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生日
2024-10-02 06:59:24
作者: 許念念
江延灼的成人禮當天,各界人士紛紛到場。與其說這是一場宴會,不如說更像是一場應酬。
好在余緋,肖泊亦這些同學,跟江延灼從小就在一塊兒的,對這些排面早就輕車熟路,也沒什麼不自在的。
江延灼跟被邀請的同學們說了,沒必要那么正式,過來也就是玩一下,不需要穿正裝。所以當天,除了像肖泊亦,余緋這種家裡本就是和江家交好,以家庭為單位到場的朋友,其餘的同學都沒有穿正裝。
成人禮還未開始,江宅里燈火通明,已經開始了暖場。宋琛穿著便裝過來,看到一身紅色禮服,妝容精緻的顧煙挽著白色西裝的余緋時,莫名有一種看總裁和夫人的既視感。
沈淑一身典雅的一字肩禮服,攙著江奶奶坐在客廳喝茶,聊天,修剪花枝。
江仲鶴早和生意上的夥伴邊喝酒邊聊了起來。男人剛剛年過四十,臉上英氣十足,又注意鍛鍊和保養,能看得出年輕時英俊的面部輪廓。顧行舟當時看見江仲鶴的時候,還以為這是傳說中江延灼的那個堂兄江陽,因為實在看起來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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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江陽,當天也穿得人模狗樣的,站在花園門口敲了敲江延灼的胸膛:「喲,終於盼到你這狼崽子成年了,以後駕照別再拿我的了。」
江延灼瞥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在京城?趕緊回去吃沙子吧。」
「你帥就可以不要逼臉了?」江陽指指自己:「對你堂兄好點,不然下次別跟我玩兒槍了。記不記得小時候誰教你射的箭,靠。」
只見江延灼手裡端著細長的香檳,頭髮用髮膠打理成中分,黑色西裝剪裁精良,筆直挺括。白襯衫領口熨帖,脖頸修長,冷眼看著旁邊的江陽。
「……你看我這不是想親眼見證你十八麼。」
江陽捂臉作痛苦狀:「阿延你真是一點都不理解為兄的苦心,說好的長兄如父——」
「滾你大爺的長兄如父,我是你天王老子。」江延灼挽起袖口看了一眼時間:「讓一讓,我去接一接我祖宗。」
「我弟媳排面真夠大的,都到門口了,還要壽星去接啊。」江陽來了個江家子弟的招牌單邊挑眉。
說來就來,一輛超長款的林肯緩緩駛入江宅的大門。林管家從車內出來後,將後車門打開。
最先出來的是冷慕宸,中山裝領口還別著一塊西式懷表,頗有中古氣息;然後是冷述筠,灰色西裝穩重又妥帖,大背頭打理的井井有條;隨後還從車內鑽出來了一些冷家其他的親戚,都是商界比較著名的業內精英,江延灼大多都在之前的一些場合打過照面。
江延灼仿佛像一架沒有感情的點頭機器,出來一位姓冷的就點一點頭,搞得冷家全員都起雞皮疙瘩。畢竟其他家庭來參加成人禮,這位江大少爺可沒來花園門口站著等,還這麼有禮貌地一個個打招呼。
直到少年看見一隻膚若霜雪的手輕輕搭在林肯車沿,隨後冷菁宜從車內出來時,才像是鬆了口氣般的笑了。但江延灼這樣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他感覺自己那一刻,呼吸都快凝滯了。
冷菁宜穿了一條中式高定的香檳色改良旗袍,腰間後背取薄紗細密蕾絲鏤空,領口細小珍珠點綴其間;而後擺卻如簡約婚紗禮服,飄紗拖尾小半米,又純又冷,精緻大方。
很完美地突出了冷菁宜腰細肩直腿長的特點,而為造型更加一分的是她的烏黑色長髮,卷了一個極為復古港風的大波浪。明明是素色的服裝,但用了正紅色的口紅。
冷菁宜下車的時候,神色依舊是淡淡的,雙眼皮皺褶明顯,瓜子臉柳葉眉,生人勿進的模樣。江陽站在不遠處,真覺得要是可以在地上鋪一條紅毯,那冷菁宜活脫脫就是一位高冷系復古港星。
「祖宗。」江延灼居高臨下盯著她許久,才帶笑似的開了口:「上次沒來得及聽我說完啊,不是讓你別太好看嗎。」
