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即將死去的同伴

  等方星牧抱著莉莉跳下旋翼機，他基本就能肯定，這地方是軍營的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不是學校也不是軍營，監獄也不太像，那麼……方星牧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思緒很快就在「研究所」這個詞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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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裡是某個研究所，那麼建築入口處的安檢系統就說得過去了。無論研究的內容是什麼，研究所對於安檢的需求始終是居高不下的。一方面是需要避免科研間諜的進入，進而盜取研究結果；另一方面也要杜絕內鬼，以免研究員將研究所的科研成果帶出去據為己有。

  研究所的工作人員畢竟是自己人，太過嚴格的安檢是會損傷員工積極性的。所以不能太過了。而這麼來看的話，建築正面隱約可見的三防工事也就能解釋了。

  無論哪個領域的研究，危險都是不可避免的。研究設備、實驗樣本、實驗體，任意一項都是潛在的危險源。研究所在研究過程中必須杜絕任何形式的泄漏，無論是氣體還是液體，些許的泄漏都可能導致一場災難。若是有活的實驗體，安保措施必然是更為嚴格。活著的實驗體如果逃走，這可不僅僅是引起災難那麼簡單了，而是會面臨整個研究所被抹除的風險。三防設備對研究所而言是必不可少，尤其是從事生物領域研究的實驗室。

  方星牧環視著周圍，隨即就在這幢建築主樓的旁邊看到了一座廢棄生態園的建築殘骸。而在稍遠一點的操場另一頭，十數個巨大的槽罐林立著，不過其中的大半已經損毀。

  從這兩點上，方星牧認為這片區域是研究所的可能極大。而且還是那種從事危險領域研究，一旦出事就要啟動自毀程序的那種研究所。

  「你們就住在這裡？」

  方星牧向懷裡的小女孩發問。

  「是的。」莉莉點了點頭，然後從方星牧懷裡探出腦袋，「我們都是在這裡出生的。」

  ——在這裡出生？這裡是醫院？

  莉莉的話立刻讓方星牧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不過這個可能立刻就被他排除了。

  醫院不需要那麼嚴密的安檢措施，即便是只接待富豪的私立醫院也不會安置這種等級的安檢設備。更何況露娜前面還在說她們找到了很多藥，如果是醫院，應該不會缺少藥物才對。

  正在說話掌握之間，一個黑髮女孩從操場之外跑了回來。才靠近旋翼機，這個黑髮女孩「吱啊」的一下剎住車，用滿是戒備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方星牧。

  這個黑髮女孩，方星牧認識，就是那個揮舞著短劍將工程機械一斬為二的那位。記得茉莉叫她……羅琳？哦，不多，應該是絡琳！

  絡琳此刻看起來風塵僕僕的，就像是跑了很久很久的路。

  在和那台六足仿蜘蛛機甲戰鬥的時候，絡琳還在那片城市廢墟。旋翼機飛了近半個小時才到這裡，機體才剛停穩沒多久，絡琳也到了。這個女孩的腳程真的是很快。

  「你是……一路跑過來的嗎？」

  方星牧明知故問的發問道。

  絡琳的腳程多半也同樣是一種異能。不過具體是那一種，方星牧暫時確定不了。

  「……」

  絡琳沒有回答，不過小手一番，那柄短劍就出現在了他的手裡，然後直勾勾的指向了方星牧。

  「呃……不用這麼緊張，不用這麼緊張……」

  方星牧尷尬的笑了笑。這個細微的面部表情立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笑容隨之扭曲。

  當然了，扭曲的笑容讓絡琳變得更為緊張，握著短劍的小手也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一時之間方星牧和絡琳陷入了僵持。方星牧有心打破這個僵持，但無論他說什麼，絡琳都舉著短劍不肯放鬆。莉莉有些好奇的看著兩人對峙，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因為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和好玩。

  「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沒有聽到過的女聲從身旁的建築之中傳來。

  方星牧轉過頭，一個明顯超過了十歲，戴著眼鏡、扎著麻花辮的女孩子出現在了眼前。

  女孩手裡抱著一大捧繃帶和各種治療藥物，臉色有些發白，神色中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從她步履匆匆的樣子來看，顯然是要為某個病患送去治療用品。

