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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起事叛亂,投奔響應者眾多

2024-10-02 03:46:19 作者: 華杉

  21 當初,皇帝懷疑雍州刺史蕭衍有異志。直後將軍、滎陽人鄭植的弟弟鄭紹叔為蕭衍的寧蠻長史,皇帝派鄭植以看望鄭紹叔為名,前往刺殺蕭衍。鄭紹叔知道消息,秘密報告蕭衍,蕭衍在鄭紹叔家設宴為鄭植接風,戲言說:「朝廷派你來殺我,今日閒宴,正是良機。」賓主大笑。又令鄭植遍觀城隍、府庫、士馬、器械、舟艦,鄭植退下後,對鄭紹叔說:「雍州實力雄厚,不容易對付。」鄭紹叔說:「哥哥回去,詳細向天子報告:如果要取雍州,鄭紹叔請以此眾一戰!」送鄭植於南峴,相抱慟哭而別。

  蕭懿死後,蕭衍聽聞,夜裡召張弘策、呂僧珍、長史王茂、別駕柳慶遠、功曹吉士瞻等到家裡商議。王茂,是王天生之子;柳慶遠,是劉元景的侄子。

  十一月九日,蕭衍集合僚佐,說:「昏主暴虐,罪惡超過紂王,當與卿等共同剷除他!」當天,豎起義旗,集合部眾,得甲士一萬餘人,馬一千餘匹,船三千艘。將檀溪中儲存的竹竿、木材,拿出來裝備戰艦,用茅草做成船篷,事情都立刻辦妥。諸將爭奪船槳,呂僧珍把之前準備的拿出來,每條船給二槳,爭搶才平息。

  當時,南康王蕭寶融為荊州刺史,西中郎長史蕭穎胄掌管府州事務,皇帝派輔國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將兵三千人前往任所,和蕭穎胄的兵會合,命他們襲擊襄陽。蕭衍知曉他們的計劃,派參軍王天虎到江陵,送信給州府官員,聲稱:「劉山陽西上,要同時襲擊荊州、雍州。」蕭衍又對諸將佐說:「荊州一向畏懼襄陽人(襄陽是邊陲重鎮,士卒驍勇善戰),加上唇亡齒寒,能不暗中與我們一條心嗎?我合荊州、雍州之兵,鼓行而東,就算韓信、白起復生,也不能幫到建康了。何況以一個昏君率領一群捉刀傳詔之徒?」蕭穎胄等接到蕭衍書信,猶疑不能決斷。劉山陽到了巴陵,蕭衍又令王天虎帶信給蕭穎胄和他的弟弟、南康王友(王友,是親王的師友之一)蕭穎達。王天虎出發後,蕭衍對張弘策說:「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最近派王天虎前往荊州,每個人都送了信。這次王天虎乘驛馬車十萬火急,卻只有兩封信函給蕭穎胄兄弟,信上說:『由天虎當面匯報。』等他們問王天虎,天虎卻什麼報告也沒有,天虎是蕭穎胄的心腹,他們的人必定認為蕭穎胄與王天虎有什麼共同向大家隱瞞的秘密,如此則人人生疑。劉山陽被大家的議論紛紛所迷惑,自然心生猜疑,使蕭穎胄進退無以自明,必定就掉進我的圈套。這就是為什麼我送兩個空信封,就平定一州了。」