「穿成這樣,生怕別人看不見你啊。」江延灼沖她稍微歪了歪腦袋:「小樹袋熊?」
「你才樹袋熊。」冷菁宜抬著下巴:「顧煙呢?」
「找紅色禮服的就行。」江延灼頓了頓:「祖宗,我等會應該有挺多人要去敬的,你可能得等我一會兒——」
「去吧去吧,」冷菁宜一臉佛系,「你去哪兒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主要是來吃東西的。」
江延灼:「……甜品區這邊向右拐。」
「謝謝。」冷菁宜美滋滋地離開了,在邊吃生巧邊找紅色禮服的顧煙途中,她遇見了拿著紅酒和別人聊天的喻旻川。
後者看見了她,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不長也不短,是不會讓對方起疑的時長,卡得剛剛好。
喻旻川雖然面上依舊是心如止水地在與旁人談笑風生,但內心早已經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太美了。
眼睛黑玻璃珠似的清清亮,看透似的厭世和半含秋水的無辜交織在這雙眸子裡;透明紗織袖下露出的胳膊又白又細,而且這也是冷菁宜第一次以捲髮示人,脖頸纖長;她手上提著復古手拿包,那雙手很小很白,指甲粉嫩,乾乾淨淨的。
冷菁宜就這麼站在那裡,都有從內向外遮不住的好氣質。她只是回頭驚鴻一瞥,就能在你心裡刻下半輩子深深的烙印了。
顧煙比冷菁宜早一步發現她,滿眼都是驚喜:「天哪冷冷,你要不要這麼好看的啊!妝造我給滿分,哪家的化妝師居然這麼神仙!」
肖泊亦也真心讚嘆:「靠靠靠,我操了,媽的。」
顧行舟不禁捧腹:「肖總誇人的方式就是別具一格。」
「但在咱們肖總別具一格的誇人方式中,內涵和精髓卻十分獨到。」宋琛一臉「看吧我怎麼樣都能接上你的垃圾話」的表情。
江延灼在另一頭,邊應付著那些客套的流程,邊正式認識一些精英和老闆,為他以後的路做準備。而另一邊,同學圈的派對已經狂歡起來了,和這邊的嚴肅形成鮮明對比,大家都在等著江延灼應酬完,過來一起放鬆放鬆。
手裡的酒一路在敬,許多長輩在夸江家大少爺好酒量,一直到了最後的蘇家。
蘇家也僅有小女一枚,大小姐蘇桉桉,在圈內小有名氣。高傲得狠,成績也出類拔萃,是跟喻孟歸一樣,在國外上學的富家小姐。
沈淑之前跟江延灼打過招呼,讓他禮貌和關照一些這位蘇大小姐,因為蘇桉桉其實已經仰慕江延灼兩年了,因為學業的原因一直沒法見面,最近才回國。家裡人也就是想趁這個成人禮的機會,讓兩家的孩子認識一下。
其實若蘇家跟江家能聯姻,是真的再好不過了,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世,兩家的孩子都挺相襯的。蘇家也是大家庭,不算太高攀,又是知根知底的,沈淑也放心。
不過她並非要求江延灼一定得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但婚姻終究是孩子自己的人生大事,她這方面也從不去刻意引導。
所以這一次,沈淑除了跟江延灼事先介紹了一下蘇桉桉之外,並沒有多說其他的。她是一位母親,自然明白兒子的挑剔和目前的重心。
江延灼的視線從始至終沒有多停留在蘇桉桉身上一眼,只是客氣地笑了笑,將手裡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蘇桉桉懂禮數,俏皮地說了幾句話,看江延灼不怎麼搭理她,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面上還是笑著的。她覺得,只要江延灼身邊沒有人,那自己的機會就還很多。
沈淑怕他太累,就讓兒子先和同學們待在一起,有事了再讓管家去叫他。畢竟是他江延灼的成人禮,即便擔負了更多江家的責任,也不能少了身為十八歲少年的快樂啊。
江延灼應了一聲,跟在場的長輩都道別之後,步伐漸漸加快,走向另外一個區域。
