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艾琳的噩夢

  艾琳醒了。

  就像是做了一個極為漫長的噩夢，忽然醒來一樣。不過醒來後她才發現，這依舊是一個噩夢。自己不過是從一個噩夢中來到了另一個噩夢。

  隱隱作痛的胸腹、痛得已經快失去知覺的腰部、麻木不受控制的下半身，以及完全被固定住的雙手，讓這個也就十二歲的女孩閉著眼睛流下了不甘的淚水。

  ——失敗了，還是失敗了。

  希莉說，這是她所能看到的未來之中，她們唯一擺脫那個怪物控制的機會。如果這位「看不到來的地方」的先生真的能表現的如同希莉所說的那麼強悍，甚至只需要十分之一，那麼她們就能獲得救贖，就能獲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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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非常遺憾，此刻的身體狀態讓艾琳很清楚的知道了結果，失敗了……

  她很清楚的記得，那位先生舉手抬足之際就殺死了那個章魚頭。但隨後，異形就控制了她的身軀，操縱著她將鋒利的小刀刺進了那位先生的腹部，而且還是一連刺了十多下。

  眼見著唯一的希望葬送在自己手中，艾琳的頭腦一片空白，連絕望的念頭都升不起來。如果說有什麼比絕望更讓人絕望，那就是看著希望在自己手中毀滅……

  人類的身軀是很脆弱的，只需要對著腹部只需要一刀，就能讓一個成年人失去活動能力。自己對著那位先生的腹部一連捅了十多刀，估計腹部都被戳爛了，那位先生必死無疑。

  作為心靈治療異能的擁有者，艾琳被迫掌握了很多治療方面的知識，因為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時不時就會需要她參與對實驗體的急救因為心靈治療的治療效果堪比奇蹟，用起來有那麼多方便。這樣的傷勢，即便是用上心靈治療都不一定能救的回來，更何況……

  艾琳的意志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刀鋒蟲姬不會有任何憐憫之心。確切的說，刀鋒蟲姬就沒有人性，人類的倫理道德在它眼中就是一個笑話，所以反抗刀鋒蟲姬的下場極為悽慘。艾琳已經不止一次的看到刀鋒蟲姬如何處理反抗者，那是比最黑暗的夢境還要恐怖數倍的景象。

  與其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不如讓意志就此消滅，也可以免受折磨。反正活得那麼苦，還不如早一點進入永眠之中……

  ——不！不可以！

  反對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了艾琳的意識之中。隨之浮現的是莉莉、璃月、絡琳、露娜，她們一張張稚嫩的臉孔。她們都在哭，哭的很傷心。隨即，刀鋒蟲姬猙獰的臉孔出現在了女孩們的身後，它手中長長的刃爪也隨之舉起。

  ——不！我還不能死！

  艾琳的意志停止了消散，隨即發出了極為劇烈的波動。

  ——我必須活下去！我必須為了她們活下去！

  如果自己就這麼死了，那麼出不了一口惡氣的刀鋒蟲姬必然會拿其他女孩出氣，那是比死更令人恐懼的刑法。反正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那麼就要用自己的命，來保護妹妹們吧！

  隱約作痛的胸腹，這是被刀鋒蟲姬踢了一腳。這個類似人類的怪物若是有心，完全可以一腳把她的肋骨完全踢斷。任何一根插入肺部或是心臟的肋骨都會直接導致死亡。而此刻即便沒有被那個怪物踢死，五臟六腑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創傷。這是必須靜養的傷勢，而且很容易留下伴隨終身的後遺症。

  幾乎失去知覺的下半身，這與腰部脊柱上的那無法抑制的痛楚是相連的。毫無疑問，脊柱斷了。就算治好，接下來的日子也就只能躺著，用雙腳走路將會是一種最為奢侈的願望。

  而被固定住的雙手，這是刀鋒蟲姬最喜歡的分屍刑法的一部分！

  艾琳的眼皮劇烈的跳動著，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作為目前年紀最大的長姐，保護妹妹是她一直以來的責任。即便要死，也要讓自己的死能夠短暫的庇護妹妹免受那個怪物的傷害……

  艾琳用力睜開了眼睛，也準備好了承受無情的折磨和非人的虐待。不過首先映入眼帘的並不是實驗室漆黑的天花板，而是一大片翠綠色。耳邊也沒有響起刀鋒蟲姬尖酸刻薄的話語，有的只是一片寧靜。

  這似乎是在生態園。綠意盎然的藤蔓類植物將一整面牆壁爬滿，能看到藤蔓中點綴而出的嫩黃色小花。顆數人高的大樹枝繁葉茂，展開的樹冠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空，能看到枝頭上掛著些許沉甸甸的果實。其中既有亮橙橙的金黃，也有綠茵茵的青澀。

