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真被你娶到了
2024-10-02 06:23:24
作者: 西耳
凌晨的餐廳里,一旦無人說話,就更顯悄靜。
直到,咪咪跳到餐桌上,將小肉墊伸進水杯里,舔舐了幾口,屋裡才有了動靜。
許姿把咪咪抱到懷裡,輕輕拍了拍它頑皮的爪子,教育:「你把媽媽的水喝了,媽媽喝什麼,你這隻小腳刨過貓砂的呀。」
對著小動物說話,會不自覺變可愛。
她再抬眼時,眼前出現了一隻水杯,是俞忌言將自己的玻璃杯推了過來:「我沒喝過。」
咪咪的小意外,中止了剛剛的問題。
不過許姿也沒追問,本就是個無聊之舉。她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面,微沉清冷的聲線,掃過她的脖頸邊:「我要說,是呢。」
許姿微怔,手一軟,剛挑起的幾根面,忽然散開,心底像石子砸入平靜的湖面,起了些漣漪。
她察覺到,俞忌言一直看著自己。
要答案的老狐狸,是不會輕易放人的。
許姿像毫不在意他口裡的「喜歡」,挑起麵條吃了一口,說:「喜歡上我很正常,我沒少被人追。」
她夾起一塊雞肉,細眉微挑:「我想起來了,你該不會是在會所第一次見我,就喜歡上我了吧?」
半秒都沒拖,俞忌言低聲應:「嗯。」
很坦誠,但許姿分不清真假,也不想分清真假。
她將筷子搭在碗上,轉過身,毫不逃避的同他四目相對,一會兒後,她卻笑了。
俞忌言問:「你笑什麼?」
許姿拍拍他的肩,笑意沉下:「謝謝俞老闆能欣賞我,但你不是我的擇偶標準,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
她起身,想走。
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扯進懷裡,她被迫坐在了俞忌言的大腿上,西服褲不厚,她感覺臀肉被什麼硬硬的物體頂住。
他的胳膊拴在她的腰間,沒出聲。
許姿眉心蹙起:「俞忌言……你……真是個……變態……」
她逃不開。
俞忌言把人抱得很緊,她整個背緊貼著他,身後一深一淺的呼吸,弄得她發麻發癢:「許律師,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許姿都快低吟出聲:「一年……很快的……」
「可許律師好像,」俞忌言俯在她的頸窩裡說,「已經喜歡上,讓我伺候你了。」
聲音輕如羽,又壞到極致。
許姿就屬耳根和脖子最敏感,耳下的輕輕吹氣,弄得她癢到小腰亂扭。
她低哼:「反正我也不虧,就當俞老闆讓我長了經驗,好讓我和以後的意中人,能更愉悅。」
話畢,她手肘朝後一頂,雙腿剛起來幾分,整個人又被俞忌言撈回懷中,一直盯著她的側顏,盯得她渾身不自在。
以為他要說點什麼,沒料到,話卻讓她錯愕。
俞忌言:「面還吃嗎?」
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許姿:「不吃了。」
俞忌言鬆了手,放了人,然後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許律師,晚安。」
真是摸不透的一個人。
許姿並沒把俞忌言的「表白」當真。
因為,在她心裡,她並不認為俞忌言是一個會投入感情的人。
感情是不能計較得失的,可他偏偏最精於算計。
那些看似坦誠的表達,只不過是拋出的誘餌罷了。
她說絕對不會喜歡他,他的勝負欲就作祟,偏要讓她說出口,可奈何,她也好強,還叛逆。
像極了一場老狐狸與小刺蝟的博弈。
兩日後,許姿答應了江淮平去海南出差。
江淮平說他這周都得待在三亞,有幾個局,只能麻煩她過去聊事,一切費用全包。
於是,她帶著Mandy一同過去了。
一想,一周不在成州,也挺好,逃掉了和老狐狸的那件事。
六月天的三亞,能把人曬融。
Mandy話少還勤快,是許姿當時挑中她做助理的原因,就算熱到妝全化了,她也不讓許姿累著,一個人忙進忙出。
