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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05:14:40 作者: (英)亞歷克斯·麥克利茲

  「實在是太可憐了,」英迪拉說,「所有的東西只裝了一個紙箱。」

  我點點頭,難過地環視了一下房間。

  「我真的沒想到,」英迪拉繼續說,「艾麗西亞的東西才這麼一點點。想想其他病人積聚的亂糟糟的東西……她只有幾本書、幾張畫,還有幾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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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斯特芬尼的指示,英迪拉和我把艾麗西亞的房間徹底打掃了一遍。「看樣子她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斯特芬尼說,「說實在的,我們也需要這張病床。」我們默默地檢查著,決定留什麼、扔什麼。我仔細地檢查了她的物品。我要確保沒有什麼涉嫌犯罪的證據——沒有對我不利的東西。

  我不知道在這麼長的時間裡,艾麗西亞是怎麼把日記藏起來,沒有被人發現的。格羅夫診療所收治的每個病人,入院時都可以帶一些個人物品。艾麗西亞只帶了一個裝素描的文件夾,我覺得她可能是這樣把日記本帶進來的。我打開箱子,翻看了裡面的圖畫——主要是一些尚未完成的鉛筆素描和習作。雖然只是紙上勾勒出寥寥數筆,看上去已然有了生機,活靈活現,呼之欲出。

  我把一張素描拿給英迪拉看。「這畫的是你。」我說。

  「什麼?才不是呢。」

  「是的。」

  「是嗎?」

  英迪拉饒有興趣地仔細看起來:「你看像嗎?我從來沒注意到她在畫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畫的。畫得不錯,是吧?」

  「是畫得不錯,你應該留著它。」

  英迪拉把臉一沉,把畫遞還給我:「這種事我不能做。」

  「當然可以。她是不會介意的。」我微微一笑,「天知地知。」

  「我覺得——我覺得不妥。」她看了一眼靠牆立著的那幅畫——畫的是我和艾麗西亞在起火房子的消防通道里。就是遭到伊麗芙塗鴉了的那張畫。

  「那張畫怎麼樣?」英迪拉問,「你會拿嗎?」

  我搖搖頭:「我來打電話給讓-費利克斯。他可以把它收藏起來。」

  英迪拉點點頭:「可惜你不能留著啊。」

  我又看了那幅畫一眼。我不喜歡它。艾麗西亞的所有繪畫中,我唯一不喜歡的就是它。說來也怪,我居然還是這張畫中的一個主要人物。

  我想弄清楚——我從沒料到艾麗西亞會對加布里耶爾開槍。這一點非常重要。我從來沒想過讓她殺死加布里耶爾,連想都沒想過。我只想讓她像我一樣,清醒地看透她自己婚姻的真相。我只是想告訴她,加布里耶爾並不愛她,她不過是生活在謊言之中,他們的婚姻是一個假象。只有那時候,她才會像我一樣,有機會在廢墟上重新建立起新的生活,一種建立在真實而不是謊言上的生活。

  我不知道艾麗西亞有過精神不穩定的歷史。如果知道,我絕對不會把事情弄到那個地步。我也不知道她會做出那樣激烈的反應。這件事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她也因殺人罪受到審判,我深感自己有很大的責任,並產生了救贖的願望,也想證明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我的責任。於是我到格羅夫診所應聘了一份工作。我想幫助她走出謀殺的陰影——幫助她理解所發生的事情,幫她跨過難關——直到成為自由的人。當然,如果你持懷疑態度,恕我直言,你可能會說我是在重返犯罪現場,或者說,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痕跡。這不是事實。我知道這樣做會讓自己冒什麼樣的風險——我完全可能會被抓住,這樣的結局可能是災難性的,但我別無選擇——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別忘了,我是一個心理治療師。艾麗西亞需要幫助——而只有我知道怎麼幫助她。

  雖然我當時戴了頭套,而且故意改變了聲音,但是我到診療所以後還是很緊張,怕被她認出來。不過艾麗西亞好像沒有認出我來,這樣,我就能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一個新的角色。後來,在劍橋的那天晚上,我終於明白了,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再次提到那件事,那是我曾經踩到過,但早忘了的地雷。加布里耶爾是第二個判處艾麗西亞死刑的男人。重提舊的精神創傷是她絕對承受不了的——所以她才撿起那把槍,開始了她等待已久的報復行動,但對象不是她父親——而是她丈夫。和我懷疑的一樣,引發這次謀殺的不是我的所作所為,它具有更久遠、更深層次的原因。

  但是在敘述加布里耶爾的死亡經過時,她沒有說實話,顯然她已經認出了我,而且是在檢驗我。我被迫採取行動,想永遠封住艾麗西亞的口。我讓克里斯蒂安去背這口黑鍋——我覺得這是詩意的公正。我這樣陷害他,並沒有覺得心中有什麼不安。在艾麗西亞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唯恐自己的非法行徑被暴露。他應該受到懲罰。

  讓艾麗西亞永遠不再開口可不容易。給她注射嗎啡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難的事。她其實並沒有死,只是處於睡眠狀態——這種方法比較好,我還能每天去看她,坐在她的病床邊,牽著她的手。我並沒有失去她。

  「我們清理完了嗎?」英迪拉的問題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想是的。」

  「那好。我得走了。我12點還有個病人。」

  「那就快走吧。」我說。

  「午餐的時候見?」

  「好的。」

  她在我的手臂上捏了一下,隨即走開了。

  我看了一眼手錶。我感到筋疲力盡,想早點回家。我正準備關燈離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身體頓時僵住了。

  那本日記。它在什麼地方?

  我的眼睛在房間裡四處搜尋,東西已經打包裝箱。裡面的東西我們都逐一經手過。她的個人物品我不僅全部檢查了,而且仔細甄別過。

  它不在那些東西裡面。

  我怎麼會這麼大意?都怪英迪拉,她跟我東扯西拉,沒完沒了,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使得我沒能集中思想。

  它會在哪兒呢?只能在這間病房裡。沒有日記,就缺少了給克里斯蒂安定罪的有力證據。我必須找到它。

  我又在房間裡找了一遍,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我把那些紙箱翻過來,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仔細檢查那一堆亂糟糟的東西,可是沒有找到。我把她的衣服全部抖散,也沒有發現任何東西。我打開那個公文包,把裡面的素描通通抖落在地板上,還是沒有找到。接著我翻遍了所有櫥櫃,把抽屜全部抽出來檢查,然後把它們扔到一邊。

  可是仍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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