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顧池,我愛你,永遠都愛你
2024-05-05 13:48:52
作者: 籽月
江倩兮打通徐美的電話的時候,徐美正在床上給孩子讀睡前故事。她接起電話,還沒講兩句,孩子就不停地在邊上叫:「媽媽,你怎麼還不讀啊?快點讀。」
「媽媽打電話,寶寶,你先睡好嗎?」徐美溫柔地在電話那邊哄著,可是孩子沒聽完故事,怎麼可能滿足,嚷嚷著就是不肯。徐美沒辦法,只能讓江倩兮等一會兒,她先把孩子哄睡了再回過去。
江倩兮自然滿口答應,掛了電話,獨自一人坐在酒店房間的大床上,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不時會有喇叭聲傳來。她握著電話,雙手將雙腿緊緊抱著,眼睛盯著面前的那堵牆。顧池就在隔壁的房間裡,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江倩兮真的一分鐘都不想和他分開。她一直在忍耐著,忍耐著不讓自己去找他。她真的很想快點回到熟悉的生活,那是她的安全舒適區,她真的太想回去了。
可是,顧池卻不讓她回去,也許自己應該和他說得更清楚一點,把他在自己心裡的位置、重量和意義說得更明白一點,這樣他會相信她真的不在乎這二十多歲的年齡差嗎?
江倩兮按亮了手機,打開顧池給她申請的微信號,號里只有今天剛加的六七個老同學。江倩兮點開顧池的微信,顧池的微信名就是顧池,頭像是一個天空的圖片,朋友圈裡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連首頁圖片也沒有設置。
江倩兮點開自己的朋友圈,想了想將今天的照片發了三張上去,一張是顧池帶她去公園看的那棵桂花樹,一張是顧池走在前面的背影,一張是自己的自拍。
她在朋友圈寫著:「我家的桂花樹在市公園長得很好呢,又高又大,枝葉繁茂。謝謝顧先生,以後每年都要帶我來哦,愛你!」
寫完,她就點了發送鍵。
過了好一會兒,只有張樂魚評論:「是我和顧池一起挖過去的,也該謝謝我。」
江倩兮回覆:「謝謝小魚兒!」
張樂魚:「好多年沒人這麼叫了。」
江倩兮:「親切嗎?」
張樂魚:「有點油膩。」
江倩兮:「……」
顧池:「……」
江倩兮一見顧池回復,連忙點開顧池的對話框:「還沒睡啊?」
然後她盯著對話框,只見對方正在輸入,可輸入了半天,卻沒信息回來,過了兩三分鐘,連正在輸入都沒有了。
江倩兮嘆了一口氣,心想,這麼糾結的嗎?他都這個年紀了,白得個年輕媳婦有什麼不好?
在江倩兮終於等得快睡著了,徐美的電話才打過來:「兮兮,找我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上次人多,也沒好好聚聚,明天就要走了,想打個電話和你聊聊。」江倩兮靠著床頭笑著說。
「我也想和你好好聚聚來著,可是家裡孩子小,天天黏著我。」徐美泄氣地說。
「兩個孩子都是你在帶嗎?」江倩兮問。
「沒有,老大是兒子,婆家不給,留給前夫了,我帶的小女兒。」 徐美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沮喪,不再像記憶里那麼歡脫熱情了。
江倩兮垂下眼睛,輕聲道:「下次見面,把你的女兒也帶來吧,我還沒見過呢!」
徐美滿口答應:「好,下次帶她去見你。哎,你和顧池也抓緊時間生一個啊!你雖然還年輕,顧池可都四十四歲了,要抓緊了。」
「我也想抓緊啊,可是他不願意。」江倩兮苦惱地道。
「什麼?他不願意?怎麼可能?這些年他可一直在等你,他媽沒走的那些年,不知道給他介紹過多少個對象,他看都沒看過。」徐美連忙說道,這事她最清楚了,顧池的媽媽和她媽媽是牌友,經常在一起打麻將,每天一邊摸著麻將一邊吐槽著自己兒子死心眼,給他介紹的女人都是又漂亮學歷又好又年輕的,他就是不肯,一心等著個死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來時間久了,他媽媽也放棄了,隨他去了,只是一提到她兒子還是忍不住抹眼淚。