  「莉莉、絡琳，快來幫忙。飛機上還有什麼藥，都拿到希莉的房間裡去，動作快。」

  她的語氣很平穩，有著一份很特別的溫柔感，不過話語中的意思卻不容人拒絕。

  「好的，艾琳姐姐。」

  莉莉立刻舉起了小手，隨後轉了個身就往旋翼機上爬。

  小女孩一個人往旋翼機上爬的動作實在是太過危險，方星牧連忙又把她抱了起來，然後按動艙壁上的按鈕，把上下機艙的懸梯放了下來，這才把小女孩又放了下來。

  莉莉隨即手腳並用的往機腹里爬，不一會就舉著一個白色的小箱子跑了出來，然後撒開腳丫往建築裡面跑。

  舉著短劍的絡琳猶豫了一下，不過對同伴的關心還是占據了上方。她低著頭腳步極快的從方星牧身邊走過，然後上了旋翼機開始翻找。

  「你好，請問您就是……露娜之前聯繫的時候說的那個倖存者？」

  扎著麻花辮的女孩艾琳上前幾步，微微彎腰的向方星牧行禮。但還沒等她微微彎下的腰抬起來，建築深處就傳來了好幾個哭聲。是傷心到了極點，放聲大哭的那種。

  艾琳的疲倦的神情立刻變得黯然。正在機艙中翻找的絡琳更是猛的沖了出來，化為一道黑影直衝建築深處。

  「非常抱歉，這位先生。我們有位同伴剛剛……您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們稍後接待您。請問可以嗎？」

  艾琳神情黯然，不過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向方星牧表達歉意。

  「沒關係，你們先忙。另外，也請節哀……」

  方星牧低下了頭，向艾琳表示哀悼。

  「謝謝……」

  艾琳再度微微躬身為禮，隨後轉過身，快步向建築深處跑去。

  很快，建築深處又多了一個哭聲……

  方星牧抿了抿嘴，目光中既有憐憫，也有無奈。

  無論是哪個女孩，即便是剛剛年紀看起來最大的艾琳，也都是還沒成年的孩子。這樣年紀的孩子就要體驗生離死別，這實在是有些太過殘忍了。

  默默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方星牧在旋翼機放下的懸梯最高一格上坐下，然後漫無目的的將目光投向了身前。

  旋翼機停了在廢棄的建築之前。這幢建築有著五層樓，占地面積頗大，在沒有廢棄之前應該相當的氣派。半透明的建築外牆，這種建築材料的價位不低，整幢建築的造價自然也不會低，必然投入了大量的資金。這一點也能從建築內外隨處可見的花壇、苗圃，還有不少供人休息的座椅，自動售貨機、咖啡廳之類的陳設看出來。

  只不過由於沒有人打理，花壇、苗圃中的植物胡亂生長著，看起來異常的雜亂。自動售貨機也早已經空空如也，其中的大部分更是已經損壞。咖啡廳嘛，沒有咖啡師也沒有電，比擺設還不如！

  建築左側有一幢稍矮的樓房。從樓房外牆上那一連串符號來看，這幢樓房之內有發電機，是整片建築群的備用供電設備。不過女孩們顯然並沒有啟用供電設備，此刻所有的建築都是一片漆黑，沒有絲毫的光亮。尤其是此刻太陽逐漸偏西，昏暗也隨之一點一點的開始籠罩大地，讓眼前的這幢五層樓建築更顯破敗。

  既然沒有電，那麼水和食物自然也不會充足。在旋翼機上的時候方星牧就注意到了，機艙里裝著的大部分物資都是食物和飲用水，其次是衣物，再其次是醫療用品。不過她們找到的東西並不多。就這麼幾箱子的東西，即便都是飯量不大的小蘿莉，也估計吃不了幾天。

  剛剛那片城市廢墟可謂是危機四伏。很難想像這些平均年齡最多也就七、八歲的女孩在這樣的環境中尋找食物和生活必需品，而且在尋找的過程中還會被電子病毒控制的機械追殺……

  回想一下自己的童年和人生經歷，即便是經歷了諸多磨難、諸多考驗的降臨者，都沒有領略過這樣的艱難困苦。這些女孩，還真是不容易啊！

  方星牧心中滿是感嘆。他的身體後靠，靠在了機艙的艙壁上。

  「唔？」

  不經意間，自然向後撐落的手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方星牧低下頭，一柄滿是磨損的短劍隨即映入了眼帘。

  ——這不是……絡琳的武器嗎？

  多半是絡琳剛剛離開的時候沒注意，短劍掉出來了。

  方星牧信手將短劍撿了起來，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而這一把玩，他立刻發現了這柄短劍似乎並不如同它的外表那麼簡單。

  這是一把外表平平無奇的短劍，沒有任何的裝飾，也沒有開刃。從外表的材質來看，強化陶瓷構成了短劍的劍鋒，硬化塑料與金屬構成了短劍的劍鍔和劍柄。因為用了很長時間，短劍的握把磨損嚴重，沒有開刃的劍鋒上也有著諸多劈砍的痕跡。

  但實際上，這是一把魔法武器。不對，在這個世界應該說是「魔導武器」……感覺也不對。從這把武器的實際作用來看，就先把這柄短劍定義為「靈能放大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