也不是什麼狠心的資本家,許姿讓她歇會,說一會帶她去和江老闆吃晚餐。
一家海景餐廳,敞開式的欄杆外,藍夜迷人。
江淮平說不好聽就是暴發戶,但長相是舒服的俊氣,人也謙和又幽默,許姿每次和他聊兩句,都會被他逗笑。
他們聊了一會了。
Mandy安安靜靜地吃著飯,不搭腔。
江淮平問:「你老公多高?」
許姿:「大概一米八八。」
江淮平笑:「哦,難怪許律師拒絕我,原來你喜歡高的。害,我小時候家裡窮,營養不良,也不愛運動,個子到179就怎麼都長不動了,但我對外都說,我180。」
許姿叉起一塊牛排,說:「江老闆,你想結婚,還不簡單?你就是太謙虛了。」
江淮平聳聳肩:「過了那個勁,就沒這心思了。結婚好像也沒太大意義,許律師,你說呢?」
其實,只是一句隨口的玩笑。
許姿當真了,她垂下視線,避而不談。
江淮平識趣,立刻換了話題,「說點正事,許律師,這次真要靠你幫我挽回損失了。」
許姿放下刀叉,模樣認真:「沒問題,我說過可以打,就一定能打贏。」
江淮平低下頭,想起一些事就咬牙切齒:「那個徐友華心眼太壞了,十年交情,這麼坑我,出門遭雷劈啊。」
理解他的心情,許姿轉頭問Mandy,「知道對方找誰打嗎?」
Mandy應:「徐總那邊,好像到昨天都沒定。」
許姿點點頭。
忽然,身後傳來了男人渾厚的笑聲。
許姿見江淮平臉色驟變,知道身後的笑聲是徐友華的,只是回頭後,她看到了另一個人,韋思任。
徐友華穿金戴銀,但人模狗樣。
他走到餐桌邊,雙手撐在桌上,瞅了一眼許姿:「你找了個花瓶打官司,小心虧死你。」
被刺中,許姿沒怒,眼神示意了mandy,她將名片推到了徐友華的手邊:「徐總,您好,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還大方的伸出了手。
徐友華低眉,看到「創始人」三個字,驚覺得抬起頭,握上了她的手:「原來,也是老闆啊。」
許姿一笑:「沒您生意做得大,做點幫人排憂解難的小本生意罷了。」
隨後,她收回手,mandy遞給她一張濕紙巾,她邊擦手邊看向韋思任,假裝不認識:「徐總,這是您的秘書還是?」
徐友華一笑,眼尾全是細褶:「和你對打的。」
許姿只輕輕「哦」了一聲,便收回目光,儘管,她知道韋思任一直在看自己。
晚上,香港圈裡的大佬紀爺組了個遊艇局,能來參加的要麼是他的友人,要麼就是托關係進圈的人,誰都想攀上他這層人脈。
許姿不擅長在這種男人的局裡打交道,本不想去,但江淮平說,機會難得,裡面都是大客戶,還說,絕對能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她同意了,自然帶上了Mandy。
三層高的豪華遊艇,停靠在岸邊。
裡面設施應有盡有,燈火通明,燥耳的音樂,震破了平靜的海面。
既然是富豪的局,自然驕奢淫逸。
許姿換了條白色束腰裙,帶點法式的優雅風情。
江淮平給她介紹了幾個比較靠譜的老闆,她交際了幾輪,頭很悶,於是,她打了個招呼,去外面吹風透透氣。
遊艇下是波動的水痕,海風鹹濕。
雖然外面溫度高,許姿剛站一會兒就出了汗,但她還是不願回屋裡。
忽然,眼底出現了一張紙巾。
她抬起頭,是韋思任,一身灰色西服,眉目溫柔俊逸。見她沒有接過紙巾,韋思任放回了口袋裡,撐著欄杆,說:「為什麼要替江淮平打?他這人很圓滑的。」
「徐友華善良?」許姿反問。
韋思任沒出聲。
許姿:「我和江淮平認識了幾年,也接觸過一段時間,算是有所了解,而且我分析過案子,我信我的判斷。」
韋思任輕輕一笑,「姿姿……」
「我結婚了。」許姿冷聲打斷。
發現是習慣,韋思任改了口,沉下聲:「許姿,你是個很單純的人,這些生意人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看人有時候……」
「看不准。」許姿接上了他的話,借否定自己說出憋在心裡的話,「我是看不准,包括你。」
船下,掀起一陣浪。
攪亂了人心。