江倩兮聽徐美說著這些事,想到婆婆心裡也不免難受,嘆了口氣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還是愛我的,卻不想和我在一起。他總說他變了,年紀大了,我都不知道他變什麼了。
「小美,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覺得他陌生。」江倩兮習慣性地摳著手指,對著電話說,「雖然這些天我挺難過的,對這個忽然快進二十一年的世界也有些害怕,但是我一想到他心裡居然挺高興的。
「他明明為了我受了這麼多苦,等了我這麼多年,可我心裡居然有點開心。
「就是覺得,啊,原來顧池真的這麼愛我。我真幸福,整顆心都被這份愛填得滿滿的。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我都會記得這種感覺。」
「小美,我真是太自私了,居然把他心裡的苦變成我心裡的甜。」 江倩兮苦惱地扯了扯頭髮,用力地捶了自己兩下,「真是太壞了。」
徐美在電話那頭聽她這樣說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兮兮,如果有個男人像顧池對你那樣對我,我也能甜一輩子。」
「可是小美,我發現顧池現在居然有癲癇,他以前沒這毛病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江倩兮問。
「我好像聽張樂魚說過一點,說是當年顧池為了救你父親才受傷的。」
「救我爸?」江倩兮不敢相信地問。
徐美點頭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聽張樂魚說的。好像是十六年前,顧池和你爸一起出去找你的時候,遇到泥石流,為了救你爸爸被石頭壓著了,後來過了兩天才被挖出來。顧池的頭好像傷得特別嚴重,但是他們當時在鎮子上,窮鄉僻壤的醫療設施差得根本救不了,差點死了。
「我聽張樂魚說,當年是顧池的爸爸找的直升機把顧池接出來的,但還是耽誤了手術,雖然後來救回來了,但是手術後遺症特別嚴重。」徐美的聲音在電話那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江倩兮的耳朵里,她整個人都蒙了,心裡頭因為顧池的愛而生出的甜蜜喜悅瞬間變成冰碴,刺痛著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江倩兮的眼淚一下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她握緊手機,連鞋也來不及穿,光著腳衝出房門,衝到顧池的房間門口,抬起手想用力地敲門,想大聲把顧池叫出來,想立刻看看他,看看他到底哪裡受傷了,想問問他到底有多疼,想告訴他自己多愛他,想使勁地擁抱他,想心疼地為他大聲哭,可是到了門口卻停下了。她雙手緊緊地捂著嘴巴,哭紅雙眼使勁地盯著木門,緩緩地蹲下身來。
可是她不能,不能這樣做。她用力閉上眼睛,將自己揉碎的心又碾碎一遍,深深吸著氣。她知道他不想告訴她,他有他的堅持和自尊,現在寧願和她分開也不願意告訴她這一切,他一定很在意。是啊,有誰會不在意呢?有誰不想用最好的狀態和愛的人在一起呢?
既然這樣的狀態讓他比較舒服的話,那就這樣吧,反正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要離開他了,就算他凶也好,說不在一起也好,她都要纏著他。
江倩兮坐在門口,吸著鼻子,只要想著顧池的事眼淚就停不下來。她不想回房間,就想這樣靠他近一點。
有房客路過走廊,看她一個人蹲在門口哭,好奇地看她一眼,又走開了。
江倩兮按亮手機,打開顧池的微信對話框,淚眼矇矓地輸入:「顧池,我愛你,好愛你,今天比昨天多愛你一點。我會每天都比昨天多愛你一點。
「顧池,我欠了你二十一年,以後都補給你好不好?
