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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駭然之聞

2024-05-05 14:10:15 作者: 繁朵

  「你要找前魏時候的老宮人?要多老?」仇寶娘詫異的問,「宮裡的資歷是看跟誰比的,就是先進宮一年,那比起才進的人也算老人了。」

  衛長嬴沉吟道:「越老越好……最好是我親舅母還在世時就入宮伺候、當時就有點身份的。」

  「你親舅母?」仇寶娘想了一下,道,「哦,你是說前朝司空夫人?她過世都二十年左右了吧?她在世那會就有點身份的宮人——你知道宮中是講資歷的,那一輩的出挑宮人,如今即使還在,年紀也大了不能在宮裡伺候了。這五湖四海一散,可不好找。」

  「你總歸是有點數的吧?從前東宮裡哪能沒幾個老人伺候?」衛長嬴轉著腕上鐲子,道。

  仇寶娘哂道:「年深日久,哪裡還記得?若那些人還在,即使我現在容貌不同往昔,恐怕也被認出來了不是嗎?」

  沉默了片刻,她道,「但你要真的著緊找人打聽什麼的話,有一個人倒是很有可能知道的。」

  衛長嬴忙問:「誰?!」

  「清欣……應該說教坊司下申寶姑娘的使女胡氏。」仇寶娘淡淡的道,「也就是從前福瑞宮的那位胡宮女。」

  衛長嬴回想了一下——她其實沒見過這胡宮女,但聽說過,三十來歲年紀,算算衛蟬影過世時,她應該才十歲左右。宮裡收小宮女一般都要十二三歲,那時候她都不曉得有沒有進宮呢?

  「你不能看她的年紀,你得看她的來歷。」仇寶娘提醒道,「她是魏哀帝那位廢后顧氏留給女兒的人!廢后顧氏的手段你還不清楚?這宮闈里有多少秘密能瞞得過她?即使是跟她沒有關係的秘密,依她的為人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明白了,以備後用!她失勢後一門心思替兒女考慮,怎麼可能不把這些事情交代下來,萬一她兒女可以籍此活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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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說,「當初申寶被貶入教坊,這胡宮女本來被後宮妃嬪看中她的利落精幹,想點她繼續去伺候妃嬪,也算個體面活的。結果她自請跟申寶一起進教坊,寧可落入賤籍,足見是顧氏留下來的心腹之人,否則怎麼可能對申寶如此忠心?所以要打探前魏宮闈之秘,依我之見,找那些積年老宮人,都不如找這胡氏!」

  衛長嬴沉吟良久,點頭道:「多謝你了!」

  「這是小事。」仇寶娘搖了搖頭,淡淡的道,「你對景兒跟舒明很好,我總要替七姐她承你的情。而且我能夠到仇皇后身邊亦有你的襄助,如今提醒你一聲是應該的。」

  想了想,仇寶娘又道,「你找胡氏的話,最好當心點。雖然如今陛下出征在外,不會私下召幸申寶了,可是你也知道申寶的美貌——陛下對她興致未減,擔心出征時她被后妃謀害,所以名義上她在教坊,實際上住處卻偏僻的很。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那地方,但把守的人都是陛下心腹,這個我就幫不上你了。」

  衛長嬴隨口問:「那地方陛下竟託付給了仇皇后?」

  「倒沒有,我替皇后盤算時查出來的。」仇寶娘淡笑著道,「正要悄悄透露給單貴妃她們,看看有沒有人去下這個手……好叫仇皇后得個黃雀在後的機會。如今你要去找她麼,我就先把這事按著。」

  「城外莊子上的事情,若需要幫手儘管說。」衛長嬴點了點頭——仇寶娘始終沒問她找前魏老宮人做什麼,她也不想多問仇寶娘在宮裡的種種籌劃,只道,「那一位跟我也是有過節的,即使如今時過景遷,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也不是沒理由動手。」

  仇寶娘一笑:「為了這件事情我是連命都可以不要的,有需要求助你們的地方我怎麼會不說?」

  看了看天色,「我得走了,如今皇后那邊鮮少放我離開,今兒個出來還是想了好久的法子。」

  「有勞你了。」衛長嬴遞上銀票,見仇寶娘不想收,解釋道,「你既然站在仇皇后這邊,皇后娘家又沒什麼底蘊,就憑中宮那點俸祿,比起有端木家扶持的單貴妃等人……這一筆銀錢對我來說可不算什麼。」

  仇寶娘聽罷,沉吟了片刻,到底接下了。

  按照仇寶娘給的地址找到申寶現在住的地方後,麻煩來了——連續派人盯了五日,都不見胡氏出門。因為申寶身份特別,那院子裡根本不容生人進入——這個問題最後還是端木芯淼解決的,她先給送進去的食材里下了藥,等那邊找幾個大夫都沒解決,擔心申寶出了事情,沒法對聞伢子交代,不得不求到了端木芯淼頭上。

