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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07:02:20 作者: (美)彼得·克萊斯

  星期五,內特和薇科走上樓梯,涼台上已經有三個人了。蒂姆把冰塊倒進打開的啤酒箱。克里夫和黛比將椅子擺成半圈。「嘿,」蒂姆說,「今天感覺如何?」

  「好多了,」內特說,「放鬆下來了。」

  「好好睡幾個晚上就有這效果。」蒂姆莊重地點點頭。

  他們又拖過來幾把椅子,面對西方大致擺成半圓形。過了幾分鐘,希拉兩手各拎半箱啤酒爬上樓梯。「我的天,」她說,「要是知道有這麼多男士,我就上來亮亮奶子,讓你們幫我扛了。」

  

  「我六十多了,」蒂姆說,「奶子對我的影響力大不如前。」

  「對我還很有用,」內特說,「所以如果你還有東西要搬——」薇科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克里夫哈哈大笑。

  蒂姆接過半箱啤酒,放在自製冰箱旁,「窮畫家怎麼買得起這麼多啤酒?」

  「窮畫家有個男朋友,碰巧覺得她的奶子特別了不起,給了她一把錢,請他的朋友撇下他喝啤酒。這方面他相當地道。」

  「男朋友。」黛比重複道。和以前相比,她的聲音顯得有點尖銳,「聽起來不是你這一路的。」

  「我心底里很傳統的,他贏得了我的心。」

  六點,曼迪走上屋頂。她問了問內特感覺如何,然後去炭火爐旁找黛比和希拉。

  內特和克里夫把最後兩把躺椅拖進半圓,「那麼,」克里夫說,「你到底睡了多久?」

  內特看著他的眼睛,克里夫剛開始還假裝無辜,然後忍不住眨起了眼睛。「怎麼會?」內特問,「牆有兩英尺厚,而且是隔音的。」

  克里夫點點頭:「牆是隔音的沒錯,」他說,「但夏天大家都開著窗。薇科也一樣。」

  「天哪,還有誰不知道嗎?」

  克里夫搖頭道,「大樓我們這一側的反正都知道了。」

  安德魯走上屋頂,他拿著一盒芹菜杆和一盒咸餅乾。「我又買了零食,」他對薇科說,「而且是脆的。」

  「太好了,」她說,「謝謝你,安德魯。」

  安德魯停下,腦袋從左到右擺了幾下,答道:「不客氣。」

  薇科從帳篷屋裡拖了把椅子到自製冰箱旁當小桌子。蒂姆裝滿自製冰箱,打開第一瓶啤酒。噝噝聲傳遍屋頂。大家坐進圍成半圓形的躺椅,開始喝啤酒。克里夫擰開一大瓶薑汁汽水。黛比和薇科都吃了兩塊安德魯的餅乾,安德魯笑得很燦爛。

  「好,」內特喝一口啤酒,「星期一晚上。簡而言之,我靈感突現,翻查房間,在壁櫥的牆裡發現一具屍體。只剩下骨頭的屍體。」他讓眾人交頭接耳了一小會兒,「我們很確定那是亞歷克山大?科圖洛維奇。」

  「你的壁櫥里有一具骷髏?」希拉壞笑道。

  安德魯舉起手,「請允許我問一聲,你怎麼能確定那就是他?」

  內特聳聳肩,「沒法確定,但一切線索都吻合。我們知道科圖洛維奇遇刺逃跑,知道他想警告這兒的其他人當心紅死家族。我們知道他從此下落不明。我不是專家,但牆裡那具屍體至少有七八十年歷史。衣服的式樣看上去很古老。繫著領結。」

  「喂,」克里夫說,「領結很帥的。」

  「那麼,你的牆裡有一具屍體,」希拉說,「黛比和克里夫的牆裡有控制台。我真不敢想我的牆裡有什麼。」

  曼迪撓撓腦袋,金色捲髮繞在手指上。「控制台?」

  內特點點頭,黛比清清喉嚨,「我們的公寓是整幢樓的控制室。牆壁可以摺疊收起,控制台上有各種各樣的開關、拉杆和儀表等等東西。」

  克里夫點點頭,「非常蒸汽朋克。」

  「不好意思,」安德魯又舉起手,像是困惑的小學生,「請原諒,我實在不明白。」

  內特看著他,「不明白什麼?」

  安德魯三四次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像是一條擱淺的小魚。「你說這幢樓本身就是機器?」他終於說道,「樓里並沒有藏任何東西?」