  劉山陽到了江安,停留十幾天,不肯北上。蕭穎胄大懼,無計可施,夜裡招呼西中郎城局參軍、安定人席闡文,咨議參軍柳忱,閉門定議。席闡文說:「蕭雍州蓄養士馬,不是一天兩天了。江陵人一向畏懼襄陽人,又寡不敵眾,如果攻打蕭衍,必定不能取勝;就算勝了,最後也不能為朝廷所容。現在我們如果殺了劉山陽,與雍州共同舉事,挾天子以令諸侯,則霸業可成!劉山陽遲疑不進,是不信我。如今我們斬了王天虎的首級送過去,那他的疑慮就打消了。等他來了,再把他拿下,事情不可能不成功。」柳忱說:「朝廷狂悖日甚,京師貴人都屏氣不敢呼吸。如今我們幸而在遠方,才得以暫時安全。討伐雍州,只是藉以讓我們自相殘殺罷了。您沒看見蕭懿的下場嗎?以精兵數千,竟為群邪所陷害,禍難相接。『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況且雍州士銳糧多,蕭衍雄姿冠世,必定不是劉山陽所能抵擋的。如果他擊破山陽,我們荊州又要受到朝廷違反軍令的處置,進退都不行,應該仔細考慮。」蕭穎達也勸蕭穎胄聽席闡文等人的計劃。

  第二天早晨,蕭穎胄對王天虎說:「你與劉山陽相識,今天不得不借你的頭顱一用!」於是斬王天虎,將首級送給劉山陽,又徵發百姓牛車,聲稱起步軍征討襄陽。劉山陽大喜。

  十一月十八日,劉山陽抵達江津,身穿白衣,坐在一輛車裡,只帶了左右數十人前往拜會蕭穎胄。蕭穎胄派前汶陽太守劉孝慶等伏兵城內,劉山陽一進城門,就在車中將他斬首。副軍主李無履收集餘眾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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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忱,是柳世隆之子。蕭穎胄擔心西中郎司馬夏侯詳跟自己不是一條心,告訴柳忱,柳忱說:「這事容易!最近夏侯詳向我家求婚,我還沒有同意。」於是把女兒嫁給夏侯詳的兒子夏夔,並告訴他起兵計劃,夏侯詳聽從。

  十一月十九日,蕭穎胄以南康王蕭寶融名義,下令戒嚴,又赦免囚徒,廣施恩惠,頒布賞格。十一月二十日,任命蕭衍為使持節、都督前鋒諸軍事。十一月二十日,任命蕭穎胄為都督行留諸軍事。蕭穎胄有器局,既舉大事,謙卑虛心,委屈自己,眾心都歸附他。因為別駕、南陽人宗夬及同郡中兵參軍劉坦,咨議參軍樂藹為州人所推舉信任,軍府經略,蕭穎胄每件事都向他們諮詢。蕭穎胄、宗夬各自捐獻私人錢穀並向富人借貸,以資助軍用。長法寺僧一向富裕,鑄數千兩黃金為龍埋在土中。蕭穎胄把金子挖出來,以充軍費。

  蕭穎胄遣使送劉山陽首級給蕭衍,並且說年月未利,當須明年二月進兵。蕭衍說:「舉事之初,所依靠的,就是大家的一時驍銳之心。事事相接,一刻也不停,還擔心猶疑怠惰。如果頓兵一百天,必定有人後悔。況且坐甲十萬,糧食自己就吃光了。只要有一個小娃娃起來反對,則大事不成。況且我們處分已定,豈能中途停息?當初武王伐紂,在冒犯太歲的凶日,也要進兵,豈能再等待年月?」

  【華杉講透】

  蕭穎胄說年月不利,當須明年二月進兵,這一點道理也沒有,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患有一個不治之症、絕症——拖延症。事逼到頭上了,他能奮起行動,比如斬殺劉山陽。而只要還有一點空隙,他就會停下來拖延。這樣的性格,做不成事,但也是一個非常普遍的原型性格,今天還比比皆是。有拖延症的人,對什麼事都喜歡說「還來得及」或者「還沒到時候」。也就是說,只有到了來不及的時候,他才會考慮行動。而這時候又已經來不及了,行動也沒用,他就放棄了。和這樣的人共事,如果你不能強迫、推動他,就只能把自己憋屈死。

