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少年
2024-10-02 06:58:35
作者: 許念念
昨晚回到房間之後,顧煙累的要命,洗完澡就在晃晃悠悠的鞦韆床上睡到了自然醒。冷菁宜不好睡,顧煙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刷小作文了。
時間是九點多,窗戶開了些縫,吹進來的一點山風微涼,但很舒服也不冷。冷菁宜看顧煙醒了,溫吞了一句:「余緋問去不去遊樂場。說等你睡醒之後,什麼時間都可以,他們等。」
去遊樂場什麼的,昨晚打遊戲的時候宋琛,肖泊亦和顧行舟就一直嚷嚷著要去,興致高的很。主要是當時肖泊亦一邊興奮地搓手一邊說,這兒的鬼屋特別出名,每年都能有人嚇出病來。
當時聽到這話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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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菁宜等顧煙化好妝,跟她一塊兒去吃的早飯。早餐是自助的,江延灼他們早占了包廂的位置,顧煙端著托盤拉著冷菁宜就往那邊沖。
包廂裡面,幾個男生早嘻嘻哈哈地打打鬧鬧了,都在討論那個鬼屋的事。肖泊亦說:「咱們人剛好,七個人一組說是進鬼屋最佳人數。」
江延灼跟冷菁宜幾乎是同時開口:「我不去。」
然後下一秒兩人瞬間對視,又瞬間移開目光。
幾乎又是同時:「我去吧。」
其他人的嘴角開始一抽一抽的。江延灼嘖了一聲:「鬼屋有什麼意思,去玩那個垂直雲霄飛車,昨晚我在網咖看見海報了。」
肖泊亦瞬間後背一個激靈:「我可能有先天性隱藏心臟病,不能坐那個的。」
余緋哂笑:「鬼屋好像有心臟病的也不能進。」
宋琛和顧行舟也連忙擺手:「江爺,這個我倆也不太可。」
肖泊亦「咳咳」兩聲:「有這個膽子的,冷女王應該可以。」
冷菁宜瞥了他一眼:「你不講話會死?」
全桌人哈哈大笑起來。連江延灼都嘴角勾著,周身無一絲戾氣……
因為山莊地處山區,遊樂場建在山腳下,而那家赫赫有名的鬼屋,居然建在整座山裡面。施工隊把山體炸穿,在山的岩洞裡布置的鬼屋,光是看著就有種強烈的風水不吉的陰森感。
洞口儘是綠色藤蔓和暗色苔蘚,往裡看一片漆黑,完全找不著路。門口不大,只站著一個戴孟婆面具的工作人員,江延灼買了大家的票,拿著門口工作人員給的手電筒,打頭陣走了進去。
顧煙掐著余緋的手,進門的時候沒忍住就閉上了眼睛。肖泊亦來的時候興致勃勃的,結果一進門就萎了:「咱們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嗎。」
江延灼嗤了一聲:「誰心心念念來的。」
「我其實第一次進鬼屋。」肖泊亦欲哭無淚,忍不住坦白:「第一回,就來這麼刺激的,我操。」
岩洞陰森森的,還有駭人的音樂,但肖泊亦這話一說,大家都沒忍住輕笑出了聲。顧煙閉著眼小聲道:「我突然想到,你這頭髮跟鬼屋還挺應景。」
還真別說,這一行人里,就肖泊亦一個人染著一頭明晃晃的銀髮,看起來最扎眼。要是拿手電筒一照,也就他最像個鬼。
「阿延在前面,你怕的話跟著他。」余緋笑笑:「肖泊亦啊肖泊亦,你不太行。」
「我要是到他身邊死的更快。」肖泊亦嘟囔道:「冷女王在他旁邊呢,我現在去的話,估計直接被他按在地上摩擦蹂躪。」
顧煙嗆了他一句:「切,平時你的日常也就是被江延灼按在地上摩擦蹂躪。」
說到這裡,突然大家腳下一頓,有女人的哭聲傳來,越來越清晰,還有些恐怖的腳步聲似乎是就在朝他們這邊趕來。
四下伸手不見五指,路面都是積水,走起來像是沒有盡頭。
大家繼續往前走,突然冷菁宜「嘶」了一聲。
江延灼回頭:「怎麼了?」
