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親情掩蓋的醜惡
2024-10-02 07:13:19
作者: 瘋廿四蛇
權勢太誘人,像一塊沾了蜜的糖餅。王妃垂涎三尺,變成了一隻入瓮之蟻。
成琰琰等得都快睡著了,陸月華才回府。
天空中布滿了星子,寧靜而美好。
成琰琰懷裡揣著幾塊糕點,用體溫捂著,見到母親,剛想認錯,陸月華就打斷了她,訓她一天到晚跑到外面像什麼話。
成琰琰心想母親身體不好,也就沒有辯解,而是對著陸月華上看下看,問:「娘,你沒事了?你去哪裡了,擔心死女兒了。」
李嬤嬤在一邊道:「王妃心氣鬱結,吃了藥,大夫說多走走,有利病情。這不,去外面逛了一圈。」
說著拿出幾身顏色嬌艷的衣裳,都是成琰琰最喜歡的千湖絲,每一款都是時興的樣式,成琰琰一見就心悅。
李嬤嬤滿臉堆笑:「郡主您瞧,王妃多疼您。自己想買的東西全忘了,就記著您的。還有這尚繽酒樓的酒釀圓子,聞著可是真香,用雙層的木盒捂著,還未涼卻。郡主您快趁熱吃,莫辜負王妃的一片心意啊。」
成琰琰不疑有他,接過李嬤嬤端來的湯碗,舀起一勺,送至陸月華嘴邊:「娘親先嘗。」
李嬤嬤攔道:「王妃服的藥,不宜與酒同食。」
成琰琰這才咽下一口,道:「娘親待女兒真好。」
陸月華有過一剎那的猶豫與心軟。
她覺得愧對女兒,不敢親自動手,所以交給了李嬤嬤,仿佛這樣就可以逃過良心的譴責。
眼見著成琰琰把一大碗加了藥的酒釀圓子全部吃完,李嬤嬤嘆了一聲:「方才在街市上,聽人說起城郊有個賣酒的農莊,裡頭的花開成了海,絢麗得驚人。王妃想去看看,但又怕言過其實,白跑一趟。畢竟王妃身子不好,不宜顛簸,若實景真如傳聞,倒也值得。」
成琰琰本著「戴罪立功」的心態,主動請纓:「女兒替娘親去看看。正巧女兒也喜歡花。」
李嬤嬤添油加醋:「據說,那農莊裡最好看的,當屬夜來香,一到夜晚,滿目雪白花海。風一吹,花香沁鼻。只是,郡主一姑娘家,怎能晚上出府,若是遇見壞人,可如何是好?」
成琰琰嬌俏一笑:「李嬤嬤,你忘了大哥給我打造的那些武器嗎?娘親若還不放心,選兩個會功夫的護衛陪我一起去就好。」
成琰琰喜歡花,卻對花一知半解。她不知道夜來香會使人頭暈目眩,鬱悶不適。
王妃知道這個女兒生性倔強,明說一定會遭到反抗,唯有狠下心腸,促米成炊。
她做了十成十的打算,不給成琰琰一絲逃跑的機會。
正好成琰琰現在愧疚得很,一心想要哄她高興。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覺得自己是為了成家好,也是為了琰琰好。來日二皇子登基,琰琰就是貴妃。若能生下兒子,母憑子貴,琰琰就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高高站在別人一生也無法企及的巔峰。
琰琰現在還小,或許不理解,甚至還會怪她。等她長大,就會感激自己的。
陸月華如是想。
陸月華派了兩名護衛,駕著馬車送成琰琰去城郊農莊。
成琰琰太單純了,不諳世事。她一出身就是郡主,享萬千寵愛。她被保護得太好,對人心險惡缺乏最基本的認識。
尤其,陸月華還是她的親生母親。
誰會懷疑自己的母親呢?