  「對,」薇科說,她用腳跺了跺木涼台,「剝掉所有塗料和灰泥,你就會看見電纜、框架和各種電機。」

  「還有,」克里夫說,「非常蒸汽朋克,由特斯拉根據科圖洛維奇的理論建造。」

  「我還發現威普爾的孫子是H.P.洛夫克拉夫特,偉大的恐怖小說作家。」薇科說。

  「不可能!」克里夫和希拉同時叫道。

  薇科吞下一口啤酒,點點頭。

  「所以,」內特說,「這是一位遠遠超前於時代的科學家,發現地球受到跨維度怪物的威脅。他向威普爾講述他的理論,說服威普爾捐出大筆金錢,在特斯拉的幫助下修建這個地方。威普爾後來把理論和傳說告訴了小洛夫克拉夫特,洛夫克拉夫特將這些寫進克蘇魯故事。」

  「什麼?」黛比說,「你認為克蘇魯故事原本是某種警告?讓大眾做好準備?」

  蒂姆搖頭道:「多半什麼也不是,我估計威普爾只是想一吐為快,他早慧的孫子湊巧是個不錯的談話對象。」

  內特點點頭,「足夠聰明,可以交談,但不會去告訴別人說威普爾是瘋子。他只會認為那些只是故事。」

  「其他人也一樣。」希拉說。

  「十四號呢?」克里夫說,「我們對十四號還知道些什麼?」

  內特搖頭道:「目前羅傑的看法——認為它是某種配重——是我們最好的猜測。」

  黛比清清喉嚨,「奈特夫人呢?」

  「昨晚我去過她的房間,」蒂姆說,「答錄機上沒有留言。就我看見的東西而言,我認為她沒有工作和直系親屬。沒有人會想念她。這話說起來也許難聽,但……對我們是件好事。」

  黛比盯著腳邊的木板。

  「我還發現了一大袋干貓糧,用刀子劃破。貓看上去很餓,撲上去就吃。不得不提一句,」蒂姆對黛比說,「貓不會餓死。兩隻貓都圓滾滾的,肥得不像樣。」

  她抬起頭,對蒂姆擠出勉強的笑容,「謝謝。」

  薇科側著頭說:「你不擔心留下指紋或DNA什麼的嗎?」

  「不擔心。一是沒有留下,二是就算留下了,警方也不會尋找這種痕跡。那不是犯罪現場,只是一套荒棄公寓。」

  「奈特夫人發生了什麼事情?」曼迪問。

  黛比又低頭看木板。蒂姆朝內特輕輕搖頭。

  「很複雜,」內特說,「她要離開一段時間。」

  曼迪琢磨了一會兒這個答案,「因為你們做的事情?」

  「對,」黛比,她的聲音此刻鋒利如刀鋒,「因為我們做的事情。」

  曼迪有點畏縮,但還是點點頭。內特感覺她之所以接受這個說法,是因為黛比對她的回答過於激烈。他望向安德魯,看安德魯有沒有接受。

  安德魯似乎根本沒聽見。他在把玩水瓶,搖曳的反光像是摩爾斯電碼。「不好意思,」他說,「允許我再問一句。我只想確定我沒有理解錯。」他低頭看著涼台的木板,然後扭頭去看大得奇怪的電梯房。「你說整幢樓就是科圖洛維奇的機器?我們住在這台機器里?」

  「沒錯,」蒂姆說,「這是一台巨型機器,偽裝成大樓的樣子。租給我們這樣的人就是障眼法的一部分。」

  「而克里夫和黛博拉的公寓是這台機器的控制中心?」

  克里夫點點頭。

  安德魯的腦袋左右擺了擺,「有意思。」

  蒂姆不由微笑,舉起酒瓶。「敬亞歷克山大?科圖洛維奇,」他說,「他救了這個世界,但誰也不知道。」

  「敬亞歷克山大。」內特說。

  眾人回應,包括黛比在內。安德魯不知所措了半秒鐘,也笑著舉起了水瓶。

  天空變成橘紅色,他們一起眺望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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