「顧池,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喜歡吃什麼我都給你買,喜歡做什麼我都陪著你,永遠永遠陪著你。
「顧池。
「顧池。
「顧池。
「我愛你,永遠都愛你。」
就在江倩兮含著淚刷屏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從裡面打開,江倩兮傻傻地抬頭,只見顧池手裡握著手機,瞪著她道:「你晚上不睡覺,在我門口刷屏玩嗎?」
江倩兮瞪著哭紅的雙眼,吸著鼻子,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小聲地說:「我、我就是想你了,顧池。我想你,就算只是住在隔壁也想你。」
「顧池,我今晚想看著你睡,我什麼也不做,就看著你行嗎?求求你了。」
顧池看著她的眼睛,雙手緊緊地握著。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感覺到他的胸腔因為劇烈的心跳在用力地呼吸。他知道自己在這份感情里早已泥足深陷,從來沒想過掙脫,也沒想過原來還可以陷得更深一點,更心動一點。
她總是有本事輕易點亮他的熱情和滿腔的愛意,總是這樣囂張地在他心裡放火,燒得無邊無際的還委屈兮兮地看著他,問他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無法推開她,連一絲絲力氣都使不出來……
顧池緩緩張開緊握的手,將蹲在地上的江倩兮拉起來。江倩兮順著他的力道,用力地撞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帶著他的身體退後了兩步,然後用腳輕輕踢上了房門。
顧池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真的沒辦法,自己所有的底線、糾結,在她的眼淚和請求面前,都如此不堪一擊……
清晨,手機鬧鈴準時在七點鐘響起,顧池睜開眼睛,從床頭柜上摸起眼鏡戴上,從床上坐起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人。他轉過頭去看,女人黑色的長髮散落在枕頭上,白皙的臉頰陷在枕頭裡,眼睛緊緊閉著,睫毛長長的像扇子一樣,安靜甜美的睡顏就像畫裡的少女一般,帶著特有的光暈,充斥在他的心頭。
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女人的頭髮,和記憶里一樣柔軟順滑的手感讓他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歪了歪頭,就這樣側身躺下,躺在她的邊上,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兒輕輕摸一下她的頭髮,一會兒摸一下耳垂,一會兒又輕撫過她的臉頰、嘴唇,一直到她睡醒了,嘴角露出微笑,緩緩睜開帶著星光的雙眸望著他道:「幾點了?」
「七點半,你可以再睡十分鐘。」顧池看著她,輕柔地說。
江倩兮笑:「不睡了。」
說完她就這樣深深地凝望著顧池,然後說:「我沒刷牙,可以親你嗎?」
顧池伸手蓋住她亮晶晶的眼睛,在心裡想,別一大清早就在他面前這樣勾引他了,他明明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了,可是看著她這樣的眼神,聽著這樣的話,還是忍不住想要沉淪下去。
二十一年前的他血氣方剛的,最怕大清早和江倩兮在被窩裡膩歪,膩歪著膩歪著連床都不想起,也不想上學,就想一整天和她膩歪在一起。
所以為了消除她的吸引力,他每天都是早早起來晨跑,買早餐,然後洗完澡穿好衣服才叫她起床。
而她每天早上睜著矇矓睡眼,頂著亂七八糟的頭髮和他要早安吻的時候,他都會掐著她嘟起來的嘴巴說:「咦,都沒刷牙,不親。」
「嘁,瞎講究,等著。」江倩兮皺著鼻子,不爽地說完,迅速爬起來到洗手間一頓操作之後,清清爽爽地撲過來,擋住要上學的他,用還帶著水汽的手按住他的臉頰,在房門口按著他結結實實地親一頓,才放他出門。
顧池想到以前那些日子,即使到現在心裡也覺得甜。他總覺得江倩兮就是個天生的雕刻家,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拿著小鑿子叮叮噹噹動靜很大地刻在別人心裡,讓人永遠無法忘記。
