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花

2024-10-01 18:01:34 作者: 香林、薄涼君子、逐月星下受、木子蘇

  周氏看著老大跟老二回來了,鐵青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丟了嗎?」

  「恩。」池濤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吊兒郎當的站在門框邊,努努嘴,「娘,幹嘛這麼費事將她丟了,等她一死直接一把火燒了不就好了!」

  池樹站在一旁,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雖說三弟妹是得了天花,那萬一命好沒死,那她現在被野狼給吃了怎麼辦?

  周氏坐在小兀子上,接著編簸箕,頭也沒抬,耷拉著眼,「這媳婦沒有生養的,日後不能埋在祖宗祠堂的,在家裡死了,晦氣!」

  破舊的房屋,冷冰冰的。

  陽光透過破落的窗柩灑落進來,素色的床幃乾乾淨淨,隱約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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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單被褥雖然破舊,打了不少的補丁,卻是乾乾淨淨的。

  床上躺著一個男人,男人雙眸緊閉,劍眉擰成一團,似乎夢見什麼不好的東西。

  忽然間,床上的男人雙眸猛然睜開,就像是山林中的獵豹一般,目光冷漠的盯著眼前。

  穀雨呢?

  池航心急火燎地猛地坐起身,穿著鞋就朝著外面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腳步聲,池航的身子一頓,就看到大哥池樹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哥......」池航輕聲叫出口,視線落在池樹手裡的粥,難道夢裡的那些都是真的?

  「穀雨呢?」池航衝到池樹的面前,雙眸緊張的望向池樹。

  池樹本來只是聽著周氏的話來送飯的,卻不想池航已經醒來了。

  「三弟,」池樹覺得他有必要讓這個弟弟想清楚,「三弟妹已經沒救了,她得了天花,在家裡也活不了的。」

  什麼叫在家裡也活不了?

  當初是不是覺得他也活不了,所以才在穀雨嫁過來的那一天說分家的事情?

  池航急怒攻心的要發暈,大喘著氣,過了好久,聲音帶鼻音,「她在哪裡?」

  池樹將手裡的碗放在桌子上,抬眸看了一眼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弟弟,「三弟,你就別犯傻了,弟妹是救不活的,你現在就算是找到她,能做什麼?」

  「四弟也是天花,」池航胸口悶得要命,雙眸染上了淚意,眼圈紅紅的,「可是他還不是被你們照顧嗎?」

  池航現在算是看清楚了,他娘根本就不稀罕他。

  池樹一噎,於心不忍的說道,「娘讓我們將她丟到山腳下餵狼!」

  池航猛地推開池樹,踉踉蹌蹌的朝著外面走去。

  他走的很快,頭髮亂七八糟的,蓬頭垢面的。

  他的身體本來沒有全好,現在快速走路,憔悴的臉變得更加難看。

  夏天很熱,若是平時,池航肯定會覺得滿身都是汗水,可是現在他覺得背後冷冰冰的。

  他能活下來,是她給的他生命。

  或許是因為很多人得了天花,這一路上,池航倒是沒有看到一個人。

  等他到了大哥說的地方的時候,就看到林穀雨身上還綁著棍子,臉色慘白的躺在地上。

  池航快步走到林穀雨的面前,驚慌失措的將林穀雨身上的繩子解開,將她身上的棍子丟掉。

  還活著嗎?

  池航第一次這麼驚慌,跪坐在林穀雨的身邊,手指顫·抖的伸向林穀雨的鼻子。

  迷茫中,似乎聽到粗重的呼吸聲,林穀雨被人背著,鼻腔里頓時飄進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輕輕的掙扎了一下,身下的人停了一下,接著似乎有開始動了。

  林穀雨頭腦一片混亂,身體熱得難受,只覺得身下很涼快,忍不住的抱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池航好不容易將林穀雨背回來,他不敢回家,生怕周氏發現林穀雨,又要將她丟下。

  漫無目的的朝著前面走去,他的腰本來就沒有好利索,現在這麼長時間背著這麼重的人,有些支撐不住了。

  頭腦一片脹痛,林穀雨忍著疲憊緩緩的睜開雙眼。

  她這是在池航背上?

  「放我下來。」林穀雨低聲叫道。

  那托著她雙·腿的手使勁將她往上一松,池航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累了。」

  「我能走。」林穀雨不知道池航背了她多久,但是她知道,池航不能長時間背他,只怕會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林穀雨使勁的掰開池航的手,身子軟綿綿的落在了地上。

  池航驚慌的轉身,就要去背林穀雨。

  看著那張驚慌失措的臉,林穀雨的雙眸微微有些動容,不知道是燒的難受,還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緣故,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扶著我走就好。」林穀雨努力的將不舒服壓抑下去,那會被石頭給弄暈了,現在算是清醒了。

  如果不是池航扶著她,她可能沒走兩步就摔倒了。

  身體軟的不受控制。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林穀雨找到了那戶人家。

  「這裡?」池航疑惑的望向林穀雨,房屋破舊不堪,經年不修,若是風大一點,這個房屋估摸著會直接被吹倒。

  「恩。」林穀雨喉嚨乾的難受,就像是粗糙的樹皮在絲綢上划過一般,發出低語般的聲音。

  池航抬手敲了敲大開的門,身子朝里探去,「有人嗎?」

  徐寡·婦聽到敲門的聲音,幫給兒子餵完藥,朝著外面走過來,就瞧見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背對著陽光站在門口,陽光有些刺眼,看不清那兩個人的長相!

