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龐大的陰影

  飛訊的周敬之志得意滿，但同樣也有巨大的壓力。英靈戰爭這個項目是他一力主持與星辰遊戲合作，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當然也是水漲船高，在集團內的地位更加穩定。

  可是飛訊的戰略意圖，又逼得他不得不得寸進尺，高鈺這種角色，可不是那麼好占便宜的。

  飛訊的行事在業內一直以跋扈直接而著稱。他們需要完整的控制權，才能夠保證一切按照計劃發展，就像是工廠的流水線一樣，不允許有絲毫紕漏。

  英靈戰爭發展到現在這樣火爆的局面，周敬之都始料未及，一方面歡喜，一方面也為當初自己不夠堅定而扼腕嘆息。他必須謀求對星辰的控制權，這才能讓飛訊整個網際網路娛樂平台的戰略計劃得以順利進行。

  周敬之面對高鈺，敬酒祝詞：「首先是慶祝我們在英靈戰爭項目上的全面成功，這半年來的成績真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只能說高總確實是貢獻了一款了不起的遊戲！」

  高鈺提著香檳，淺淺沾一下唇。對方作為飛訊集團負責遊戲部門的一把手，不遠千里飛過來，當然不是只為了說兩句恭賀的話。

  虛與委蛇的客套，對他們這些一寸光陰一寸金的大佬來說，顯得有些奢侈。然而周敬之還是不著急，他慢悠悠地與高鈺閒聊，談及飛訊集團的歷史。

  網際網路企業，當然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太久的過往。飛訊不過十五年的創業史，真正崛起也就是在這個世紀。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同樣篳路藍縷，蹣跚起步。

  但是當飛訊在用戶累積上突破極限，量變發展到質變的時候，就開始了勢不可擋的瘋狂擴張。

  「在最初，網際網路的方向是很多的，有不知道多少俊傑走了彎路。而陸總堅持只做即時通訊軟體，在其中制霸之後，才開始擴張，這應該就是飛訊成功之道。」周敬之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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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鈺不置可否：「陸總我是很佩服的。」

  創辦飛訊的陸易安，如今是繼徐文東之後的網際網路首富，他的行事風格與徐文東卻完全不同，非常低調務實，總是一步一個腳印。飛訊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這位舵手與領頭羊的作用功不可沒。

  高鈺很想與這位大佬溝通，可惜雖然在各種場合見過，暫時卻還沒有深入聊天的機會。

  周敬之看高鈺不接茬，咳嗽一聲，轉折略有些生硬：「所以，對於高總來說，星辰遊戲是不是也要優先發展自己的強項？」

  題眼來了。高鈺知道他拐彎抹角，必有要求，不動聲色反問：「星辰遊戲的戰略規劃，早有明確的方向，我們確實也只會重視遊戲產業，暫時不打算涉足的其他行業。」

  盲目擴張可能會引起巨大的失敗，至上就是前車之鑑。徐文東雄心勃勃，想要建立自己的網際網路娛樂帝國，大量投資娛樂業與硬體，但可惜並沒有收到預想的效果。

  反而是飛訊穩紮穩打，有了更紮實的基礎。高鈺很清楚星辰遊戲的底蘊，與至上尚且不能比，更何況他自己最熟悉的也就是遊戲產業。這塊蛋糕尚且吃不完，哪裡有興趣往外擴張？

  他不知道這是飛訊的試探還是什麼，但不管怎樣，也是實話實說。如今星辰的盈利和體量雖然在增長，但也絕不可能有叫板飛訊這樣的網際網路巨頭的野心。

  周敬之略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之前說的那些都是白說了，苦笑道：「能夠專注於遊戲，當然是最好的。但是遊戲本身也是一個極大的產業，在我看來，高總與星辰遊戲最擅長的是遊戲製作，幾乎每一款遊戲都是精品。

  既然如此，為什麼星辰遊戲不乾脆成為一家專業的遊戲製作公司，與飛訊達成戰略性合作，這才是強強聯手，以後的新遊戲，也一定會有不差於英靈戰爭的耀眼成績！」

  這就是飛訊的意圖，對於飛訊來說，一個能夠製作精品的星辰遊戲，是一個充滿潛力的合作夥伴。但他並不希望將這個夥伴培養成可怕的競爭對手。

  飛訊認為，他們自己就是最好的發行渠道，星辰遊戲根本不需要拓展自己的渠道，或者與別的渠道進行合作。只有這樣，在網際網路行業上創造了諸多精品的高鈺，才不會成為飛訊戰略布局的隱患。