「那我回房間換衣服啦,八點集合。」江倩兮見顧池不願意,也不敢勉強,從床上爬起來回自己的房間。她想給顧池留下更多的空間。
昨晚她沒有問顧池受傷的事,顧池也沒提。她知道顧池還不想說。不想說就不說,她不逼他,沒事,還有那麼久的人生,她總能讓他放下那些顧慮的。
一直到半夜他睡著了,她才翻過身去,伸手握住他放在被窩外面的手,緊緊握著感受著他的體溫和肌膚觸碰的感覺。
他的手依然和年少時一樣,又長又白,就像小時候學素描時老師畫出來的手一樣好看。記得當年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大二,顧池依然很愛學習,課業也很重,他們約會的場地總是在圖書館。
而江倩兮剛跟顧池在一起,總是恨不得分分鐘都黏著他,可在圖書館不能說話,又不能親親抱抱的,她只能眼饞地看著顧池好看的臉和漂亮的手。
「你總盯著我幹什麼?」顧池有時候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就會轉過頭來,湊到她身邊問。
「沒什麼,就是想抱你,還想親你。」江倩兮理所當然地說出了心裡話,把顧池鬧了個大紅臉。
顧池瞪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的腦門上戳了一下:「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少看點言情小說。」
江倩兮被他戳了一下,也不惱,反而笑著拉住他戳過來的手指道: 「這麼漂亮的手怎麼能拿來戳我這麼硬的腦袋呢?手指戳疼了沒有?我給你吹吹。」說完就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邊呼呼地吹了兩下。
顧池被她吹得又癢又麻又開心,臉上甜甜蜜蜜的笑意連藏都藏不住,看著她痴漢的樣子,忍不住道:「你這傢伙,真是夠了。好啦,手給你牽。」
說完他又轉過頭認真地看書,只是這次只用一隻手翻書,另外一隻手緊緊地牽著江倩兮的手,耳垂紅紅的,嘴角彎彎的。
那之後,他們來圖書館看書總是坐在一起,一個用左手翻書,一個用右手翻書,還有一隻手,總要緊緊牽在一起……
回程的路上,江倩兮已經不像來時那樣心情沉重,沉默不言。她坐在顧池邊上,活躍了很多,挽著顧池的手,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寬,骨頭有些硬,身上帶著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很好聞。
陽光從高鐵的窗戶透進來,灑在他們身上,暖暖的,溫柔得有些刺眼,江倩兮微笑地轉過頭去,將臉躲進顧池的懷裡,躲避著陽光。
顧池一路上安靜溫柔地任由她在他懷裡扭來扭去,有時也會收緊一些手臂,讓她更貼近他的身體。
「回去我能搬去你家嗎?」江倩兮問。
「搬吧。」顧池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垂下眼,雙手輕輕地把玩著她的手指,語氣裡帶著無盡的親昵:「也是你的家。」
江倩兮笑,轉過頭開心地親了親他的脖頸、下巴,然後又乖巧地依偎著他道:「那我們跟顧瑀哲怎麼說呢?」
「我去跟他說。」顧池握緊她的手,沉穩地說,「你不用擔心。」
「好。」江倩兮聽著他這樣可靠的回答,心裡滿滿的都是安定。
車子剛到高鐵站,兩人走出去,忽然出站口圍上來兩個男人,一個拿著照相機,一個拿著麥克風,攔著他們倆,遞上記者證道:「您好,我是 B 市都市報的。我想採訪一下江倩兮女士。請問您有時間嗎?」
江倩兮嚇了一跳:「採訪?為什麼要採訪我啊?我又不是名人。」
「我們收到消息,聽說您是從二十一年前過來的人呢,想知道您回來之後,生活過得怎麼樣?還適應嗎?身邊這位是您什麼人呢?」
江倩兮半閉著眼睛,對著攝影師道:「你別拍我,眼睛都給你閃瞎了,我不想接受採訪,也不想上新聞。」
「對不起,我們不接受採訪。」顧池走上前去用力地握住攝影師拍攝的手,「如果你不想惹上官司的話,麻煩你把照片刪了。」
「大哥,別這樣,通融點嘛,大家都是工作。給我們半小時就好了,獨家採訪的話我們可以申請一些費用給你們的。」那個男記者見顧池態度這麼強硬,便裝起了可憐。
顧池可不吃他這套:「不好意思,我們剛下高鐵,有些累了,你回頭和我的助理約時間吧!」
說完,他護著江倩兮往前走去,那記者鍥而不捨地追在後面,大聲道:「江倩兮,您知道你們一車人,已經死了兩個了嗎?」
「你說什麼?」江倩兮往前走的步伐猛地一頓,「死了兩個?什麼意思?」