即使,為了區區幾朵花,大晚上派人送女兒出城,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之事。
血濃於水,親情掩蓋了所有的醜陋。
成琰琰只想著討母親歡心,好叫母親的身體快些好起來,待馬車駛出老遠,才想起懷裡藏著的糕點。
她懊悔不已,恨自己記性不佳。
翡翠安慰道:「府里還有,陳伯會熱好端給王妃的。」
一路顛簸,馬車終於到了城外。這裡人少,二皇子下手更加容易。
眼前果然有一個農莊,占地很廣,老遠就聞見花香與酒香,真乃一處勝地。燈籠高高地掛起來,非但不顯得陰森恐怖,反而泛著暖黃色的光,讓人覺得溫馨。
成琰琰想到了四個字——賓至如歸。
農莊裡有人出來相迎,成琰琰說明了來意。有小二帶著一名護衛去停馬車,另一名護衛就跟在成琰琰身後。
快到花圃之時,一個花農婆婆攔住了他們:「花圃里賞花的皆是女子,為了保證女子的安全,男子一律不得入內。」
第二個護衛就這樣理所當然地被留下了。
成琰琰與翡翠進入了花海。
數不盡在夜來香在月下釋放魅力,團團簇簇,美得讓人沉醉。
成琰琰看著看著,不覺有些頭暈。
她喚過翡翠:「我要喝水。」
翡翠看了眼四周,寥寥站著的都是女子,又兼郡主身上寶貝多,也便沒有懷疑。
花圃里沒有專人伺候,她只能走遠些去找。
漸漸地,翡翠的身影消失在成琰琰眼中。
她覺得越發頭暈。
一同賞花的幾個女子向她靠近:「姑娘,你怎麼了?我們送你去廂房吧。」
成琰琰迷迷糊糊地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木樓之中。
女子們關門離開。
她躺在床上,略微恢復了點力氣,隱隱覺得,那花香有些問題。
站起身,想倒一碗水,一股熱流突然自小腹上涌,激得她心頭一盪。
酒釀圓子湯里的藥效發作了。
成琰琰是個黃花大閨女,並不懂得這些。她以為,是花香過濃導致的結果。忙捧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水。可絲毫沒用,那感覺越來越強烈。
一個男子從屏風後走來,出現在她身後。伸出雙臂,抱住了她。
她猛然一驚,莫非,茶中被人下了藥?
不,不對!
在喝茶之前,就有那種奇怪的感覺了。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只喝了李嬤嬤一碗湯。
難道……
不,不可能。李嬤嬤是娘親的心腹,絕對不會背叛娘親的。
那麼,是娘親的授意?
成琰琰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她急得快要哭出來。心中卻明白,此刻不是哭的時候。
她得弄明白一切。
成琰琰開口試探:「你果然守約。」
男子並沒有反駁:「看來郡主什麼都知道了。」
成琰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男子明白自己的身份,顯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又聯想到這一切是母親主使,那麼此男子非富即貴。
她低頭去看男子的衣袖。料子是比千湖絲更好的廣陵緞,彰顯著男子的尊貴。
聯繫起前些日子母親在自己耳邊提過的嫁與龍子一事,成琰琰想到了三位殿下。她假裝配合,伸手向後,摸到了一個玉佩。
暗暗記下形狀,她伸手去觸腕上的手鐲。
哪知男子卻好像早已發現了她的意圖,輕輕一敲手鐲便裂成了兩半。
抬手去拔簪,手又被捉住。簪子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太巧了。身後的男子對她的舉動了如指掌。
她現在完全可以確定,是娘親出賣了自己。就連自己保命的手段,也一齊被娘親賣了。
涼意使得她有了片刻的清醒,一腳踢在男子的胯下。
男子吃痛,鬆開了手。
她匆匆往外跑去。
可惜,門被上了鎖。
她怎麼也打不開。
她用力地拍打著,手指摳在木門上。木屑紛紛被抓落,十個指頭血跡斑斑。
她大喊:「來人吶,救命啊!」始終沒有人理她。
她絕望地趴在門縫上,看著外頭自由的月色。胸口有什麼東西硌著自己,一摸是紙包的糕點。
她想起白日裡自己的辛勞與忙碌,為的就是可笑的孝心。她以為娘是天底下最疼她的人,慈愛的眉目還在眼前。不過半日,她就被親手送入了虎穴。
她恨恨地掏出那包糕點,踩在腳下。然後屏一口氣,用頭撞門。
血流出來了,疼痛蓋過了燥熱。她瘋了一樣不停地撞著,眼淚撲簌簌落下。
朱旭緩過來了,眼裡現出了厲色。這是他第一人被人踢。
他怒不可遏,抓住了成琰琰。
成琰琰尖叫一聲,驚起院中樹上幾隻麻雀。
月兒高高掛著,悲憫地俯瞰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