  這是想要閹割星辰遊戲？高鈺的心中漸漸生起怒氣。他知道飛訊是一個強勢的合作夥伴，但沒想到他們的反應這麼快。

  他當然能夠理解飛訊的想法，飛訊近期在網際網路娛樂產業上的布局，高鈺也看在眼裡，隱隱有自己的猜測。

  高鈺之前認為，這布局至少還要幾年的時間，而作為合作夥伴的星辰遊戲，應該不是飛訊第一批要動手的對象，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方的敏銳性。

  正面對抗，並不是什么正確的選擇，這種時候，也只有用個拖字訣。電光石火之間，高鈺便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沉穩回答：「周總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

  周敬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希望高總真的認真考慮。」

  並未圖窮匕見，但面對飛訊這樣的龐然大物，誰都會感覺到壓力。這與當初高鈺對抗至上的時候還不一樣，至上再大，也只是在遊戲行業，大家靠作品來賭鬥勝負，高鈺不用畏懼。

  飛訊卻不一樣，他一手掌握了網際網路生態產業鏈的上游和下游，有內容又有渠道，有用戶也有資金。與一般的遊戲公司相比，飛訊公司就像是更高維度的強大對手，在他面前，仿佛只有被吞併和被淹沒兩種結局。

  高鈺心事重重回到家中，房間的燈還亮著，岳萱斜靠在床上看書，還在等他。「你回來了。」岳萱扶著腰坐起來，「今晚談得怎麼樣？」

  今晚當然不只是吃一頓飯那麼簡單，岳萱也能夠感覺得到，她想知道飛訊到底想傳達什麼樣的訊息。

  高鈺嘆了口氣，「飛訊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完全的遊戲製作公司，不要涉及發行和渠道。」

  岳萱一愣，「這不是成為他們完全的附庸，和一般的工作室有什麼區別？你沒和周敬之吵起來吧？」

  成為完全的遊戲製作公司，星辰可以大幅度削減人手，降低成本，專注於遊戲的開發，精品率和利潤率可能會上升。但這就完全受制於飛訊，生死操縱於人手。

  以岳萱對高鈺的了解來看，這樣的條件，他絕對不會答應。高鈺的脾氣一向寧折不彎，萬一當場撕破臉，恐怕飛訊的報復就要接踵而至，那就是要全力應付的一場戰爭。

  「沒有。」高鈺搖了搖頭，「以卵擊石，並不明智。我對周敬之說我會考慮，希望能爭取一段緩衝的時間。」

  他頓了頓，在房間裡面踱步：「如果一號項目能夠上線，同時我們能吸取一部分至上剝離的資產，讓我們的口碑和體量進一步增長，或許我們能在遊戲產業里抵擋住飛訊的衝擊。」

  岳萱輕輕捶著自己腿：「其實飛訊已經這麼大了，為什麼還要盯著遊戲產業這塊蛋糕？」

  高鈺走到她身邊，溫柔地幫她揉捏小腿，搖頭說：「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產業界的梟雄，都有這種霸氣，徐文東是這樣，陸易安當然更是這樣。

  而且未來的遊戲產業，是網際網路最重要的增長爆點。前年的遊戲市場不過才五百億規模，今年穩穩能過八百億，明年一定會破一千億，每年的增長率在25%左右，而且增速越來越快。

  陸易安如果想要布局自己的娛樂帝國，那遊戲業，是他最不可能放過的一塊地盤。」

  如果曾經的遊戲業界巨無霸至上仍然如日中天，那飛訊可能被迫退避三舍，但可惜至上外強中乾，這段時間被星辰、萬勝衝擊得體無完膚。老牌公司網鏡因為《巫妖世界》的逐漸走下坡路，也開始露出了頹勢。

  遊戲業界本身就呈現出群雄紛爭的局面，是飛訊公司插手的最好時機，他們可以扶持星辰遊戲，當然也可以扶持其他的遊戲公司，甚至自己赤膊上陣。

  「不過我們也不用怕。」高鈺信心十足，「我們占據了遊戲產業的橋頭堡，雖然不大，根基也不夠深。但在這個行業裡面，最終還是拿產品來說話，只要星辰能夠持續不斷拿出站得住腳的拳頭產品，誰也無法戰勝我們。」

  岳萱噗嗤笑了：「你總是這麼有自信，我相信你。」

  這麼多年，兩人相濡以沫，經過了多少難關，即使這一次面對的對手更加強大，但他們自身也早已不再如最初那般孱弱。

  「對了。」她揉著太陽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嚴晉通過中間人傳來消息，說是徐文東想要約見你一次，你要不要見？」

  徐文東與高鈺的恩怨由來於久，當初高鈺在至上的時候，兩人還算是惺惺相惜。但當高鈺離開之後，徐文東幾乎立刻就下了禁令，連高鈺的名字都不想讓人提起。

  這時候徐文東突然要約見自己？高鈺皺眉思慮，有種種猜測，卻始終不能確定徐文東這老狐狸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