韋思任沒吱聲。
許姿扭過頭,注視著這張喜歡過許多年的臉龐:「紀爺應該很喜歡你吧,你可是替他兒子打贏了強姦案的恩人啊,如果一起用餐,他都能敬你一杯吧。」
「許姿。」韋思任對上了她的視線,喉結一滾。
許姿緩緩氣,說:「在澳門知道你迫於現實,選擇了和年少時不同的路,我並不是沒有看不起你。直到,回了成州,靳佳雲告訴我,你替紀爺那種敗類兒子,打贏了強姦案,我第一次打從心底看不起你。」
韋思任想說話,但被許姿噎回,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你記得嗎?那時候,你說你妹妹被繼父騷擾,所以你立志一定要做一名檢察官。但是,你現在在做什麼?人就算是為了錢低頭,也不能失去了做人的底線。」
或許是太失望,她指著這艘豪華的遊艇,語氣抬高了些:「韋思任,你以為你為這些失去良知的有錢人打贏了官司,他們就會看得起你嗎?不會的。」
韋思任頭埋得很深,唇抿緊到發白。
名利,金錢就是深淵,跪一次,就再難抬頭。
吹了會海風,許姿平靜了許多:「對不起,我剛剛說得有些偏激。我沒有權力干涉你的人生,我只是,」她眼角顫了顫,「對我堅定不移選擇過的人,很失望。」
「許姿……」
韋思任想拉住她,但被她冷漠推開。
裡面悶,外面也悶。
許姿去洗手間整理了一番情緒,捋了捋頭髮,理了理裙身,然後走回了二樓酒吧,想叫Mandy走。
不過,她剛踏進去,卻在對角的沙發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俞忌言,一身棕色西服,配上了一條同色系的暗花領帶。
他正和紀爺碰杯,用粵語聊得甚歡。
對比下,江淮平和徐友華顯得毫無存在感。
「誒?許老闆,好巧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許姿微驚回頭,看到朱賢宇握著酒杯,和自己打招呼。
閒聊了兩句。
朱賢宇將許姿帶到了沙發邊,這一角仿佛代表了一個「圈子」,那片地毯仿佛就是身份的界限。
紀爺60出頭,相由心生,一副狡猾陰險模樣。他見到朱賢宇帶來了陌生美人,問:「阿賢,這是誰?」
朱賢宇看向俞忌言,他不參與家務事,往沙發上一坐,蹺起腿,品酒。
許姿顯得孤立無援,她只能看著俞忌言,但他只抿了抿酒,挑挑眉,就不吭聲。
知道他打什麼算盤,但的確沒轍,她只好介紹起自己。
「我是俞總的妻子。」
隨即,她看到了俞忌言得意的笑容。
紀老大掌落向俞忌言的肩膀,眯起眼笑:「你老婆?」
俞忌言點頭,「是。」
他將酒杯輕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到許姿身邊,摟上她盈盈一握的細腰,再次介紹:「許姿,Jenny,我妻子。」
沙發上是起鬨聲。
「俞老闆低調啊,嬌妻藏得真好啊。」
「太正點嘛,怕我們搶。」
……
俞忌言沒再坐下,只跟紀老打了聲招呼,便帶著許姿往外走。
她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他側頜,目光有些許灼熱:「上個禮拜你逃了,這個禮拜你還想逃?」
許姿懶得理:「我正常出差而已,我逃什麼逃。」
「出差?」俞忌言手掌像是握了起來,輕哼,「和追過你的男人來三亞一起出差?」
許姿:……
溫熱的掌心輕輕撫過了她的頭,而後,俞忌言說:「站在這裡等我,我去趟洗手間。」
許姿沒反駁。在混亂的遊艇里,這個朝夕相處的男人,的確能讓自己在此刻安心。
遊艇的洗手間是獨立的。
俞忌言走過狹窄陰暗的走廊,皮鞋聲忽然在地毯上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剛好和走出洗手間的男人對上,見四周無人,男人像是做回了自己,面目不堪,語氣很銳利。
「沒想到,你還真娶到了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