  「誰讓你來我們家的,趕緊滾!」徐寡·婦說著,抄起一旁木棍,兇巴巴的走到門口。

  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徐寡·婦本來就不是那種浪蕩的人,只要是有男人來她的家門口,全都被徐寡·婦給轟出去。

  徐寡婦的潑辣可是村子裡一流的。

  「大嫂。」林穀雨抬眸看了一眼徐寡·婦,身體難受的要命,聲音也低的要命。

  「大妹子!」徐寡·婦在聽到林穀雨的聲音,目光落在的林穀雨的身上,看著林穀雨氣息奄奄的樣子,「你咋成這個樣子了?」

  池航看了一眼徐寡·婦,淡淡的說道,「天花!」

  說起天花,徐寡·婦臉上總算是帶了點笑容,連忙對著林穀雨說道,「大妹子,你真是神醫啊,我兒子現在好多了,沒事了!」

  在聽到徐寡·婦的話的時候,池航的雙眸一驚,詫異的看向林穀雨。

  「帶我去牛那裡!」林穀雨氣若遊絲說著,雙眸使勁的睜開,但是依舊覺得眼前的人有些晃。

  徐寡·婦聽到林穀雨的話,連忙幫著扶著林穀雨朝著那頭牛走去。

  在徐寡·婦看來,林穀雨就是神仙,妙手回春,一下子就能好起來。

  徐寡·婦和以前一樣抓著牛。

  林穀雨伸手推開池航,抬手放進嘴邊,使勁的咬下去,直到咬破流血。

  「你!」池航驚訝的看向林穀雨的,眉頭皺的更緊。

  牛痘。

  她蹲不住,只能跪在牛旁邊,如果不是徐寡·婦抓著牛,說不定她早就被牛一腿給蹬飛了。

  伸手將牛·乳·房旁邊的潰瘍給弄破,任由著那些東西流到手上被咬破的地方。

  「大嫂,可我一杯牛奶,可好?」林穀雨緩緩的收回手,跪坐在地上,抬眸看向徐寡·婦。

  徐寡·婦連忙應了一聲是,恩人說的話,她一定會照做的。

  林穀雨身上沒有一點力氣,靠坐在一旁的欄杆上,自嘲的勾起嘴角。

  在一開始得了天花的時候,林穀雨想著,死了就死了,說不定還能穿回去。

  被丟在山上,她覺得就這樣死了,也好。

  只是在當池航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忽然間就不想死了。

  人的想法總是這麼奇怪,前一刻想的死下一刻就變了。

  徐寡·婦回到房間裡面,端著牛奶出來,隨後還將藥也端出來了。

  「這個是我給兒子煮得藥,還剩了一點,大妹子,你趕緊喝了。」徐寡·婦說著,親自餵著林穀雨。

  池航看著徐寡·婦這麼細心的照顧著林穀雨,蹲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說道,「大嫂子,我能將我媳婦放你這裡嗎?」

  徐寡·婦聽著池航的話,眉頭微微一皺,偏頭看向池航。

  池航這人什麼樣的性子,她以前也聽說過,徐寡婦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我每天都會過來照顧她的,」池航微微抿唇,臉不受控制的變紅,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家裡,我家裡.......」

  林穀雨看著池航這個樣子,伸手抓著徐寡·婦的手,輕聲說道,「他身體也不好,如果大嫂子覺得麻煩的話,我出去就是了!」

  「大妹子啊!」徐寡·婦也懶得聽那些原因了,不過林穀雨是個婦人,住在她家裡自然是沒有什麼事,「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池航和徐寡·婦兩個人將林穀雨扶進屋裡,林穀雨看著坐在床上正在玩的小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抬眸看向徐寡·婦,輕聲說道,「他現在已經沒事了,就算是接觸得了天花的人,也不會在得天花了!」

  徐寡·婦連給林穀雨鋪了地鋪,這才和池航兩個人將林穀雨扶著躺下。

  徐寡·婦小心翼翼的將被子給林穀雨蓋上,聽著外面傳來好幾個人大聲嚷嚷的聲音,還有些錯亂的腳步聲。

  外面出事了,徐寡婦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蹙成一團,伸手抄起一旁木棍朝著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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