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目標」失去控制？

  辛格少將在冒汗。即便艦橋上的空調溫度已經設置到了最低，他頭上的汗珠依舊不斷的往外冒，絲毫沒有停下了的意思。不僅僅是辛格少將大汗淋漓，艦橋上的其他人員也同樣一個個大汗淋漓，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造成眼前這種相當糟糕的個人形象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極為糟糕的戰局，另一個則是上頭所制定的「天譴計劃」。

  戰局非常的糟糕，糟糕到神聖白馬號艦橋上的成員完全不敢相信。

  無論是諸多的戰車部隊，還是伴隨陸行航母通訊的強襲機兵部隊，在面對敵方強襲機兵的時候都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往往一個交鋒就會被敵方擊潰，傷亡相當的大。

  此刻距離辛格少將下令神聖白馬號陸行航母全面壓上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裡，突前偵查的戰車部隊與敵方的強襲機兵進行了多輪的交手，交手的結果是敵方幾乎沒有損失，戰車部隊則是損失過半，毫無疑問的是遭到了重創！

  此刻戰車部隊已經無法再擔任突前偵查的職責了，而是退到了強襲機兵與陸行航母之間，充當起了二線的火力支援。

  強襲機兵部隊的損失也同樣大。那架最初發起偷襲的敵方強襲機兵，其頻繁的出沒於陸行航母七時的方向，每一次出現都會造成己方伽內卡部隊的重大損失。

  雖然一線的強襲機兵指揮信誓旦旦的保證會讓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但這樣的話已經有兩位一線指揮說過了，目前這位是臨時提拔的第三位代理指揮。所以這樣的話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信度。

  如果說戰局上的不利讓神聖白馬號艦橋上的諸位意識到了己方軍隊在戰力上或許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強大，那麼上頭制定的「天譴計劃」則是讓所有人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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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間條約》中有著明確的規定，嚴禁從近地軌道向行星投擲任何形式的質量炸彈。而「天譴計劃」的核心，實際上就是用質量炸彈攻擊奇爾洛斐城。這樣的行為雖然在《星間條約》中沒有明文禁止，但不代表這種行為是允許的。相信只要這個計劃完成，必然會遭來星間社會的一片譴責。

  或許集團高層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進行搪塞，並且將這一事件往「事故」上引。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最終也將會在引發了一大片譁然後會重歸寂靜。不過，造成這一「事故」的當事人，必然會在東十字條約國以外的所有主權勢力中掛名，而且還是直接上黑名單VIP席位的那種。

  劊子手、屠夫之類的稱號將伴隨一生。這時候根本就不用討論接下來的人生會怎麼樣了，而是活下去都將是一種奢望。

  在接受古傑拉爾先生命令的時候，辛格少將只是意識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將會大幅度的偏轉。而現在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他的汗水就完全失控了。艦橋上的諸多成員也都是聰明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自然也就與辛格少將一個模樣了。

  ——現在還有退路嗎？

  當然還是有的。比如在頭頂上那艘運輸艦墜落奇爾洛斐城之前把反亂份子一網打盡！

  ——這可能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別說是把反亂份子一網打盡了，在抵達奇爾洛斐城之前，己方還能剩下多少戰力，辛格少將對此完全沒有信心。即便此刻圍繞著神聖白馬號前行的強襲機兵數量依舊超多二十，戰車的數量也同樣超多四十……

  ——還有其他退了嗎？

  當然也還是有的。比如向反亂分子投降……哦，不，是向弗德曼反抗軍投降，然後作為污點證人配合人類統合體向東天竺公司發難。不過這麼一來，他就徹徹底底的變為了叛徒。而對於叛徒，東天竺公司會手軟嗎？肯定不會。他的家人會首先遭殃，接下來是親朋好友。如果人類統合體看在他的「貢獻」上伸手拉他一把還算好，說不定他還能在東天竺公司的追殺中活下來。若是人類統合體也和東天竺公司一個德行，那麼好極了，他估計活不到接下來一個月的月末。