  十一月二十二日,蕭衍上表勸南康王蕭寶融稱尊號,蕭寶融不答應。

  十二月,蕭穎胄與夏侯詳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數落皇帝及梅蟲兒、茹法珍罪惡。蕭穎胄派冠軍將軍、天水人楊公則攻向湘州,西中郎參軍、南郡人鄧元起攻向夏口。軍主王法度因為不肯進軍,被免官。

  十二月十日,荊州將佐再次勸蕭寶融稱尊號,蕭寶融不答應。夏侯詳的兒子、驍騎將軍夏侯亶為殿中主帥,夏侯詳秘密召他來,夏侯亶從建康逃回。十二月二十七日,抵達江陵,稱奉德皇太后之令:「南康王蕭寶融應繼承大統,在等待京師方面掃清宮廷,沒有使用皇帝稱號之前,可封十郡為宣城王、相國、荊州牧,加黃鉞,有權任命百官,原職西中郎府、南康國如故。待軍隊接近京師時,主管單位備法駕奉迎。」

  竟陵太守、新野人曹景宗派親信向蕭衍建議,迎南康王蕭寶融,定都襄陽,先正尊號,然後進軍。蕭衍不聽。王茂私底下對張弘策說:「如今南康王在他人手中,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前進是為人所使,這豈是長久之計?」張弘策把這話告訴蕭衍,蕭衍說:「如果大事不捷,當然玉石俱焚;如果克敵制勝,則威震四海,誰敢不從?我豈是庸庸碌碌、受人擺布之輩?」

  當初,陳顯達、崔慧景之亂,人心不安。有人以時事問上庸太守、杜陵人韋睿,韋睿說:「陳顯達雖然是老將,但並非命世之才;崔慧景頗有閱歷,但是性情懦弱,魄力不夠,他們被滅族,並不讓人意外。能定天下者,莫非在我們州(雍州)嗎?」於是派兩個兒子去結交蕭衍。等到蕭衍起兵,韋睿率郡兵二千倍道兼程,前往投奔。

  華山太守、藍田人康絢率郡兵三千加入蕭衍。

  馮道根當時正在為母親守喪,聽聞蕭衍起兵,率鄉人子弟中能勝任作戰的人,全部前往投奔。

  梁州、南秦州二州刺史柳惔也起兵響應蕭衍。柳惔,是柳忱的哥哥。

  皇帝蕭寶卷聽說劉山陽死了,發詔討伐荊州、雍州。十二月十三日,任命冠軍長史劉澮為雍州刺史;派驍騎將軍薛元嗣、制局監暨榮伯,率領軍隊及運送糧草的船隻一百四十餘艘,增援郢州刺史張沖,讓他阻止反抗軍前進。薛元嗣等對劉山陽中計被殺之事深懷戒懼,懷疑張沖,不敢前進,停留在夏口浦,一直等到反抗軍要到了,才相繼進入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準備回建康,走到郢城,皇帝下詔,命他留下駐防魯山,任命為驍騎將軍。張沖與房僧寄結盟,派軍主孫樂祖率數千人協助房僧寄守魯山。

  蕭穎胄寫信給武寧太守鄧元起,招撫他。張沖對鄧元起一向厚待,眾人都勸他回郢城,鄧元起大聲對眾人說:「朝廷暴虐,誅戮宰輔,群小用事,道路上都見不到衣冠之士。荊州、雍州二州同舉大事,何愁不能成功?況且我老母在西邊,如果大事不成,不過受戮於昏朝,也倖免不孝之罪。」即日整裝上路,到了江陵,為西中郎中兵參軍。

  湘州行事張寶積發兵自守,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反抗軍將領楊公則攻克巴陵,進軍白沙,張寶積懼怕,請降,楊公則入長沙,安撫接納了他。

  22 本年,北秦州刺史楊集始率眾一萬餘人從漢中出發北上,打算收復舊地。北魏梁州刺史楊椿率步騎兵五千人據守下辯,送信給楊集始,曉以利害,楊集始於是又率自己私人部曲一千餘人投降北魏。北魏恢復他的爵位,命他回去鎮守武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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