「您不知道吧?」那記者狡猾地笑了一下:「如果您接受我的採訪,我就告訴你。」
江倩兮看了眼顧池,顧池對她微微點了點頭。兩人跟著採訪記者到了一家咖啡廳,因為是下午一點左右,咖啡廳的人很少,江倩兮和記者面對面坐著,攝影師在江倩兮的對面架起攝影機對著她。顧池看著攝影機鏡頭裡的江倩兮,正被側面的一棵綠植擋住,看不見臉,只看得見身形。
「這樣行吧?」攝影師問。
顧池點頭:「能再模糊一些嗎?」
「已經很模糊了,再模糊畫面就不能看了。」攝影師為難地道,「這樣真看不出來。」
「行吧!」
見顧池點頭,那邊的採訪也終於開始了。
「您回來已經一兩個月了,最近過得怎麼樣?」記者問,「面對這天翻地覆的一切是不是挺難的?」
「是挺難的。」江倩兮低著頭道。
「您覺得對於您來說,什麼地方最難?」
「就是……忽然沒有親人了,一下子就變成孤兒了,莫名其妙地再也吃不到爸爸做的紅燒肉,也聽不到媽媽的嘮叨,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連一個熟悉的地方都沒有。」
「那您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因為我丈夫還在。是他幫我堅持下來的。他留著我們的婚房,幫我父母養老送終,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一切,當我回來的時候遺憾和內疚才能少那麼一點點。」
江倩兮說著說著,望向了顧池,緩緩地說出了他們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她的幫助,他給她的一切關心照顧和愛,幫她消解了這二十一年的虛無和閃逝。
「您知道嗎,您很幸運。」採訪結束後,記者感慨道,「你們那一車二十個人,有兩個已經自殺了。他們都是因為無法接受親人都不在了,就算在的親人也不願意認他們。」
「還有人根本沒找到任何家人。」記者有些沉重地說,「您是我們報社能找到的唯一一個現狀安好的。」
江倩兮聽到這個消息,雙手緊緊握著,心裡難受得不行。對於那一車同伴,其實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連面孔都記不住,只是一起經歷了這場神奇的旅行而已,可聽到這個消息心像火燒一般灼熱難熬。她能理解那種絕望的心情,那種整個世界給予的陌生感,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一般向他們撲來,他們中間有的人強大,用盡全力抵抗過去,有的人弱小,瞬間就被吞噬了,有的人幸運,還有親人去幫忙,用溫熱的懷抱保護她。
她多幸運,屬於後者。江倩兮抬頭看去,準確地找到了顧池的所在。她連忙伸出手去,無助地向他求救,顧池連忙從鏡頭後面走過去,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隻手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裡,無聲地安慰著她,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
記者似乎也被兩人感動了,想了想說:「不過你們也要小心點,除了兩個死亡的,聽說還有一個失蹤了。」
「失蹤?」江倩兮瞪大眼睛,眼裡帶著一絲不安。
「就是那個司機,聽他打工工地上的工友說,他都好幾天沒去上班了,電話也打不通了,連工錢都沒結,也不知道怎麼了。」記者皺眉說著,隨後又說,「感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希望您生活幸福!」
說完記者拿著今天獵奇的採訪素材,心情很好地買單後離開了。
江倩兮皺著眉,心裡為周遠和周南水擔心,不安地將顧池抱得更緊了一些。顧池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沒事的,我在呢!」
「嗯!」江倩兮笑著,懸著的心也因為他這聲安慰而緩緩落下。
江倩兮不知道的是,雖然報社報導了她的新聞,但是在社會上並沒有引起反響,因為大家都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只是吐槽這些記者沒有新聞寫了,編小說發在報紙上,簡直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