「沒什麼事。」冷菁宜搖搖頭:「頂上的水滴到脖子上了。」
頂端積水多,滴下來碰到人也很正常。本來冷菁宜也就是說了句就過去了,沒想到下一秒,溫熱的手指覆上她冰涼的後脖頸,將水漬拭去。
黑暗之中,那份溫熱和江延灼愈來愈近的呼吸聲,更顯得清晰分明。雖然空氣寒冷,但那陣若有若無的青檸味道,還是令她難以忽視。同時,江延灼也聞到了她身上清冷的木質玫瑰香。
江延灼放開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失笑。後邊顧煙走得慢,余緋跟他們兩人還有些距離。江延灼低下身,手碰了碰她的袖子:「給你了。」
冷菁宜:「恩?」
江延灼哂笑:「你不是有點怕嗎。剛剛老揪我衣服後擺,是當我不知道?」
冷菁宜:「……」
江延灼在冷菁宜沉默的這段時間,突然有一種自己要被小祖宗打一巴掌的感覺。冷菁宜沉默了幾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沒說什麼話,輕輕拉住了江延灼的袖子。
這樣就夠了。
江延灼知道她拉住自己了,便繼續往前走。江延灼的黑色風衣質感舒適,冷菁宜會摸到上面的金屬袖扣,她記得扣子是很好看的,黑金色跟他很配。
鬼屋沒有真人NPC,主要是走的一個氛圍,滴水聲和腳步聲清晰。漸漸的,大家都適應了黑暗的氛圍,手電筒只有一個,大家也就自行開了手機的照明燈看路,氣氛漸漸輕鬆起來,顧煙也敢睜眼了。
冷菁宜咬著唇,低頭不說一句,兀自跟著江延灼走,步伐的節奏也漸漸被他帶著了。
江延灼突然停下腳步。冷菁宜沒注意,額頭一下子猛地撞到了他的背:「嘖。你幹嘛。」
身後肖泊亦喊:「餵大少爺!你跟冷女王走得也太快了吧,我都看不見你們了。」
江延灼沒說話,身後突然安靜了一些,宋琛的聲音響起來:「江爺?江爺?」
顧行舟心裡發毛:「怎麼沒聲兒了啊。」
江延灼突然笑了,低下身湊近她耳邊:「咱們跑吧。」
冷菁宜:「嗯?」
江延灼就在那一瞬間,突然牽起冷菁宜的手,加快速度向前跑。
冷菁宜:「!」
後面的人一聽見前面越來越快的腳步聲,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直接抬腳就跟了上去。
顧行舟大喊:「這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肖泊亦邊跑邊回應:「鬼知道!他們都跑了你還不跑!」
宋琛操了一聲:「我靠,他們沒聲了!!他媽的肯定是遇到什麼超級恐怖的東西了!咱們快跑啊!」
顧煙開始尖叫:「慢點慢點!啊不對!快點快點!」
後面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跟著他們,冷菁宜聽著他們的尖叫和喊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他們兩人的前面有光。江延灼拉著她,穿過綠植苔蘚,踏過積水石路,站在了天光之下。
就像是發光的神明把他眷顧的凡間少女拉出了黑暗之處,他所踏過的地方,天光大亮。
江延灼回頭,對上冷菁宜滿含笑意的茶色瞳孔,突然一怔。他隨即笑了起來,少年感十足:「祖宗,你下次要笑提前打個預防針啊。」
因為真是太他媽好看了,我操。
冷菁宜蹲下來邊喘邊笑:「這我怎麼提前講。」
江延灼也單膝跪下來,他背對著光,一紙剪影瀟灑好看。大家跑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兩人在那邊笑。
遠處是重巒疊嶂,四月野花遍野,乍暖還寒,他們面對著面,漂亮得像一幅畫。
大家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一開始還有點無奈的氣,結果越想越好笑,都開始捧腹大笑起來。