  一隻有著大尾巴的小動物從樹洞中鑽了出來。只見它蹦蹦跳跳的爬上枝頭，隨後把一顆金黃的果子摘了下來，開始大快朵頤。不過當小傢伙注意到有陌生的目光落在身上時，它毫不猶豫的丟下了手裡的果子，然後「呲溜」一下躲回了樹洞。

  ——這裡是哪？

  眼前的景物既熟悉又陌生，讓艾琳深感意外。若是可以的話，她希望一直能看到這片翠綠……

  「艾琳，你醒了。」

  耳邊傳來了非常熟悉的聲音。艾琳小幅度的轉動腦袋，隨即看到了一張恬靜的臉孔。

  臉孔的主人有著一頭藍色的短髮，神情淡然的端坐在一旁。天然藍發的人很少，大部分有著這個色系發色的頭髮基本上都是染的。不過艾琳卻知道，眼前這位的藍發並不是後天染的，而是天生如此。

  「希莉……」艾琳發出了輕微的呢喃，「這是在……天堂嗎？人死了之後才能抵達的世界……」

  能看到希莉完好無缺的端坐在自己身旁，艾琳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不是哦，我們還是在研究所。」

  希莉的聲音輕柔，同時還帶著幾分縹緲。

  「研究所……」艾琳貪婪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翠綠，隨後把眼睛緊緊的閉上，「來吧，我知道，你肯定又想到了什麼新的刑罰……先給予希望，再奪走希望，這會比直接給予的絕望更為絕望。你又想怎麼玩弄人心？」

  既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刀鋒蟲姬準備的花招，那麼就不能順著它的心意來。一定要表現出絕對的反抗意志，讓它「玩的開心」，那么妹妹們也就安全了……

  十二歲的女孩還沒有到會關注他人感覺的時候。不過為了讓妹妹們更好的活下去，艾琳不得不關注刀鋒蟲姬的喜好，以謀求更多的資源。而現在，她不得不逆著刀鋒蟲姬的喜好，以便於讓它更為的盡興。

  「艾琳……不，應該叫姐姐。以後一直能叫姐姐，我很高興。」希莉依舊端坐著，雖然她的語氣很高興，不過臉孔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似乎並不像她的語氣那麼高興，「姐姐，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我原來以為沒有什麼比絕望更可怕了，但我現在知道了，那就是希望之後的絕望！以為是能夠逃出牢籠的鑰匙，是能夠救命的稻草，但那卻只是錯覺……」

  艾琳的話還在繼續，不過當她聽到「計劃成功了」，正在述說的話語隨即戛然而止。她猛得睜開了眼睛，用滿是不敢相信的目光注視著希莉。

  「……成功了？」

  好一會，艾琳才用極為干涉的聲音向眼前的希莉反問。

  「是的，成功了。姐姐，你抓住了唯一的機會。它，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希莉的臉孔上多了些許的暈紅。雖然她的神情依舊沒有很大的起伏，不過她的內心世界顯然並不如同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

  「成功了……」

  艾琳怔怔的看著希莉，目光中既有茫然的不知所措，也有不敢相信的錯愕。

  「姐姐放心，姐姐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心靈控制之下的幻境。」希莉似乎知道艾琳心中所想，直接把艾琳最為擔心的話說了出來，「不過呢，姐姐因為剛剛的戰鬥受了不輕的傷，要修養一段時間了。」

  說和，希莉微微一笑。這讓她原本就空靈的氣質中多了幾分溫婉。

  「還真是意外，以前一直沒看到姐姐對自己進行治療，還以為是姐姐的靈能不夠。救了幾個人後就沒辦法處理自己的傷勢了。醫者不能自醫，嘻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限制，還真是讓人意外……嘻嘻。」

  希莉的笑容讓艾琳微微失神，但更讓艾琳感到驚愕的卻是「醫者不能自醫」這句話。

  妹妹們受了傷，艾琳會第一時間用心靈治療為她們治療。而她自己受傷的時候，也試過自己幫自己治療。但治療效果非常的糟糕，用了與沒用幾乎沒區別。所以數次之後，艾琳也就不會將自己的異能用在自己身上了。一方面是因為治療效果很差，幾乎等同於無效。另一方面也因為輪到艾琳自己給自己治療的時候，她往往已經很累了。勞累的情況下使用異能，異能往往會表現得極不穩定，進而直接失效。這也讓艾琳常年以來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能居然還有這樣的限制。

  「醫者不能自醫……不能自醫……」艾琳咀嚼著這句簡單的話，眼中的光輝也越來越亮，「希莉，這話是誰說的？你從哪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