她筋骨抽筋似的痛,她一下子吧嗒掉下淚來。
張飛奇怪了:「咦,問你弟弟生了沒,你哭什麼?」
後面有人一拳飛在他背上:「村貨,別傷著侄女!」
張飛才一扭頭,關羽一把推開他,柔聲對兩個女孩說:「走吧,別理三叔,他是個不知道輕重的莽漢。」
兩個女孩幾乎是落荒而逃,如辰一路走一路還在揉胳膊掉眼淚。
張飛抱怨道:「鬼小孩兒,問句話,哭的哭,躲的躲,我是老虎嗎,能吃了她們?」
關羽笑罵道:「你何止是老虎,生生的惡鬼,每回見著侄女,不是吼便是嚇,她們見著你還不得怕嗎,你就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村貨!」
「你懂憐香惜玉,每回在侄女面前裝好人,惡人都讓我做了,關老二,你這心機忒深了!」
兩人一面鬥嘴一面走進屋,劉備正在屋裡來回踱步,一會兒撿起冊書翻看,沒看兩行又拋去一邊,一會兒坐下去,剛一落席,卻似被刺蜇了般一躍而起,一會兒衝去門邊張望一眼。
張飛看得好笑:「大哥,又不是你生孩子,你這般如坐針氈,急得坐立不安,也不能給嫂嫂加把力。」
劉備猛地剜了他一眼,到處尋了尋,找來一冊書,用力捏了捏,順手就投擲過去。
張飛一把接過書,因見劉備動了薄怒,也不敢貧嘴了,彆扭著和關羽挨著擠一塊兒,看著劉備耗子似的竄來竄去。
門忽然開了,一個女童踉蹌著衝進來:「主公,主公……」她喊得上氣不接下氣。
「生了?」張飛率先吼叫起來。
女童被那嗓門震得險些摔倒,她撐著背脊骨站穩了:「生,生了……」
「是什麼?」這回追問的卻是關羽。
「是郎君!」回答得異常清晰。
本緊張得如熱鍋螞蟻似的劉備如釋重負,他像是不敢相信,又或者是太美好,以至於像一場縹緲的夢,他竟呆愣著說不出一句話。
「大哥,是侄兒,是侄兒!」關、張一陣狂喊,張飛甚至衝去門邊,用力吶喊道:「是郎君!」
劉備聽見兄弟們的呼喊,忽然清醒了,他終於有兒子了,半生顛沛,半生艱苦,半生竭蹶,半生失怙,半生愁苦,半生憂慮,千轉百回,辛苦遭逢,他在臨近半百之年喜獲懸弧,終於有個生命可以繼承他的事業,完結他可能留下遺憾的心愿。
「大哥!」張飛興奮地說,「給侄兒取個名字吧!」
喜悅的笑從劉備呆滯的臉上破土而出,他衝口而出:「阿斗。」
關張互相握著手贊道:「好名字,好聽好記!」
想要見到兒子的急切心情讓劉備不想再等待,他衝鋒般跨出了門,忽然又倒回來一步,回臉喜不自勝地說:「待孩子滿月,即去隆中請臥龍先生!」
他也不等關張回應,更沒看見關張由驚喜變成驚愕的臉色,興沖沖地奔向妻子的臥房,仿佛奔向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