  「辛格提督，『遠行者』發來的電文。」通訊席上士兵的話語打破可艦橋上的寧靜，「說是……由於信號干擾，目標的前行速度有所減慢。要求我們也同樣放慢速度，以免造成誤傷，以上。」

  「回電，感謝『遠行者』告知，以上。」

  辛格少將的聲音完全沒有起伏，就像是在說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隨後他從指揮席上起身，緩緩的站到了艦橋巨大的全景落地舷窗之前。

  他已經想清楚了，投降成為叛徒這種事，肯定是不能做的，做了的後果就是斷子絕孫。至於勝利，他也已經完全不對己方的強襲機兵部隊和戰車部隊抱有任何期望了。

  九州集團近期在重組快速反應艦隊，這事情可以說是半公開的秘密。不過，大型集團組建自身武裝力量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新聞，幾乎每年都會有上這麼幾次。但真正能拉出一支能打的隊伍，也就是成功組建快速反應艦隊並形成有效戰力的，截止目前也就那麼幾家。

  比如艾爾特·伯勒集團的紐倫伯科特種騎兵團，新星重工集團的三五七特殊部隊，克希洛德·瑪薩集團的第七十四遊騎兵團。至於其他大型集團組建的快速反應艦隊，用「阿貓阿狗」就可以概括形容了。

  現在，九州集團的第八十三獨立艦隊應該也很快能夠在「黑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了，而且估計排名還不會低，這可是東天竺公司不希望看到的事。弗德曼反抗軍居然能走九州集團的門路，把第八十三獨立艦隊請來幫忙，這更是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九州集團在介入奇爾洛斐沙漠的衝突之前沒有參與香料戰爭，所以在奇爾洛斐沙漠區域與東天竺公司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不過雙方在多個領域的競爭關係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彼此看不順眼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能給九州集團添亂的事情，東天竺公司是肯定不會錯過的。反之，能讓東天竺公司吃不了兜著走，九州集團也很樂意去做。這一次的武裝介入奇爾洛斐沙漠，很顯然九州集團提前做了充足的準備。從衝突發生不久之後，神聖巨象號陸行航母被奪取一事就能看得出來。

  要知道陸行航母可不是什么小東西，僅僅是陸戰隊就有好幾百人。想要通過跳幫戰的手段強行攻占一艘陸行航母，辛格少將窮儘自己的想像……怎麼想都做不到。除非發起進攻的全部都是異能者，而且還必須是異能非常適合戰鬥的那種異能者。

  總而言之，原來還對麾下的戰力有幾分期待，現在是完全不期待了。既然不指望神聖白馬號以及伴行的強襲機兵、戰車部隊能打開局面，那麼勝利的唯一可能也就是上頭的「天譴計劃」了。這已經是保住集團在奇爾洛斐沙漠利益的最後手段和最後的希望了。

  不過，只要頭頂上的那艘運輸艦落在奇爾洛斐城，那麼弗德曼人的大規模傷亡就會無法避免。人類統合體已經在星聯聯合大會上提交了關於奇爾洛斐弗德曼人的人權狀況報告，自然不可能熟視無睹。作為直接的指揮和責任人，辛格少將難辭其咎。而如何承擔這一責任，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交一具屍體出去。

  ——指揮官傑特利·辛格少將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殺！

  至於辛格少將本人願不願意「畏罪自殺」，這一點完全不重要。反正他最終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然後用配槍了解自己的一生。所以，辛格少將知道自己死定了。而且現在他也算是知道神聖青雀號的傑拉德·瓦爾丹艦長為什麼一改常態，非常強硬的進行頂撞。瓦爾丹艦長的目的也就在於讓辛格少將將其當場免職，免職之後固然也會被追究不尊上命的責任，但相比戰敗的責任和屠殺的罪名，不尊上命這種責任實在是微不足道。

