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割風為難

2024-10-02 02:45:25 作者: (法)維克多·雨果

  具有某種性格和從事某種職業的人,尤其是神甫和修士修女,一遇到緊急情況,神情就會顯得十分緊張和嚴肅,這是相當特別的現象。割風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院長臉上露出了這兩種表情。院長純潔嬤嬤,原是才貌雙全的德·勃勒默爾小姐,平時總是一副快活的神態。

  園工敬畏地施了個禮,站在門口。院長正撥弄念珠,抬起眼睛,說道:「噢,您來了,割伯。」

  修道院裡已經習慣用這種簡稱了。

  割風又施了個禮。

  「割伯,是我叫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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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了,尊敬的嬤嬤。」

  「我要同您談談。」

  「我也有點事兒,要跟十分尊敬的嬤嬤談談。」割風壯著膽子說,而心裡卻直打鼓。

  院長注視著他:「哦!您要向我反映什麼情況。」

  「有個請求。」

  「那好,您說吧。」

  割風老頭從前當過公證事務員,是那種沉得住氣的鄉下人。幾分無知加幾分機靈,就形成一股力量;別人不防備,不覺就進了圈套。割風住進修道院兩年多,給人的印象不錯。他一直獨來獨往,除了忙著侍弄園子,幾乎沒有別的事可做,不免產生了好奇心。他遠遠望著那些戴著面紗的女人,在他眼前像影子似的來往忙碌。他注意凝望和洞察,久而久之,終於看到那些鬼影又恢復了血肉之身,那些死者又全活了。他就像聾子而目力越看越遠,又像瞎子而聽力越發敏銳。他極力識辨各種鐘聲的含義,終於完全掌握了,結果這所謎一般沉悶的修道院,什麼事也瞞不過他了;這個斯芬克斯[33]把全部秘密都灌進了他的耳朵里。割風無所不知,卻隻字不提,這就是他的乖巧之術。全修道院的人都以為他愚笨,這在宗教上是一大優點。參事嬤嬤都很器重割風。他是個難得的啞巴,能贏得別人的信賴。而且,他很守規矩,除非果園菜地上有非辦不可的事,平時輕易不出門。他謹慎的作風也是公認的,但他還是能向兩個人套出話來:修道院裡的門房,了解接待室里發生的奇事;墓地里的掘墓工,了解喪葬中的怪事。因此,他就像有了兩盞燈照著那些修女:一盞照生,一盞照死。然而,他絕不胡來。修道院的人無不看重他。年邁,腿瘸,眼神兒不好,耳朵可能還有點背,這麼多長處!很難找到可以替代他的人。

  老頭子覺出受人重視,便信心十足,對尊敬的院長講了一大套話。這套話有鮮明的鄉村特點,相當含混,又極為深刻,拉拉雜雜地談到他的年紀、身體的殘疾,談到歲月不饒人,此後加倍成為他的負擔,而要乾的活計不斷增加,園子又很大,有時晚上還得幹活,例如昨天夜晚,他就趁著月亮地,給瓜秧蓋草墊,在繞來繞去後引出了這句話:他有個兄弟——(院長動了一下)——那兄弟年紀可不輕了——(院長又動了一下,卻是放心的表示)——如果這裡願意要的話,他那兄弟可以來跟他住在一起,幫著幹活,那兄弟是個出色的園藝工人,能給修道院出大力氣,幹活比他強多了;否則的話,如果修道院不要他兄弟,他作為兄長,感到身體垮了,幹活力不從心,就得說句對不起的話,只好離開了——他兄弟身邊有個小姑娘,也要帶來,在修道院裡培養她信奉上帝,也許有一天,誰說得准呢?她會當修女的。

  等他講完,院長就停止了數念珠的動作,對他說道:「今天晚上之前,您能弄來一根粗鐵棍嗎?」

  「幹什麼用?」

  「當撬棍。」

  「好吧,尊敬的嬤嬤。」割風回答。

  院長沒有再講什麼,起身走進隔壁房間。隔壁是會議室,參事嬤嬤可能聚在那裡了。割風獨自留在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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