  而端木芯淼趁這機會代衛長嬴約了胡氏。

  「衛夫人?」走進小巷深處分明是臨時一用的屋子,胡氏微微一怔,脫口道。

  衛長嬴有點意外:「你認識我?」按說她跟這胡氏並沒有照過面,端木芯淼也沒跟胡氏提前交代她到這屋子裡來會碰見誰……這胡氏怎麼會知道呢?衛長嬴心念一動。

  果然胡氏嘴唇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前魏時候,您進宮時,婢子灑掃宮道,於風吹起車簾之際見過您幾次——您身份尊貴,又有國色姿容,婢子是以記得非常牢固。」

  衛長嬴頷首,也不廢話:「我請芯淼約你來這裡,是想跟你打聽件事情。」頓了頓,她道,「當然我不會白打聽,力所能及範圍內,你想要什麼報酬都可以。」

  胡氏抿了抿嘴,道:「您說!」

  「我想知道我舅舅舅母的事情。」衛長嬴道,「前魏司空與司空夫人——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宋司空與衛夫人?」胡氏一怔,隨即,她的臉色複雜起來!

  片刻後,胡氏似乎顫抖了一下,才道,「本來婢子以為衛夫人想問的都是那些已經時過景遷的事情,從前的深宮秘辛,很多現在說來也無所謂了。但衛夫人要問這一件的話,可不能憑力所能及來搪塞婢子了。」

  「你想要什麼?」衛長嬴皺眉問。

  胡氏想也沒想:「當然是公……小姐她能夠脫離苦海!」

  「這個我辦不到。」衛長嬴平靜的道,「不說你家主子她是陛下親自貶進教坊的,就說如今陛下還盯著她,怎麼可能放人?!」

  「……端木八小姐醫術那麼好,就不能做做手腳?讓小姐她假死遁世,或者……總有其他辦法吧?」胡氏目光一黯,隨即不死心的問。

  衛長嬴搖頭道:「你這是想當然了,假死遁世哪有那麼容易?芯淼師徒醫術精妙天下皆知,你當他們一舉一動會沒人注意嗎?一旦泄露,豈是小事?!再者,我今日向你打聽的事情,是我的私事,給你的報酬,我甚至不會從沈家取,只會在我自己的嫁妝里拿。又怎麼可能為了這事,把芯淼也拖下水?她只是給我約一下你出來而已。其他事情我可不想再打擾她,我問你的事情,也不會跟她說。」

  胡氏沉默了一會,幽幽的道:「那婢子可就太虧了!」她抬眼看向衛長嬴,「因為您要聽的,不僅僅是秘密!」

  衛長嬴皺眉:「什麼?」

  「也是婢子的命!」胡氏一字字道,「婢子告訴了您這事,您必然會殺婢子滅口!如今我家小姐只剩婢子這一個人陪伴才沒有發瘋——婢子把命給了您,她怎麼辦?您若不能答應婢子的要求,那婢子也只能任憑您處置、卻一個字也不講了!」

  「滅口?!」衛長嬴面色平靜,心裡卻有涼意漸漸沁入,她思索了片刻,道,「你留著這個秘密到現在,可見它對於改變你家主子的景況是沒什麼用處的。如今我既然找上了你,你不告訴的話,就是給你家主子結了我這個仇人。如果告訴了我,我即使不能把你家主子救出苦海,往後能幫的時候,總會幫上一把的。」

  胡氏搖頭道:「您這話太虛了。」

  「其實你現在什麼都還沒說,就說我要滅你的口,這是否也太虛了?」衛長嬴沉吟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堵我,逼我許諾?我甚至還沒告訴你我要打聽的是舅舅舅母的哪件事兒!」

  胡氏微笑著道:「您都找到婢子這裡了,還要這樣詐婢子,豈不自降身份?宋司空跟司空夫人之間的事情確實多著呢,但您找過來問的話……還是找婢子問的話,那肯定只有一件。」

  她緩緩道,「婢子給您透個話,您別再說婢子蒙您——您要問的事情,肯定是跟宋司空從前非要迫著宋家大小姐做太子妃、哪怕宋家老夫人,您的母親宋夫人,這許多人一起說情,宋司空都不肯改口是不是?」

  衛長嬴抿著嘴半晌沒說話,袖子下,手卻死死抓住了衣料——再開口時,委實壓不住語氣里的微微顫抖:「你……是說?」

  「宋司空跟司空夫人的恩愛,前朝末年時,朝野都沒有不知道的。」胡氏淡淡的道,「所謂愛屋及烏,宋司空膝下兩位公子,亦是受盡司空寵愛。作為唯一的嫡女宋大小姐,不但在司空夫人去世後就回了江南長住,幾乎沒有單獨養在司空膝下的光景,而且終身大事上也非常不得司空的理解與憐惜……哪怕宋家自恃門第不能悔婚,但宋司空始終對宋大小姐一句安慰也無——您不覺得,宋司空那時候對待這子女的差別猶如天壤,簡直像是……宋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宋司空之女一樣?!」

  儘管心裡早就有了隱隱的揣測,但胡氏真正說出來時,衛長嬴仍然覺得晴天霹靂!

  她整個人不辨東西如墜冰窖良久,方回過神來,騰的站起,指著胡氏叱道:「你給我說清楚!否則——我救不了申寶,卻能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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