有路過的遊客母親,牽著個小女孩。那個雙馬尾的小女孩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對她的媽媽說:「媽媽,你快看那兩個姐姐,長得可真漂亮呀!」
那位母親朝女兒指的地方看過去,一個女生皮膚冷白,柳葉式的眉眼細長,嘴唇嫣紅,清冷里透著點傲;一個女生扎著高馬尾,妝容濃艷,似是張揚可人。而她們的身邊,各有一個少年感很濃郁的男生。
那位母親笑了,蹲下身來跟女兒說:「以後啊,你也會跟這兩個姐姐一樣漂亮的。」
那個小女孩笑得好開心:「那太好啦。」
一群人在鬼屋門口大笑,把出口處的工作人員都整懵了,在想這群人到底是被嚇傻了,還是這鬼屋真有什麼笑點,讓這群膽子過大的人就這麼跑出來了。
江延灼挑眉:「去玩雲霄飛車嗎,鐵子們。」
肖泊亦連連擺手:「不不不吧爺,求放過。」
冷菁宜突然來了一句:「下面有片草場,我看了,很大。」
顧煙拍了下手:「欸,咱們騎馬去吧!騎馬多好玩啊,我記得余緋以前還學過呢!」
余緋哂笑:「我是跟阿延一起學的,當時在一個俱樂部,跟國際教練學馬術。」
顧行舟拍了下腦袋:「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我操,學馬術。」
江延灼站起身,語氣漫不經心:「唉。想去就去吧,我請。」
冷菁宜也跟著站起來,一個踉蹌沒站穩,江延灼皺眉扶了一把。她是因為又站起來太快了,血壓又太低,所以暈了一下。
大家走在前面下山路,冷菁宜和江延灼在最後。
江延灼的聲音突然沉下來,帶著點沙啞:「冷祖宗,騎過馬嗎。」
冷菁宜搖搖頭。江延灼在她身後走,語氣漫不經心卻透著不容拒絕:「那你等會跟我。」
冷菁宜歪了歪頭:「什麼叫跟你?」
江延灼停下腳步,放輕聲音,一字一頓道:「冷菁宜,跟我一匹馬,我帶你。」
冷菁宜想都沒想:「不要。」
江延灼:「……」
他真是操了。
平時哪有女生敢跟他說不要。
偏是今年遇到這麼個難哄的祖宗……
到了馬場,大家都不敢相信地看向這片寬闊的草地,之前都在山腰間,愣是沒注意山腳下有這麼大的一片草場,人也不是很多。
每匹馬都乾乾淨淨,就連顧煙這種嬌里嬌氣的小姐,也都不嫌棄馬有什麼味道,樂樂呵呵地跟余緋上了同一匹馬。
冷菁宜之前沒有騎過,小心翼翼地跟著指導人員騎上一匹體型稍小的棕色的馬,手緊緊勒著韁繩,也不敢太快。
低下的馬背熱乎乎又毛茸茸的,小馬很溫馴,冷菁宜不禁笑了。
突然小馬的腳步快了些許,冷菁宜「噯」了一聲,旁邊馴馬的小哥忍不住笑了:「它在跟你前面的馬呢。」
冷菁宜咬著下唇,向前方看去。
少年逆著天光,脊背分明是挺直的,氣質卻是懶散,有一搭沒一搭地提著韁繩。下頜線利落分明,眼尾長而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著,又冷漠又勾人,又肆意又張揚。身下棗紅色駿馬肌腱強壯有力,馬蹄上的釘是鐵質的,即便是踏在草地上,也有輕微的響聲。
有種縱馬輕狂的少年感。
不知不覺,兩人的馬並成一排。
「這不是自己來了麼。」少年勾唇輕笑,他的言語總是帶著些不確定意味的侵略性,卻讓冷菁宜移不開目光。
他的呼吸好像很近,少年本就身形頎長,馬背又高,要湊近她講話,還得俯下身。
愉快的笑聲從冷菁宜頭頂上方傳來,嗓音是低的,但氣質卻是揚的,好像把所有人都能帶的年輕了起來。
馬場之上,草地間有白色蝴蝶飛舞,像是遍地都要開出花兒來。
江延灼說話總是漫不經心又桀驁不馴,玩世不恭還帶著些輕佻,但是一點兒都不會令人生厭。
——不對。
曾經的自己……是厭棄的。
或許就像江延灼曾經也厭棄自己。
但今時不同往日。
冷菁宜心下莞爾。
少年時期如此輕狂肆意的江延灼,只是在馬背上朝她笑一笑,就好像全世界都要閃閃發亮。
能說是不心動嗎。
那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