蘇桉桉黑著臉在花園裡坐著,穿著藕粉色禮服裙的喻孟歸走到她身邊,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開門見山:「你喜歡江哥哥?」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隱秘的火藥味,蘇桉桉警覺地抬起頭:「喻孟歸?我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但這妨礙不了我的。」
「我不是來和你說這個的。」喻孟歸心不在焉地撥弄著自己今天下午剛去店裡做的粉色美甲:「我是來告訴你,你喜歡的江延灼,魂兒已經被別的女生勾了去了。」
「怎麼可能?」蘇桉桉不信:「江延灼那麼優秀的人,現在居然就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女生可不簡單,但我說了你一定知道。」喻孟歸故意頓了頓,把對方的目光吸引過來,然後放低聲音:「穿白色改良禮服的女生,長頭髮的,你今晚看到過了吧。」
「恩,看到了,那是哪家的小姐,挺美的。」蘇桉桉雖然不想承認,但喻孟歸描述的這個女孩,樣貌的確驚人,而且長相很高級。
「冷家的二小姐,冷兮芮。」喻孟歸似乎嗤了一聲:「我也最近才知道,她之前是六中的混混,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在大家面前可乖了,背地裡幹了不少壞事。」
「怪不得,我看她就怪怪的,莫名其妙地覺得很不喜歡。」蘇桉桉眨眨眼,臉上有了些不自然的表情:「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江延灼喜歡她吧?」
喻孟歸點點頭:「很不幸,這是真的。」
蘇桉桉完全不能接受:「江延灼原來居然是個看臉的男生啊……那個女生一看就沒什麼本事,就只是長得好看而已。」
「也不能這麼說,你想啊蘇桉桉,正光看臉的話,為什麼偏偏就是她冷兮芮呢?」喻孟歸翻了個白眼:「不說蘇小姐你啊,認識他比較晚,或許是個弊端。但是呢,他們班還有個叫顧煙的,沒錯就是那個宴會廳里大紅色禮服的——那樣貌,可一點不比冷兮芮差,性格還好,為什麼江延灼就不喜歡她?」
「為什麼呢?」蘇桉桉完全被帶進去了:「而且一個這麼亂的女生,江延灼真的會喜歡?」
「有手段唄。」喻孟歸聳了聳肩,嘆了口氣:「而且我哥也喜歡她,你說狗血不狗血。」
沒等蘇桉桉驚訝地再說出什麼,或是問出什麼話,喻孟歸就又補了一句:「而且她現在就是腳踏兩條船的情況,跟我哥……還有江延灼都很曖昧。總的來說呢,就是個很綠茶的女生,是目前我長這麼大遇到過手段最高明的,沒有之一。」
蘇桉桉皺眉:「那她兩邊曖昧的事情,江延灼知道嗎?」
「不知道吧。」喻孟歸在這邊嘆了口氣:「心疼江延灼也心疼我哥。關鍵是我跟我哥說過好幾次冷菁宜不好,我哥根本不聽我的——」
「孟歸。」喻旻川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在說什麼?」
「啊……喻先生好,」蘇桉桉尷尬,「我先走一步了,不打擾你們兄妹兩個聊天。」
蘇桉桉說完就拎著裙擺,踩著恨天高,「蹬蹬蹬」地跑走了。
喻旻川眼神沉下來:「孟歸,剛剛你們在說冷菁宜什麼。」
「沒什麼啊。」喻孟歸眼神亂飄:「就說了點女生的秘密,你一個大男人瞎摻和什麼啊。」
「孟歸,你也快是個大人了,有些事情不能亂做,有些話不能亂講,你得清楚。」喻旻川盯著她:「你是我妹妹,所以我才會管你,跟你好好講道理。」
喻旻川嘆了口氣,擔心自己這個妹妹到底能不能接手家裡的事業:「換做別人,我理都不會理一下。」
喻孟歸嘟著嘴:「狗屁道理動不動就一大堆。」
「你要是真的把我當你親妹妹,真想為我好的話,那你倒是多親自管管我,多回喻家陪陪我啊……」喻孟歸低下頭。
喻旻川一愣,目光柔和下來,有一些微妙的歉意。
他的手摸了摸喻孟歸的頭,語氣溫柔:「恩。哥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