  既然註定是死，那麼辛格少將所考慮的也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家人。他打算在確認運輸艦墜入奇爾洛斐城的那一刻，開槍自殺。這樣一來他就不是畏罪自殺，而是因為無比的愧疚而飲彈自盡。這將有助於東十字條約國在星聯聯合大會上扯皮，想必這也能夠為自己還在士官學校的上課的孩子做上那麼一丁點的鋪墊……

  辛格少將沉默的看著一望無垠的沙漠。

  神聖白馬號的艦橋距離地面超過一百米，這一高度比大部分的沙丘都高，進而能看到很遠。實際上……實際上由於狂風暴沙的原因，較為清晰的視野也就一到兩公里的範圍。再遠一點的話，看到的就只有無盡的風沙。

  「艦長！您最好來看一下，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

  雷達管制席上的士兵大聲的招呼著安貝達爾艦長。同樣面頭滿臉是汗的安貝達爾艦長立刻上前，來到了雷達管制席之後。

  「您看，這個……」

  士兵指著身前顯示屏上的內容，隨後又打開了好幾個虛凝屏。

  安貝達爾艦長一臉凝重的開著士兵給出的信息，臉上很快多了幾分驚慌。

  「提督，這裡需要您過來看一下！」

  安貝達爾艦長不敢獨自做出判斷，隨即出聲招呼辛格少將。

  正在眺望滾滾黃沙的辛格少將轉過了頭。他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慣有的不耐和不滿，整個人都沉寂了下來，散發著某種令人感到畏懼的氣勢。

  「什麼事？」

  辛格少將走了過來，目光中流露出來的威勢輕而易舉的震住了安貝達爾艦長，連帶著通訊席上的那個士兵也露出了明顯的驚恐。

  「您、您來看一下這個……」士兵結結巴巴的開口了，「這、這該是……應該是目標的信號。它應該、應該向那裡去的。但現在、現在朝……朝我們來了。」

  「朝我們來了？確定嗎？」

  辛格少將的目光從士兵的臉上挪開，然後落在了雷達管制席的顯示屏上，隨後又看了看周圍那幾個彈出的虛凝屏。

  雷達管制席上的這位士兵在自己的崗位上相當的專業，結合主顯示屏上的內容和虛凝屏上的內容，以及士兵所報告的話，辛格少將很快就明白了情況。他隨即回到自己的指揮席，直接接通了與「遠行者」的通訊。

  通訊接通，還沒等辛格少將開口，「遠行者」就先一步說道：

  「情況有變，目標已經失去控制。從近地軌道觀察，它正向你們而來。建議……立刻將其擊墜！」

  「遠行者」說完就立刻結束了通訊，沒有給辛格少將開口的機會。而這一消息讓辛格少將帶著幾分死寂的目光再度變得活絡。

  只要「目標」沒有落在奇爾洛斐城上，那麼弗德曼人也就不會出現重大的傷亡。沒有了這糟心的事情，那麼眼前即將面臨的也就是……也就是一場會戰的失敗。固然會戰的失敗會導致東天竺集團在奇爾洛斐沙漠的利益遭受到極大的損失，但即便沒有這一次的失敗，外交層面上東天竺公司也同樣會面臨同樣的失敗。

  換言之，不用質量炸彈打贏了，星聯聯合大會依舊會以人權問題要求東天竺公司退出奇爾洛斐沙漠。而打輸了，只不過是提前幾天退出而已。既然都要退出，那麼他這個敗軍之將也就這麼一回事了。

  如果是在東十字條約國的正規軍中任職，那麼戰敗是不可赦免的罪。但辛格少將所效力的並不是東十字條約國，而是東天竺公司。東天竺公司在實戰部隊的管理上肯定沒有東十字條約國那麼嚴格，戰敗固然是大罪，但也就差不多是搞砸了一個大項目的程度。

  前者回去後基本就是槍決，關上三、五天後就會立刻執行的那種。而後者，關上三、五年，再剝奪個人財產，也就差不多了。而且往往還會因為敗軍之將有實戰經驗，提前被放出來。當然了，提前被發出來的代價基本上是一個極為棘手的任務，或者乾脆就是一個送死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